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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鄉村振興戰略和打贏脫貧攻堅戰的總體評價

一 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進展及其短板

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2018年1月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對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任務和路徑進行了頂層設計,明確到2020年鄉村振興取得重要進展,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基本形成。2018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印發《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進一步明確了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思路、重點任務和實施路徑,提出了一系列重大工程、重大計劃和重大行動。2019年1月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做好“三農”工作的若干意見》,圍繞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總方針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這一總抓手,對當前做好全國“三農”工作進行了總體安排和部署。4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又發布《關于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的意見》,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制度保障做出全面安排。6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中國共產黨農村工作條例》,該條例明確了黨的農村工作的總體思路、基本原則、組織領導、主要任務、隊伍建設、保障措施、考核監督等。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對《農村土地承包法》《土地管理法》等進行了修改,《鄉村振興促進法》也正在制定中。

在2018年和2019年兩個中央一號文件和《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的指導下,各部委陸續發布了一系列指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政策文件及其方案,開展了改革試點并細化了支持政策,推動鄉村振興戰略規劃盡快落地。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和各市縣也陸續出臺了鄉村振興戰略規劃及其指導意見,明確了各地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思路、重點任務和實施路徑,出臺了相應的政策措施。由此可見,鄉村振興戰略實施兩年多來,已經取得了重要進展,其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基本形成。在此基礎上,一些改革試點和重大行動計劃也在積極有序推進,為下一步全面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奠定了堅實基礎。然而,應該看到,雖然目前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已基本形成,但要使規劃和政策真正落地并得到有效實施,還需要進行長期不懈的努力。在今后一段時期內,重點是按照鄉村振興戰略規劃的要求,集中力量彌補短板,加強薄弱環節。這些短板和薄弱環節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農村基礎設施短板

中國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但距離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要求還有較大差距,是鄉村振興的短板所在。

1.農村基礎設施管護嚴重缺位

近年來,農村水電路網等基礎設施逐步完善,但其管護一直嚴重缺位。一是“重建設、輕管護”傾向明顯。各地普遍存在重視短期項目建設、忽視通過項目維護獲取長期效益的政績觀念取向。工程建好后,“誰來管理和維護”沒有得到明確,往往是區級管得到而看不到,村級看得到卻管不了。二是管護技術標準缺乏。一些地區的公路、河道等具體管護技術的規范性較差,缺乏統一標準。三是管護隊伍素質水平不高。現有農村基礎設施管護人員隊伍年齡偏大,綜合素質和業務技能不高,無法滿足有效管護的需要。且由于相應工資標準普遍較低,缺乏人才吸引力,發展后勁不足。

2.農村交通設施建設質量不高

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是農村最重要的基礎設施,近年來隨著新農村建設和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農村路網結構逐步趨于合理,“斷頭路”“卡脖路”等逐漸減少。但是,農村交通設施質量和水平普遍較低。一是建設“重速度、輕質量”。很多農村交通設施工程將建設速度作為考量的首要指標,造成農村交通工程實施時為追求速度而降低施工標準。二是“重建設,輕養護”。地方政府對農村交通設施建設的重視程度遠大于養護,造成農村交通設施損耗嚴重。

3.農村供氣和環衛設施水平低

與城鎮相比,農村供水供氣設施水平仍有較大差距。2018年,全國村莊供水普及率為77.69%,比城市低20.67個百分點;而全國村莊燃氣普及率僅有28.59%,同期城市已達到96.70%。更重要的是,農村環衛設施水平低,地區差異大。近年來,在農村人居環境治理行動中,盡管垃圾治理和廁所改造推進較快,但污水處理卻沒有引起高度重視。2017年,全國農村衛生廁所普及率已達81.7%;而2018年全國鄉的污水處理率僅有18.75%,其中污水廠集中處理率只有11.12%,同年全國鄉的生活垃圾處理率盡管達到73.18%,但無害化處理率只有32.18%。

4.城鄉信息化差距依然較大

近年來,中國農村信息化建設取得了顯著成效,信息基礎設施明顯改善,農村網民數量快速增長。截至2018年年底,中國行政村通光纖比例已達到96%,4G網絡覆蓋率達95%。但是,目前城鄉信息化差距依然較大。2018年,全國農村互聯網普及率為38.4%[1],遠低于城市和全國平均水平。根據第4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19年6月,全國農村網民規模為2.25億,僅占網民總數的26.3%;而農村地區非網民規模則占全國的62.8%,非網民仍以農村地區人群為主。另據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數據,全國農戶上過互聯網手機的比重僅有47.8%。使用技能缺乏、文化程度有限和收入水平較低是影響農村互聯網普及的主要原因。

(二)農村公共服務短板

1.農村公共服務供給不足

長期以來,由于供給主體單一和經費投入不足,農村教育、醫療衛生、養老、文化體育等公共服務供給不足。在教育方面,近年來縣域內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快速推進,截至2019年年初,全國已有2717個縣(占92.7%)實現了義務教育基本均衡發展,但相對城市而言,農村學前教育發展嚴重滯后,呈現城鄉兩極分化的現象。在醫療衛生方面,全國80%的醫療服務資源集中在城市,農村醫療衛生服務體系尚不完善,農村醫療資源難以廣泛惠及農民群體,農民的就醫經濟負擔距離中國2020年的衛生發展目標“人人享有基本醫療衛生服務”仍有一定差距。在養老方面,農村養老服務模式單一,養老服務設施和人才缺乏,社會化服務嚴重滯后,農村社區養老院覆蓋率僅相當于城市的1/2,托老所或老年日間照料中心僅相當于城市的1/5。[2]在文化方面,農村公共文化投入不足,文化隊伍力量薄弱,場地、器材等文化設施短缺,且利用率較低、閑置嚴重,農村文化工作缺乏新意,農村居民對文化消費的意識十分淡薄。在網絡和空巢時代,文化設施缺短與閑置并存以及資源空間錯配,是當前農村文化建設面臨的關鍵問題。

2.農村社會保障標準和水平低

自2014年以來,國家將新農保與城居保合并,建立了統一的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制度,但由于農民收入水平有限,加上保險意識不強,大多只愿意選擇低檔次保險,致使個人賬戶基金積累不足,給付額度有限,保障水平較低。農民的社會保障意識薄弱,參保積極性不高,現階段家庭保障依舊是農村最主要的養老保險方式,依靠血緣關系構建的家庭依舊是最堅固的保障,但隨著其子女不斷遷入城市,農村家庭出現了成員空位現象,導致老人無人看管和照料的情況日益嚴重。農村醫療保障和服務水平偏低,農民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仍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在社會救助方面,絕大部分地區城鄉低保仍未接軌,農村低保對象和特困人員領取到的救助資金遠低于城市人員領取到的資金。2018年,農村最低生活保障的平均標準為402.8元/人·月,比城市低保平均標準低30.5%;農村特困人員人均救助供養資金支出為6745.1元,比城市特困人員人均支出低36.7%。

3.農村公共服務經費投入少

目前,中國仍有近40%的人口常住在農村。與城市相比,農村科技教育、醫療衛生、文化體育、環境治理等公共服務經費投入明顯不足。例如,農村醫療衛生經費投入不足,既造成農村衛生資源數量上不充分,也造成農村衛生資源配置結構和布局不合理,城鄉發展不平衡,難以滿足農村居民日益增長的衛生服務需求。政府在農村養老投入上更多地關注五保戶、殘疾人等特殊群體,普惠性政策投入不足、農村養老經費投入不足、場地建設投入不足等,造成失能、空巢等老人養老服務短缺。如果以人口作為參照,農村居民人均占有的公共服務經費遠低于城市居民。2016年,農村人均衛生費用只有城市的41.3%。2018年,全國村莊人均擁有排水設施建設投入(按常住人口計算)只有城市(按城區人口計算)的15.7%;人均擁有污水處理設施投入只有城市的17.5%。

(三)農村科技和人才短板

農村科技服務體系不完善,人才隊伍建設嚴重滯后,這是制約鄉村振興的關鍵因素。當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面臨著人才短缺的難題。一是農民科學和文化素質較低。2018年,全國鄉村文盲人口占15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高達8.07%,其中女性高達12.17%,呈微弱上升趨勢。另據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數據,在農業生產經營人員中,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占91.7%,其中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占43.4%。二是各級各類鄉村建設人才嚴重短缺。目前,全國鄉村實用人才嚴重不足;新型職業農民近年來雖然增長較快,但其占鄉村就業人員的比重仍然很低;農業科技人員總量不足,專業技術和年齡結構不合理,且主要集中在縣(區)和鄉鎮機關;農村公共服務隊伍建設滯后,中高級技術人才缺乏。2018年,全國村衛生室人員學歷在大學本科及以上的僅有0.7%,擁有中高級專業技術資格的僅占0.6%,而且老齡化嚴重,60歲及以上的人員比例高達23.7%。在農村養老服務方面,醫療、護理、心理咨詢、社會工作者、經營管理等各類人才均嚴重缺乏。三是鄉村人才培養力度不夠。目前,農村人才培養主要集中在種養技術、經營管理等方面,難以適應鄉村振興對人才多樣化的需求。同時,由于缺乏平臺、發展機會和晉升通道,農村人才普遍存在“引不進、留不住”的現象。鄉村教師尤其是優秀教師流失嚴重;鄉村醫生則面臨收入低、行醫風險大、養老無保障等問題,棄醫外出務工人員增多。

(四)農村環境治理短板

隨著工業化和城鎮化的推進,從農業面源污染和農村人居環境不佳為代表的農村環境問題日益突出。從農業面源污染來看,中國農產品尤其是糧食增產高度依賴化肥、農藥等農業化學品,長期過量使用農藥和化肥、大量使用地膜以及規模化畜禽養殖產生的大量排泄物,導致了嚴重的耕地板結、土壤酸化、環境污染等問題。盡管近年來在國家政策的推動下,中國每公頃耕地的農藥和化肥使用量已開始下降,農業廢棄物的資源化利用水平也有所提高,但每公頃耕地的化肥、農藥使用量仍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治理農業面源污染形勢不容樂觀。從農村人居環境來看,近年來農村“臟亂差”問題初步得到解決,但由于農村建設投資長期不足,導致農村人居環境仍然較差。農村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無害化廁所普及率仍然存在較大提升空間,農戶以柴草和煤炭作為能源的比例仍然較高,這種狀況與城鎮形成鮮明的對照,不能滿足農村居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二 中國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評價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農業農村現代化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總目標。”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是事關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重大戰略任務。本部分結合鄉村振興戰略的階段性目標,依據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國家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按照鄉村振興戰略“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將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劃分為2035年目標和2050年目標,分別對應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值和全面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值。通過構建包括農村產業現代化、農民生活現代化、農村生態現代化、農村文化現代化和鄉村治理現代化5項一級指標和30項二級指標(見表6-1)的評價指標體系,對2010—2018年中國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進行評價。為便于評價,我們將中國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劃分為三個階段:農業農村現代化實現程度在50%以下為現代化起步階段,50%—80%為現代化中期階段,80%以上為農業農村現代化后期階段。

表6-1 中國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評價指標體系

續表

(一)中國農業農村現代化實現程度評價

1.農業農村現代化總體實現程度按現有推進速度,預計總體上可達到2035年和2050年目標

無論是對標2035年目標還是2050年目標,當前中國農業農村現代化總體水平已經進入中期階段。按照2035年目標值,2018年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實現程度為66.1%,按年均復合增長率計算,自2010年起年均提高約3.5%;按照2050年目標值,2018年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實現程度為54.2%,按年均復合增長率計算,自2010年起年均提高約3.6%。以2011—2018年的年均增速遞推,到2035年中國總體上可以達到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值,到2050年中國總體上可以達到全面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值。但一些重要的分項指標或關鍵指標可能存在推進速度慢的情況,制約了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的實現,需要進一步對各項一二級指標的實現程度進行分析。

2.四項一級指標中,農村產業現代化實現程度最高,農村生態現代化與農村文化現代化實現程度較低

以2035年目標為參照標準,考察農業農村現代化各一級指標的基本實現程度,2018年農村產業現代化(75.2%)、農民生活現代化(65.2%)、農村生態現代化(61.5%)、農村文化現代化(52.8%)均處于中期階段。在四個一級指標中,農村產業現代化的基本實現程度最高,距離2035年目標的差距最小,農村文化現代化距離2035年目標的差距最大,是最為突出的短板項。

以2050年目標為參照標準,農村產業現代化實現程度依然最高,農村文化現代化成為最大短板。2018年農村產業現代化(64.2%)和農民生活現代化(50.3%)已經步入中期階段,而農村生態現代化(49.3%)和農村文化現代化(42.8%)僅處于起步階段。從長期目標看,農民生活現代化推進速度較快,表現為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提高幅度大,農村供水普及率等生活條件改善明顯,未來農民生活現代化水平提升的潛力較大。農村文化現代化進程相對滯后,主要原因在于農村居民文化素質提升速度較慢,文化娛樂消費能力和水平不足。長期來看,提高農村地區公共服務普及性與可及性將成為未來農村政策的重要導向。

圖6-1 農業農村現代化實現程度分指標分階段評估

(二)中國農業農村現代化分指標實現程度評價

1.農村產業現代化一級指標中優勢項明顯,其余三個一級指標都存在明顯劣勢項

以2050年目標為參照標準,發現當前農村產業現代化實現程度明顯高于其他三項一級指標,其中,糧食綜合生產能力實現程度最高(94.0%),成為維持農村產業現代化水平的重要優勢項(見表6-2)。雖然參選村村民參選率實現程度較高,但該指標并不能反映鄉村治理整體水平,目前鄉村治理能力和水平亟待提升。農民生活現代化、農村生態現代化、農村文化現代化三項一級指標的實現程度接近,這三項中都有較為突出的滯后項,如:農民生活現代化指標中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36.5%)、城鄉居民收入比(37.2%)和農村燃氣普及率(27.0%),農村生態現代化指標中每公頃化肥施用量(35.2%)和對生活污水進行處理的行政村比例(20.0%),農村文化現代化指標中農村文盲率(12.6%)等,這些二級指標降低了所在的一級指標的實現程度。為實現鄉村全面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步伐,需要針對各劣勢項,找出具體問題和存在的差距。

表6-2 以2050年目標為參照標準的農業農村現代化優勢項與劣勢項

續表

2.按照2035年目標絕大多數二級指標實現程度已經步入中后期,按照2050年目標有11項二級指標需要重點關注

按照2035年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目標,根據二級指標評價結果(見表6-3),糧食綜合生產能力等6項指標已經進入后期階段,農業勞動生產率等17項指標已經進入中期階段,農村文盲率等3項指標處于起步階段。按照現有推進速度,絕大多數指標到2035年可以達到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目標值,主要短板在于農村基礎設施(燃氣普及率)、農村生態環境(對生活污水進行處理的行政村比例)和教育文化程度(農村文盲率)等二級指標,這是后小康社會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需要關注的重點方面。

按照2050年全面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目標值,糧食綜合生產能力等3項指標已經進入后期階段,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等13項指標進入中期階段,農村文盲率等10項指標處于起步階段。對比各項二級指標到2035年基本實現程度和到2050年實現程度,農業勞動生產率、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鄉居民收入比、農村居民人均用電量、每公頃化肥施用量、每公頃農藥使用量、每千農村人口擁有執業醫師數7項指標由中期階段退回起步階段。在2020年之后全面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中,這些指標項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影響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整體進程。

表6-3 農業農村現代化二級指標分階段進程評價

從上面的評價結果來看,在中長期內,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需要處理的重點問題,主要體現在10項處于起步階段的二級指標上。農村產業現代化方面,需持續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農民生活現代化方面,需重點加快以城促鄉力度,大力提高農民收入,縮小城鄉居民在收入、基礎設施(電力、燃氣)等方面的差距。在農村生態現代化方面,要提高資源有效利用率,減少農藥、化肥使用量,同時加強農村生活垃圾和污水處理。在農村文化現代化方面,要全面提升農村人口特別是低教育程度人群的文化素質,繼續加強農村教育投入。在鄉村治理現代化方面,需進一步改善農村醫療衛生條件,推動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

3.以鄉村全面振興的遠景為導向,農業農村現代化表現為從“農業強”到“農民富”再到“農村美”的典型階段性特征

從目前全國發展態勢看,農村產業現代化是驅動農業農村現代化最重要的動力,特別是糧食綜合生產能力、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農作物耕種收綜合機械化率等指標增速明顯,部分指標已經接近發達國家水平。在保證糧食自給前提下,以2035年目標為參考,隨著農業結構調整的加快和發展質量不斷提高,屆時以農業現代化為核心的農村產業現代化將成為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最顯著特征。

與農村產業現代化相比,農民生活現代化和農村生態現代化實現程度相對偏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是到2050年“鄉村全面振興,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全面實現”。雖然“農業強”“農村美”和“農民富”這三個目標是同時推進的,但由于其現有進程和推進速度的差異,反映在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值的時間節點上,將呈現出從“農業強”到“農民富”再到“農村美”的階段性變化。按照2011—2018年的年均增速估算,實現農村產業現代化2050年目標值的年份,大約比實現農村生態現代化目標值的年份早7—8年,而實現農民生活現代化目標值的年份略早于農村生態現代化。這體現了農業農村現代化推進的梯次性特征,加快實現“農民富”和“農村美”將成為難點所在。

三 脫貧攻堅的成就與挑戰

中國到2020年的減貧目標通常可表述為消除現行標準下的絕對貧困,這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必不可少的底線目標。“十三五”期間,中國連續開展為期五年的脫貧攻堅行動。根據截至2019年年底的進展情況,中國將在2020年如期實現打贏脫貧攻堅戰的目標,但是將面臨攻堅期結束防止返貧、鞏固提升脫貧成果的挑戰,以及貧困治理轉型的新課題。

(一)脫貧攻堅戰的總體成就

1.逐步實現貧困退出,將在2020年實現消除現行標準下絕對貧困目標

2012年年底黨的十八大召開時,中國現行標準下的農村貧困發生率仍高達10.2%,農村貧困人口9899萬人,有832個包括扶貧開發重點縣和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縣在內的貧困縣。2015年年底,農村貧困發生率下降至5.7%,貧困人口減少到5575萬人。2016年起,中國開始逐步實現建檔立卡貧困人口、貧困村、貧困縣的脫貧退出。其中,貧困人口減少數量每年都穩定在1100萬人以上,貧困縣退出數量逐年遞增。農村貧困發生率到2018年年底下降到1.7%,達到世界銀行界定的低于3%的消除貧困標準。到2019年年底,農村貧困發生率已下降到0.6%(見表6-4)。

表6-4 2016年以來中國農村貧困人口和貧困縣脫貧情況

中國的脫貧攻堅目標也是聯合國可持續發展議程2030年發展目標的一部分。現有研究表明,中國現行貧困標準明顯高于世界銀行評估絕對貧困狀況的1.9美元/天的貧困標準。[3]如果以世界銀行標準衡量,中國歷年的貧困規模和貧困發生率下降得更快。世界銀行通常將貧困人口比例降至3%以下設定為消除貧困的目標。2013年,世界銀行標準下的中國貧困發生率從上年的6.5%下降到1.9%,實現了消除絕對貧困目標。[4]2017年,用中國貧困標準衡量的全國貧困發生率下降為2.2%,實現了消除絕對貧困目標。到2019年年底,農村貧困發生率已經降至0.6%(見圖6-2)。中國將在2020年實現的脫貧水平,是以更高標準對世界消除貧困目標做出的貢獻。

圖6-2 以中國和世界銀行標準衡量的貧困發生率下降情況
資料來源:歷年《中國農村貧困監測報告》;世界銀行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數據庫(https://databank.worldbank.org/);2019年中國農村貧困發生率來自國家統計局網站(http://www.stats.gov.cn/tjsj/sjjd/202001/t20200123_1724700.html)。

2.貧困地區農民和建檔立卡人口收入和消費水平以更快速度提高

脫貧攻堅的重要目標之一是貧困地區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幅度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從2015年到2019年,這個目標每年都得以實現,使得貧困地區與全國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例從67.0%攀升至72.2%。貧困地區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在2018年首次超過1萬元,并于2019年超過1.1萬元(見表6-5)。與此同時,貧困地區農民人均消費水平也在不斷穩定增長,從2014年到2017年,每年增長600元以上,從6007元增長到7998元;消費結構有所優化,吃穿等基本消費支出平穩增長,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等發展改善型消費支出快速增長。[5]建檔立卡人口收入數據盡管并不公布,但是有限數據顯示,脫貧戶收入水平幾乎接近貧困地區農民人均收入的平均水平,2017年剩余貧困人口的人均純收入也達到3700元以上,明顯超過了脫貧的門檻收入水平。

表6-5 2015—2019年貧困地區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全國平均水平比較情況

3.深度貧困地區正在向實現基本脫貧目標方向努力

中國的深度貧困地區有兩種口徑:一種是“三區三州”地區,其中的縣大部分是深度貧困縣,也有一般貧困縣和非貧困縣;另一種是以貧困發生率18%界定的深度貧困縣,共計334個,一半以上在“三區三州”之外。2018年,334個深度貧困縣減貧480萬人,貧困發生率下降4.9個百分點,由11%下降到6.1%(見表6-6)。[6]2019年,深度貧困地區脫貧取得重大進展,“三區三州”建檔立卡貧困人口由172萬減少到43萬,貧困發生率由8.2%下降到2%,整體上實現了對3%門檻的跨越。[7]

表6-6 到2018年年底的深度貧困地區脫貧進展

4.農村人口生活質量和享受的基本公共服務水平不斷提升

脫貧攻堅使貧困地區農民,尤其是原貧困人口的生活質量和享受的基本公共服務水平不斷提升。凡是實現脫貧退出的貧困縣,其縣域農民人均純收入均高于全省農民收入平均增幅;凡是脫貧的建檔立卡貧困村,都能夠實現硬化公路、電力、通信網絡的通達和基本醫療服務設施、教育設施和安全飲水的覆蓋;建檔立卡戶都能實現吃穿不愁,義務教育、基本醫療和住房安全有保障。國家統計局提供的貧困監測數據顯示,貧困地區農戶居住竹草土坯房比重繼續下降,管道供水、使用經過凈化處理自來水以及飲水無困難農戶比重繼續上升,有基本衛生服務設施比例超過90%,能就近便利上學農戶比重接近90%。

(二)脫貧攻堅面臨的挑戰

從當前的脫貧進展看,到2020年年末完成脫貧攻堅任務已經沒有疑義,但是高質量打贏脫貧攻堅戰仍然面臨一些挑戰。一部分挑戰來自攻堅期內的現實問題,更多的則是如何確保攻堅期后穩定脫貧以及脫貧攻堅體制機制的平穩轉型。

攻堅期內,也就是在2020年剩下的時間里,存在的挑戰包括:第一,全部脫貧的要求相當嚴苛,部分地區和人群,尤其是部分深度貧困地區的發展基礎仍然薄弱,脫貧基礎不牢;即使在一個常態社會里,也總會存在一定比例的返貧、新生貧困、因懶致貧。全部脫貧要求還會在基層實踐中發揮“雙刃劍”作用,在激勵各地加大扶貧工作力度的同時,也會引發短期性脫貧措施。第二,實踐中仍會存在一些脆弱性脫貧隱患,尤其是部分扶貧搬遷戶后續生計安置不到位,部分產業扶貧和公益性崗位措施不穩定。第三,部分貧困縣存在脫貧債務壓力,有的需要額外舉債開展基礎設施建設以及易地扶貧搬遷。第四,與扶貧投入力度相比,目前仍是只關注達到脫貧標準這個底線目標,對脫貧后致富關注不足。第五,2019年12月以來發生的新冠肺炎疫情對部分貧困地區的脫貧工作造成了一定影響,尤其是項目開工、農民工外出就業、產業發展及產品銷售等方面。

脫貧攻堅更多的挑戰在于攻堅期結束后如何防止返貧以及鞏固提升脫貧成果。具體而言,我們將攻堅期結束后存在的主要挑戰概括為以下四個方面:第一,現有產業、就業等扶貧措施和成果如果得不到妥善延續,會對持續脫貧產生嚴重負面影響,包括但不限于:各類新形成的扶貧產業、集體資產,扶貧資金對其他產業和資產的投入,包括光伏、扶貧車間和工廠,通過扶貧政策所形成的建檔立卡戶與企業的利益連接關系,就業扶貧服務,扶貧公益性崗位,農村生產生活設施的維護等。第二,現行精準扶貧機制和建檔立卡系統的服務對象是9000萬左右被識別出來的貧困人口,其中的絕大部分都能夠實現穩定脫貧,保留的意義主要在于持續監測和進一步鞏固脫貧成果,但是其對于向新確定的扶助對象的拓展有很大的局限性。第三,中國將進入解決相對貧困問題階段,無論是采用與收入中位數比例對應的相對貧困標準,還是采用某個更高水平的、以絕對值計量的貧困標準,貧困的性質都已經發生改變。反貧困戰略、超常規大扶貧體制、扶貧政策和措施都將相應調整,但是要面對鞏固脫貧成果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與下一階段反貧困戰略與政策有效過渡的挑戰。第四,在攻堅期內適用的現行貧困定義和標準是適用的,但是在完成脫貧攻堅任務后,其標準不高、范圍狹窄的局限性將很快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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