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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多重經濟目標間的沖突與抉擇

當前乃至未來較長的一個時期,中國政府的經濟目標都將主要聚焦于穩增長—調結構—控通脹這三者之間的博弈和平衡。為了經濟的長期可持續增長,就要調結構,促進經濟轉型,這就需要理順不合理的要素價格,但這可能會引發通脹快速上行的壓力;穩增長過程中要控制通脹,又可能需要實施相應的緊縮政策,這樣增長可能就會暫時放緩。尤其在當前的形勢下,如果過于在乎經濟的短期穩增長,就必然需要啟動大規模的政府投資刺激計劃。然而,大規模的政府投資刺激計劃很有可能在現實環境下導致經濟結構的鎖定和僵化,造成調結構目標的前功盡棄,而且可能會推高公眾的通脹預期,造成控通脹目標的失效。隨著外圍環境的不確定性加大和主要發達國家經濟的進一步惡化,這會進一步加大穩增長—調結構—控通脹這三者之間的多方面的沖突和矛盾,造成中國政府解決當前這些經濟目標間的沖突和矛盾的復雜性和難度。從中國當前所處的國內外環境和現發展階段的基本特征來看,由于這三大經濟目標之間的關系存在多方面的沖突和矛盾,因此,需要政府對這三方面的經濟目標做出明智且具有前瞻性的權衡與抉擇。

(一)穩增長、調結構與控通脹的矛盾與沖突

1.短期穩增長成為當前經濟的迫切任務

當前階段,在國內外環境的多種因素的疊加作用效應下,經濟下行壓力逐步增大,“穩增長”已經成為當前各級政府工作的迫切任務。這是與“穩增長”對維持當前中國合理的就業創造、居民收入增長和政府財政風險安全這三方面的重要作用密不可分的。具體來看是:

第一,為了解決嚴峻的就業問題,需要保持較高的經濟增速。盡管目前就業矛盾尚不突出,但如果短期內經濟增速下滑過快,就會出現至少是結構性的失業壓力。在此情況下,不僅經濟結構調整難以順利進行,總體發展環境也將遭受重創。

從數據上來看(如圖0—9所示),官方版制造業PMI中的細項“從業人員”指標,從2012年4月以來已經連續3個月出現停滯或下降,6月為49.7%,自2月以來首次降至50%的榮枯線以下,7月進一步下滑0.2個百分點,達到49.5%的低點。而根據匯豐版制造業PMI中的就業指數,自3月以來就一直保持在50%以下,7月數據則較6月進一步下滑了1%,達到47.4%的水平,這也是自2009年3月以來的最低點。就業指標被認為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可見當前及未來的就業形勢不容樂觀。

圖0—9 2012年1—7月PMI指數就業數據
資料來源:中經網。

中國經濟增長的就業彈性長期以來總體表現出不斷下降的趨勢,經濟增長模式、產業結構、勞動力結構和勞動力市場效率等因素是決定就業彈性走勢的重要原因。在當前就業彈性保持低水平的情況下,解決嚴峻的就業問題需要經濟高速增長。

第二,經濟增長速度的過快下滑會導致財政收入下滑,進而造成政府財務困境。之所以產生這種狀況是由中國稅種構成所決定的,在現階段中國稅收中流轉稅占到稅收總收入的70%左右,而流轉稅受宏觀經濟形勢的影響非常明顯。

2012年上半年累計的全國財政收入比上年同期增長12.2%,增幅同比回落19個百分點,其中稅收收入增長9.8%,增幅同比回落19.8個百分點。財政收入增速下滑的主要原因即在于上半年經濟增速的趨緩,由于工業產業增加值、固定資產投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及進出口貿易等項目的增速下滑,以及結構性減稅等,導致增值稅、營業稅、進口環節稅收、企業所得稅等稅種增幅大幅回落。根據財政部的數據,2012年上半年,全國稅收總收入完成54931.63億元,同比增長9.8%。國內增值稅、消費稅、營業稅和企業所得稅這四項與宏觀經濟形勢密切相關的稅種,同比分別增長8.1%、11.7%、9.6%和17.3%,比上年同期增速分別回落11.6個、8.5個、14.8個和21.0個百分點。

圖0—10 四類稅收收入累計增速
資料來源:中經網。

目前政府財政支出中存在一定剛性,這是由于當前嚴峻的民生壓力和經濟社會轉型過程中不容樂觀的社會穩定問題,決定了政府財政支出中的民生支出與維穩支出很難被削減。在經濟增長速度過快下滑導致財政收入大幅縮減的情況下,可能會造成政府財務困境,進而增大財政的風險。

第三,中國當前需要高速經濟增長來保證合理的居民(尤其是中低收入群體)收入增速。只有通過經濟增長才能保證居民部門尤其是中低收入群體的合理收入增速,維護社會的基本安定。

2.穩投資是當前穩增長的必要手段

眾所周知,消費需求受居民收入水平、社會保障體系尚不完善等諸多慢變量的影響,短期內難以顯著提升;出口則受制于外部環境,國際經濟形勢仍然嚴峻復雜,前景并不明朗;通過穩定投資來防止經濟增長出現趨勢性下滑,應該說是當前的一個必然選擇。

當前中國經濟增長速度的過快下滑主要是由投資速度的過快下滑所引起,因此,穩增長就必須從穩投資著手。2011年以來,為了控制不斷走高的通脹和房地產價格,中國實行了控制房地產投資、鐵路投資以及以緊縮為基本特征的宏觀調控政策。結果物價大幅回落,通脹一路走低,同時,經濟增速也一路下行。不管這種經濟回落的速度是否在我們可承受的范圍之內,但這種速度的回落主要是以房地產投資、鐵路投資下降為主的基建投資快速下降造成的。由于投資的大幅下降,導致相關產業的增長受損。同時,投資的下降反過來會通過影響就業而影響消費。而消費的減弱,相對的是提升了儲蓄,儲蓄的提升與投資的下降,反過來會加劇投資與儲蓄的失衡,經濟則進一步陷入收縮狀態。因此,如果我們對當前投資的過快下降不加以高度重視,經濟進一步下滑的趨勢就難以扭轉,經濟增長的情況就可能進一步朝著我們不愿看到的方向發展。

在外需和消費都暫時難以改變的情況下,事實上,中國政府短期穩增長的手段和空間都相對有限。在其他手段短期難以啟動而且見效較慢的客觀形勢下,以投資擴張的方式增加就業和消費,拉動經濟增長,仍是必要的現實選擇。在當前的經濟形勢下,刺激性的投資仍然是短期穩增長的主要方法或者說是唯一方法。其原因在于消費很難在短期內在政策的刺激下大幅提高,而出口又主要受國際環境的影響,難以為國內經濟政策所有效控制,因此在短期內經濟增長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主要依賴于投資拉動,即短期內穩增長的重點還是在于刺激投資的增長。而從月度情況來看,5、6月經濟出現企穩跡象(雖然7月有一定程度的下降),投資回升勢頭繼續,出口均保持在兩位數增長,消費實際增速呈上升趨勢,經濟增長月度之間趨于平穩,這些經濟指標的復蘇都反映出以擴大投資為主的穩增長政策措施初見成效,經濟失速得到初步遏制,也說明短期內政府合理的促進投資可以穩定經濟發展的態勢。

首先來看出口。勞動成本比較優勢下的出口導向給中國持續30多年的高速經濟增長做出了巨大貢獻,但當前形勢下,出口增長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世貿組織發布的報告顯示,2011年全球貿易增速僅為5%,較2010年13.8%的增速大幅下降;2011年全球出口增速僅2.4%,低于2010年的3.8%。2012年的境況更差,據世貿組織預測,全球貿易增速還將下降至3.7%,低于過去20年5.5%的全球貿易增速平均值。中國出口增長率由2011年8月的24.4%下降到2012年8月的2.5%,增速下降九成以上。雖然中國花大力氣推行多元的出口戰略,人民幣小幅貶值進程也開始啟動,但出口增長要想短期內回升到20%以上可能性不大。更何況,中國以出口為主的制造業升級正面臨發達國家和比中國更欠發達國家的雙重夾擊,這樣的嚴峻國際形勢決定了中國以再次擴張出口來提升經濟增長,基本已經不具備任何操作空間。

其次來看消費。在保證GDP增長的“三駕馬車”中,擴大消費是我們可以充分發揮的一個領域。但勞動收入報酬在GDP中的占比卻不升反降,說明在短期內提升消費不能寄予厚望。雖然中國消費占比一直不高,但近10年來,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年均增長率都在10%以上,有些年份達到15%—20%,增長勢頭已經處于一個較高位,短期中再次進行大幅提升的空間不大。而在收入分配差距拉大,社會保障不足,房地產價格過高的現實下,要提升消費,實施國民收入倍增計劃、改善收入分配格局、促進房價合理回歸都是長期必須堅持的政策調控手段,但短期很難見效果。

由于出口、消費已顯疲態,“穩投資”就成了“穩增長”的唯一手段。近期各地方政府陸續出臺地方版“4萬億”經濟刺激計劃就是基于這個邏輯。誠然,投資是個快變量,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從一定意義上說,鼓勵地方加大投資既是一種無奈的選擇,也具有一定合理性。但必須清醒認識到,“穩投資”絕對不等同于“急投資”“大投資”。若啟動地方版“4萬億”投資計劃,不可避免會進一步帶來重復建設、產能過剩等深層次隱患。在世界經濟形勢仍不明朗的情形下,這意味著目前這一輪周期釋放的過剩產能難以被快速消化,中國經濟在相當的一段時間之內可能都將處于去庫存、去杠桿化的階段。因此,最終付出的代價可能不僅是過剩產能更難以被清除,透支未來幾年的投資需求,而更為重要的是有可能會進一步削弱經濟結構調整的內在動力。

3.政府刺激投資型的短期穩增長與調結構之間的矛盾和沖突

以往相當長的時期內,中國中央和地方政府都偏向于采用政府投資刺激計劃類型的短期穩增長的思路,而中國的長期經濟可持續增長必然要通過對經濟結構的調整優化來實現。因此,在當前的形勢下,如果中國中央和地方政府仍然偏好于采用政府投資刺激計劃類型的短期穩增長的思路,必然會使得維持經濟短期穩定和維持中長期增長之間產生根本性的沖突和矛盾。因此,為了兼顧中國短期與中長期經濟增長的轉換平衡,這就意味著中國短期穩增長思路已經到了需要進行調整的重要窗口期。

中國當前的經濟困境在于長期潛在增長率的下滑以及中期的消費與外需不足。如果繼續依靠政府投資為主的刺激計劃方式來穩定增長,那么可能將會進一步鎖定當前的產業結構和需求結構,從而使得潛在增長率下滑趨勢進一步加劇。在此情形下,未來經濟將會陷入進一步的困境。因此,當前的任務不能僅僅局限于依靠政府投資的刺激方式來進行穩增長,而是要將投資方向盡可能瞄準于調結構,充分發揮市場的作用,這既能拉動短期經濟增長,同時又通過調結構方向的投資來兼顧潛在GDP增長率的提升。

圖0—11 中國潛在GDP增長率的下降趨勢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當前的短期穩增長可能會對調結構產生不利影響,可能會對經濟結構造成一定程度的“鎖定”效應,主要表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第一,穩增長的措施可能惡化需求結構,繼續提高已經過高的投資需求占比。投資可以在政府的刺激政策下大幅增加,而居民消費則很難在這一過程中得到有力的提振。這是因為居民消費是由決定居民消費意愿和收入的深層次因素決定的,而政府的投資計劃很難對這些深層次因素產生根本性的影響。具體來說,這些因素包括:社會安全網的缺失、經濟轉型中居民所面臨的較大不確定性、居民所受到的金融約束等因素所決定的居民預防性儲蓄動機;居民部門在國民收入分配格局中的地位;居民間的貧富差距狀況等。

2008年以來中國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實際增速扭轉了近三年來的下滑趨勢,從2008年的16.9%上升到2009年的32.5%,這是自1993年以來的最高點;2010年,投資在2009年高水平的基礎上繼續快速增加,增速(20.2%)高出2000—2008年的平均值近2個百分點。而相比之下,消費的情況則截然相反: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從2008年的16.8%持續下滑至2010年的11.7%。通過比較可見,2009年投資實際增速高出消費實際增速達16.1個百分點,這是自1993年以來的最大差距,到了2010年這一差距仍然有5個百分點。可見政府投資計劃的刺激作用集中于投資需求,而對消費的作用相對而言則十分微弱。

圖0—12 消費與投資的實際增速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在“4萬億”投資計劃實施期間,資本形成的貢獻率從2008年的47.5%猛增至2009年的91.3%,創下歷史最高水平;該項指標在2010年雖然有所下滑,但54%的數值仍然高出2000—2008年平均值近10個百分點。而最終消費支出的貢獻率從2008年的43.5%微弱上升到2009年的47.6%,此后在2010年大幅下滑近10個百分點至36.8%。總體來看,投資與消費貢獻率的比例在2009年達到了1.9的歷史最大值,在2010年該比值雖然回落至1.47,但相較于2008年以前依然處于較高水平。

第二,穩增長的政策措施可能惡化產業結構和產生“鎖定”效應,導致投資結構的進一步扭曲。政府在決策投資項目時往往會受到可獲取的市場信息不足、權力尋租等因素的干擾,因此其決策效率可能會明顯低于私人投資主體,因此由政府主導的大規模投資擴張可能會惡化產業結構,表現為進一步加劇產能過剩。從中國政府對刺激投資資金運用的方向來看,一方面主要是將投資資金投入到大型基礎設施建設上,而且基本是一種單向投入。它符合公共財政建設的性質,但卻無法直接發揮影響產業結構調整的作用。另一方面是將投資資金投向一些重要領域的大型央企。在那些短期能夠創造更多GDP且需要大量固定資產投資的產業部門特別是重化工業部門中形成巨大的產能,造成了這些產業部門的產能過剩和產業結構的“鎖定”效應。

圖0—13 最終消費與資本形成總額對GDP的貢獻率
資料來源:中經網數據庫。

首先,加劇了某些產業投資和產能的過剩化和泡沫化,導致了投資結構一定程度的“僵化”以及投資的扭曲性低效率。一方面,產能過剩行業由2006年的10個大幅增至2009年的19個。[5]而且不僅是鋼鐵、水泥、汽車、紡織等傳統產業,甚至風電設備、多晶硅等部分新興產業也由于投資決策的失誤而出現了比較嚴重的產能過剩。目前國內整個光伏行業的利潤率已經從2007年的139%下滑到20%;在500多家光伏企業中,1/3的中小企業基本處于停產或半停產狀態,產能利用率在20%—30%。[6]另一方面,2008年,中國固定資產投資為17.2828萬億元;2011年,中國投資規模31.1022萬億元,同比增長23.3%,增加規模為5.9萬億元左右;2012年投資增長速度將超過20%,2012年年底該數據有望超過36萬億元。[7]4年內投資規模翻番,這樣的速度并非動力不足。2008年投資占GDP的比重為57.5%,2011年投資占GDP的比重達到66%,創下歷史新高,這樣的投資水平不可謂不高。再看貨幣供應量,2011年中國貨幣供應量M2為85.1591億元,而GDP為47.1564億元,1.8元的貨幣供給才創造1元的GDP,這是金融危機以來的水平。而危機之前的2008年,1.58元的貨幣供給就可以創造1元GDP,這就說明貨幣供給并非不足。觀察中國投資和貨幣供應量的增量,可得出結論,這3年的GDP增量,幾乎是靠貨幣供給和投資增加堆積起來的,并非依靠投資效率的提高。

圖0—14 第二、第三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
資料來源:中經網。

其次,穩增長中的政府刺激性投資可能惡化產業結構的另一種渠道是投資進一步強化了第二產業在總產出中的地位,不利于第三產業比重的提高。在中國資本形成過程中,有90%以上的投入品需要由第二產業提供,政府的大規模投資刺激計劃對第二產業的拉動作用可能是最大的,這就意味著投機計劃不利于第三產業在總產值中比重的提高。根據投入產出表測算可得,投資每增加100億元,會帶動第一產業增加7.88億元,第二產業增加295.7億元,第三產業增加44.96億元,投資增長對總產出的帶動影響有85%體現在第二產業的增長上。[8]事實上,從2003開始中國第二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就基本處于不斷下降的過程,而第三產業的貢獻率則不斷上升;但2008年后經濟增長又開始更加依賴于第二產業。

圖0—15 中國TFP增長率:1978—2010年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圖0—16 中國實際增量資本產出率變化趨勢:1992—2010年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第三,短期的穩增長措施可能不利于中國生產率的提高。為了減少對私人部門投資的擠出和避免對微觀經濟的過多干預,中國政府主導的大規模投資計劃往往主要投向基礎設施領域。基礎設施的完善(如交通、通信等)有利于提高經濟運行效率,但是其建設周期長,效果的顯現具有滯后效應。此外,基礎設施建設的實際效果還取決于政府投資項目的科學性、規劃的合理性以及在具體操作中能否嚴格遵守招標投標、工程監督管理等一系列項目建設程序。因此,如果政府的基建項目低效率運行,政府主導的大規模基礎設施投資可能不管是在短期還是較長期都會不利于生產率的提高。

此外,政府的大規模投資計劃雖然也會強調鼓勵自主創新、促進技術進步,但是其效果可能難以令人滿意。技術進步主要來源于私營企業長期的市場競爭行為,而非政府短期規劃和干預,因此以政府投資項目促進生產率提高的方式可能是一種高成本、低效率的方式。[9]

第四,短期穩增長措施可能會對民營經濟部門或中小微企業部門造成相當程度的擠出效應,削弱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基礎。

此輪的地方版“4萬億”投資計劃與2008年的“4萬億”投資有所不同,2008年的“4萬億”投資計劃是由中央政府審批項目、制訂計劃,地方政府去落實。而這輪的地方版“4萬億”投資計劃主要是發揮地方政府的能動性,制訂和落實具體的計劃,中央政府是微調、預調。在“穩增長”的中央口號提出前后,各地政府面對經濟下滑,第一時間想到的仍然是使用老辦法——投資。因此,拉央企到地方投資,就成為地方政府爭取資金和項目的一條捷徑。在此輪的地方版“4萬億”投資計劃中,中央企業和地方政府合作的原因很多,既有行政上的協調,但更多的是地方政府看重央企有大項目、大資金、大政策的優勢。與此同時,央企也有自身考慮,它們要尋求發展空間。作為一種刺激經濟發展的方法,央企與地方的合作在短期內是有效果的,但是從長期來看,很有可能對中國民營經濟部門或中小微企業部門造成相當程度的擠出效應,進而嚴重削弱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內在動力。

第五,短期穩增長的政府刺激投資計劃可能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收入分配結構的惡化。一方面,政府主導型的大規模刺激投資主要投向了基礎設施建設。當財政投資支出中經濟性支出的增速高于社會民生性支出的增速時,盡管此時財政支出對宏觀經濟的刺激作用顯著,但居民收入分配狀況卻明顯惡化,并且這種惡化效應在政府為了短期穩增長而實施的大規模政府刺激投資計劃期間更為顯著。另一方面,政府主導型的大規模刺激投資很多投向了央企特別是大型央企。央企規模的擴張和在經濟中的地位上升,會進一步拉大主要依靠行政壟斷地位發展的國企和非國企職工收入的差距,也會進一步拉大國企內部高管和一般職工之間收入的差距。

4.當前經濟環境下穩增長、調結構對控通脹的影響

(1)穩增長對控通脹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

投資會引起通脹壓力。中國目前的貨幣供給是內生決定的。當貨幣供給是經濟內生決定的,即信貸需求產生了貨幣,那么通貨膨脹就不是貨幣供給快速增長導致的,而是與其同時決定的。從這個過程來看,貨幣供給內生環境下通貨膨脹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政府赤字、貿易盈余和投資推動。這三者推動產生了利潤和貨幣積累,利潤比重上升導致了通貨膨脹。這種貨幣存量增長和通貨膨脹的共生在數據上就表現為貨幣增加時出現通貨膨脹,但這僅僅是統計現象,二者沒有因果聯系,是第三方因素推動了通貨膨脹。在這三個因素中,中國比較顯著的是貿易盈余和投資。

圖0—17 可比價格計算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圖0—18 工資收入占各種國民收入的比重
資料來源:龔剛等(2010)。

圖0—19 中國歷年的通貨膨脹率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圖0—17、圖0—18、圖0—19很好地說明了上述邏輯。為了識別因果關系,也是為了更好地與貨幣主義的思想比較,我們這里采用弗里德曼在《美國貨幣史》中用來識別出貨幣是通貨膨脹原因的歷史事件法,即分析當外生沖擊發生后變量之間的演化關系,從而識別出因果。

我們將分析的起點定在1992年,這是因為之前經濟體制改革的方向還不是很明確,同時價格體系還沒有完全市場化。在“價格闖關”完成后,市場化的價格體系初步形成。在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之后,市場建設的浪潮高涌,投資上升。這是一個對于中國經濟來說的外生事件。從圖0—17中可以看到,1992—1994年投資保持高位運行,這促使中國經濟界開始討論“軟著陸”問題。根據前面的分析,這會導致利潤占比上升,勞動占比下降。在圖0—18中可以看到,這段時間正好是中國勞動占比一個大的下降階段。同時,圖0—19也可以看到,這導致了1993—1997年的通貨膨脹高位運行。這個故事被另一個外生事件所打斷,1997年發生的亞洲金融危機嚴重影響了中國經濟。這導致了中國投資水平的下降(圖0—17),不過也使得勞動收入占比在1996年后基本穩定。這個過程導致了2002年通脹率很低,甚至出現通貨緊縮。隨著2003年后經濟開始復蘇,投資回暖、貿易盈余大幅度上升。不幸的是,伴隨著這個現象就是勞動收入占比在此之后又開始了迅速下降,也就產生了伴之而來的通貨膨脹。利用GDP折算指數和CPI計算的通貨膨脹在2003年之后就全面復蘇,基本維持在高位,更是在2007年和2008年達到高點。這個過程被另一個外生事件——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輕微打斷。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后,中國出口嚴重下滑,外貿盈余大幅下降,如前所述,這導致了利潤下降,從而拉低了通貨膨脹,出現了2009年的通貨緊縮。隨著中國在2009年進行的大規模投資,其效應開始顯現,通脹率又開始在2010年攀升。

總之,通過上述的分析可以看出,從長期來看,中國通貨膨脹是投資推動的,高投資導致了高貨幣投放和高通貨膨脹率,貿易盈余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促進作用。這個過程有一個時間間隔,在高投資的當年,利潤率上升,這導致了貨幣投放上升。接下來,產生了高通貨膨脹率。這在統計上表現為貨幣高速增長在前,通貨膨脹在后,給人以一種貨幣增長導致了通貨膨脹的假象。但是,這二者實際上都是內生變量,都是來自投資的推動。利用上面的事件分析法,可以看出,當外生事件影響中國投資后,利潤占比隨之改變,通貨膨脹也隨之改變。因此,在內生貨幣的環境下,中國通貨膨脹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在于高投資。

此外,在人力資本結構方面,高素質勞動力短缺、低素質勞動力過剩問題也給調整經濟結構、抑制物價上漲帶來不利影響。調整經濟結構需要大力發展高端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但由于人力資本不足,高端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的發展舉步維艱;在大量低素質勞動力的就業壓力下,各級政府不得不繼續擴張低端傳統制造業,這就加劇了一般制造業產能過剩與高端產業有效供給不足并存的矛盾。所以,在投資主體和投資機制沒有理順的情況下,依靠大量投資并不能帶來經濟結構優化,反而往往導致通貨膨脹的壓力進一步增大。

(2)調結構對控通脹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

調整經濟結構也會導致通貨膨脹。這是因為,伴隨著總量上的經濟結構的變化,必然伴隨著相對價格體系的重新調整和確立。相對價格體系的調整,在理論上講有些價格要漲,有些價格要跌。實際當中,相對價格調整一定通過有些價格漲得快,有些價格漲得慢來逐步實現的。在相對價格體系上就有價格上漲,所以總體上價格水平也面臨上行的壓力。從這個意義上說,如果判斷中國經濟結構未來會發生深刻的變化,中國價格體系也會發生深刻的變化,總量上就必定有價格水平的上升。價格水平的整體持續上升就意味著通貨膨脹的發生。

今后中國經濟真正意義上的結構調整主要有三個方面:需求結構(收入結構),初次勞動收入在GDP中占比以及收入不平等的縮小;產業結構,三次產業的合理比例關系以及工業制造業部門的優化升級;區域結構,東中西不同區域的經濟的協調發展。這三個方面是今后中國調結構的主要內容,實際上,調結構的背后就是經濟增長的動力越來越多的從出口部門的拉動轉變為內需部門的拉動,這個過程必然會產生比較高的通脹。

對于現階段的調結構目標來說,無論是從需求結構、產業結構還是區域結構的調整過程來看,必然會導致資源和要素由出口部門轉向內需部門、由農村部門流向城市部門、由傳統產業部門轉移到新興產業部門,這必然會導致資源和要素價格體系的重新定位和整體上升,造成通脹上升的長期壓力。現階段中國正處于工業化和城鎮化的中后期階段,大量資源從農業部門向工業部門轉移,傳統工業部門產能過剩;而傳統農業生產一方面由于資源流失而難以滿足工業化需要,另一方面由于現代化水平低而難以支持工業化進程,具體表現之一就是農產品價格不斷上漲。這也是需要工業反哺農業的明顯信號。具體地說,隨著工業化的持續推進,人均收入增加,人均食品消費水平不斷提高,由此導致食品供求缺口擴大,農產品供不應求和農業生產成本不斷提高,最終推動農產品價格持續走高。與工業化同時推進的城鎮化,則導致土地價格和房產價格上漲,這也加劇了總體物價上漲。中國這一輪的物價上漲,主要就是由食品、農產品和住房價格上漲引起的。此外,隨著工業化的推進,勞動力價格上升也成為引起企業生產成本上升的重要因素。顯然,伴隨著這些方面的結構變化,通脹始終會處于一個較大上升壓力的通道中。

(二)多重經濟目標沖突下的抉擇

1.以市場為主導進行結構調整來保證經濟穩定可持續增長是首要選擇

以調結構來保證經濟穩定可持續增長,應該是中國當前經濟發展目標的首要選擇。后國際金融危機時期,世界經濟在大調整大變革之中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趨勢,全面復蘇可能是一個緩慢而復雜的過程,原有的增長模式難以為繼,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孕育著新的突破,國際環境存在許多不確定不穩定因素。這對中國經濟結構調整既形成巨大壓力和倒逼機制,同時又提供了新的重大機遇。因此,推進經濟結構調整,是解決中國經濟發展中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等深層次問題的根本舉措,也是鞏固當前經濟回升向好勢頭的迫切需要。而且,要使中國的結構調整具有有效性和可持續性,必須堅持以市場化為導向的調結構原則。

第一,本輪經濟增速下滑是由國內外復雜的經濟環境導致的,僅僅采用政府主導刺激投資型的短期穩增長舉措可能只是暫時緩解經濟增速的下滑勢頭,從中長期來看,并不能遏制經濟增速的下滑勢頭。

從此輪的經濟增速回調的原因來看,一方面確實是歐債危機對中國出口的影響,但更值得重視的一個更大的背景因素,則是中國經濟增長階段轉換可能已經開始。因此,如果對當前經濟增長階段的轉換狀況不理解也不適應,并同時忽視潛在增長率已經下降這一事實,卻仍然想用一些傳統方法去把經濟增速推到以往的高增長軌道上。事實上,這樣做不僅難度很大,即使短期內推上去了也難以持續,而且極易引發資產泡沫和過度投資等風險。而且,本輪經濟放緩是經濟中長期潛在增速回落與短期沖擊綜合影響的結果,因而在關注短期增長的同時還應高度重視如何逐步改善經濟增長質量的問題、合理調配長期與短期增長之間的關系。目前是經濟結構調整的關鍵時期,政策必須要考慮中長期增長問題,因而對能否再次出臺大規模的短期刺激措施,應保持警醒。

第二,通過調結構來提升潛在增長率,已成為維持中國經濟可持續增長的唯一出路,這迫切要求中國對以政府刺激投資計劃為主的短期穩增長舉措進行重大變革。

首先,以政府刺激投資計劃為主的短期穩增長舉措對潛在增長率的邊際貢獻已經處于下降階段。在外需下降且內需乏力的當下,很多地方政府還是對高投資、大項目的“保增長”方式有著很強的依賴性。在此次的穩增長過程中,地方政府主導的新一輪投資潮來臨。地方版產業規劃密集出臺,涉及投資額動輒上萬億元。2012年7月以來已公布的全國地方投資計劃涉及金額已經達到了7萬億元。[10]而當前出臺的一些地方規劃和政府投資計劃,可能會導致新一輪投資競賽展開,這既會更加不利于經濟結構的調整,也不能真正提升經濟潛在增長率,甚至可能對潛在增長率提升和轉換的內在動力造成破壞性的影響。

其次,中國已進入只有調整經濟結構才能促進潛在增長率提升的關鍵時期。中國經濟經過30多年的高增長,年平均增長率9.9%,目前已經處在高增長的后期。30多年的高增長在世界范圍來看,是持續時間最長的。更為主要的是,現階段中國經濟的基本面正在發生深刻變化,這必將導致中國潛在增長率正面臨重要的轉折點。當前,中國潛在經濟增長率已經呈現下降趨勢。過去十年(2000—2010年),中國經濟年平均增長10.5%。但近兩年,中國經濟增長滑坡的趨勢非常明顯。2010年第一季度,經濟增長為12%,之后基本是逐季滑坡的趨勢,2012年這一趨勢更加明顯,第二季度只有7.6%的增長,已經開始偏離近十年的平均增長速度。一方面,短期經濟增長下降的確有國際、國內因素變化產生的影響;另一方面,中國經濟增長已經處在高增長的后期,目前的下降在一定程度上預示著中國未來中長期潛在增長率下降的客觀事實。當潛在經濟增長率下降后,依靠擴張性政策并不能拉高增長速度,反而會積累新的風險。而且,由于中國經濟速度效益型的特征,當經濟增長率下降后,財政收入增幅下降,中央財政可持續性和地方財政風險增加,經營性基礎設施項目還本付息壓力也將會增加。此外,經濟增長率下降后,將帶來行業產能過剩,行業贏利能力下降,企業破產倒閉的現象將會增加,就業和社會穩定風險也必將大幅度增加。因此,通過調整結構來充分釋放和轉換經濟增長的新動力,維持一定高位的潛在增長率,必然成為當前中國經濟發展的最核心任務。

最后,從穩增長的角度來看關鍵在于穩投資思路和手段的創新與變革。以往政府出臺刺激計劃與加大投資的穩投資思路,雖然在當時的特定環境下具有合理性,也取得了相當的成效。但是,在當前階段下,以政府出臺刺激計劃與加大投資的穩投資思路需要進行根本性的調整。說到底,當下的“穩增長”,繞不過“穩投資”,關鍵是在一個“穩”字,其應瞄準與關注投資的“質”和注意控制投資的“度”。不管是中央,還是地方,當前的穩投資舉措必須把握按需行事、量力而行、有利于經濟結構轉型、有利于促進民生這四個原則。

第三,現階段調結構必須堅持以市場化原則的導向進行,通過全面推進進一步的市場化改革來充分釋放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內生動力。

以市場為導向,使社會生產適應國內外市場需求的變化。這是結構調整的根本目的,也是判斷經濟結構是否合理、優化的核心標準。如果不堅持市場化的原則去調結構,而主要是靠行政手段和政府政策,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是南轅北轍。市場需求是不斷變化的,結構調整因此也要經常進行,不可能一勞永逸。從調結構的手段和目的來看,現階段中國必須充分考慮和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的市場力量和資源優勢,通過進一步的市場化改革來釋放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內在動力,這是調結構的基本原則和根本取向。

經濟結構調整的本意是通過市場化的運作,通過收購與兼并等一系列行為,使一些落后的產業或企業淘汰掉,讓一些效率高的、技術含量高的產業或企業成長起來,增長市場份額,成為經濟增長的動力。一個經濟體本身是一套系統,其內部結構會隨著經濟的發展自發地調整和完善,但前提是以市場化為基礎。如果政府干預過多,比如導致國有企業比重過大,經濟結構的自發調節功能就會被破壞,結構進一步失衡也就難以避免。

市場化方式的經濟結構調整,會遵循資源配置效率的原則,市場會選擇最有經濟效率的企業,市場也會選擇未來會有希望的技術,畢竟企業本身需要盈利和賺錢。哪些企業效率高,哪些企業效率低,哪些技術是未來能夠獲得收益的,哪些落后技術應該被淘汰掉,這并不是由政府說了算,而是要由市場的競爭來決定。所以結構調整應該由政府來引導,市場來主導和推動,這樣在經濟結構的調整中,各種經濟活動和手段就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2.穩增長、調結構的過程中注意管理好通脹預期

現階段,中國面臨的通脹壓力是多重因素疊加的結果,有國內勞動力成本上升,也有國外的輸入性通脹壓力,還有前一段時間貨幣多發引起的流動性過剩的問題,以及大規模刺激投資帶來的推動因素。當然,也是結構自身調整的外在反映。當前以及未來相當長的時期內,中國通脹上升的壓力將長期存在,迫切要求我們在穩增長、調結構的過程中高度警惕通脹上升壓力,積極地全方位管理好通脹預期。現階段,通脹預期對中國的通脹形成產生了重要的決定性作用,因此,管控好通脹問題的關鍵就在于管控好通脹預期的形成。

一方面,通脹預期是推動中國現階段通貨膨脹上漲的重要因素。通脹預期是公眾對未來通貨膨脹變動方向和幅度的事前估計和預測。其主要通過企業投資需求、居民消費需求、產品定價、工資水平、貨幣流通速度和資產價格等的變化而影響公眾心理。通脹預期一旦形成,很難在短期內發生轉向。而且通脹預期和實際通貨膨脹會相互強化,很難根治。從中國的實際情況來看,與輸入性因素、農產品價格、產出缺口等因素相比,通貨膨脹預期對中國居民消費價格的影響作用最大,彈性系數為0.22,也就是說通貨膨脹預期每增加1個百分點,將帶動中國居民消費價格升高0.22個百分點。而農產品價格的彈性系數為0.17,產出缺口的彈性系數為0.16,進口價格的彈性系數為0.11。在2011年間,從對居民消費價格(CPI)的貢獻度看,CPI上漲5.4%中,通貨膨脹預期貢獻了25%左右,農產品價格上漲貢獻了近50%,輸入性通脹為15%左右,產出缺口貢獻度為10%左右[11]。可見,農產品價格和通脹預期對本輪通脹上漲起了主導作用。

另一方面,現階段中國通脹預期具有非理性的重要特征,導致通脹預期對通貨膨脹的影響呈現放大效應。具體來看,中國公眾的通脹預期具有以下三個特征。第一,在高通脹時期公眾的通脹預期一般比實際通脹水平低,公眾往往低估通脹水平。在低通脹時期,公眾的通脹預期一般比實際通脹水平更高,公眾往往高估通脹水平。第二,2006年以前中國公眾的通脹預期波動比較平緩,此后波動性逐步增大,敏感性增強。第三,中國的通脹預期表現出一定的適應性預期和粘性預期特征,波動幅度較實際通脹水平平穩,公眾通脹預期是不完全理性預期。由此造成的后果是,中國的通脹預期既會受到以往通貨膨脹水平的影響,反過來又影響通貨膨脹,形成相互強化的重要趨勢特征。

3.進一步的工業化和城鎮化是當前經濟結構調整的切入點和重要途徑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經濟結構調整的核心內容主要包括需求結構和供給結構調整兩個方面。從當前中國的現實情況來看,需求結構調整就是要改變經濟增長過度依賴投資和出口的局面,著重通過對收入結構的調整來實現消費、投資、出口的協調拉動,重點是擴大內需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供給結構的調整主要就是通過產業結構內外的調整和協調,改變經濟增長過度依賴第二產業的局面,實現一、二、三產業的協調發展,重點是加快第三產業的發展,特別是第三產業中現代服務業和高端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進一步看,在當前中國面臨的國內外環境的現實約束條件下,進一步推進結構合理的工業化和內涵發展式的城鎮化,是經濟結構調整最為重要的切入點和抓手。也就是說,現階段中國必須把依靠進一步全面推進結構合理的工業化和內涵發展式的城鎮化作為經濟結構調整的重要途徑。

具體來看,包含以下四個方面。

首先,中國當前供給結構調整的方向和動力,必須依靠進一步全面推進新型工業化。從中國的現實情形來看,供給結構方面的問題集中表現為產業結構方面所存在的問題。因此,必須依靠進一步全面推進新型工業化,來為實現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優化升級提供一個可供實現和運作的載體平臺。進而通過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這個供給結構層面因素的變化,來推動經濟結構的調整。現階段,進行全面新型工業化對產業結構的推動作用具體表現在:一方面,中國的工業化進程總體處于工業化中期階段,離全面完成現代工業化還有相當大的發展空間。目前,中國東部已進入工業化后期的前半階段,中部地區已進入工業化中期的前半階段,而西部正處在工業化前期最后階段。但從領跑中國工業化進程的主導力量看,中國工業化進程不容樂觀。其中,產業結構的不合理以及第二產業核心競爭力的低下,是工業化進程中的突出問題。因此,通過進一步的全面新型工業化來推動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優化升級,是中國工業化可持續發展的核心內容;另一方面,以信息化帶動工業化,是推進中國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主要途徑。用信息化來改造產業,可以提高中國產業的國際競爭力。而且產業的不斷升級也可以為信息產業的發展提供堅實的基礎和廣闊的市場,這也是新型工業化發展的重要內容。

其次,當前中國需求結構調整的方向和動力必須依靠進一步全面推進結構合理的工業化。現階段中國的需求結構與工業化過程中的三次產業結構以及不同經濟行為主體在工業化進程中的利益分配格局有著密切的關系。事實上,結構合理的工業化以及各經濟行為主體在工業化進程中的合理的初次與再次收入分配格局,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最終需求結構的形成。一方面,城鄉居民的收入不平等是造成中國當前收入不合理進而導致中國需求結構不合理的主要原因,因此,積極推進結構合理的工業化可以提升中國農民收入的增長,改善城鄉收入差距,進而對中國需求結構產生深刻影響。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工業化在減少農業就業人口的同時增加非農就業人口,從而改變農產品的供求格局,擴大對農產品的有效需求,提高農業收入水平;二是工業化發展需要大量初級農產品作為原料,這直接增加了對農產品的需求,從而帶動了農民農業經營收入的增長;三是工業化還有助于促進農民的非農就業,拓寬農民的收入來源,增加農民的非農收入,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趨于縮小,從而最終逐步改善中國的需求結構。另一方面,工業化推進過程中國民收入變化的一般趨勢是國民收入分配向勞動者傾斜,企業所得比重總體呈下降趨勢,政府所得比重保持平穩并相對較低。然而,在中國現階段經濟高速增長過程中,國民收入分配主要偏向企業資本所有者和政府。這顯然是與中國工業化進程中三次產業結構的不合理密切相關,因此,進一步全面推進結構合理的工業化,能夠對中國收入分配格局的調整產生根本性的影響,進而深刻影響中國的需求結構。

再次,從當前中國的供給結構調整的動力角度來看,必須依靠進一步全面推進內涵發展式的城鎮化。在中國今后相當長的發展時期中,城鎮化必然成為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的最為主要的推動力和載體平臺。城鎮化作用于產業結構的內在機制表現在投資形成、投資導向和產業整合三個方面,城鎮化也作用于產業的產出結構、產業的組織結構和產業的技術結構三個層面上。城鎮化的實質是由于生產力變革引起的人口和其他經濟要素從農業部門向非農業部門轉移的過程,這種轉移的根本標志就是農業比重的下降和非農業比重的上升,即產業結構的變遷。從這個角度來講,城鎮化水平與第一產業的比重是呈負相關關系的,與第二、第三產業的比重呈正相關關系。一方面,城鎮化所帶來的人口、資源和科技的集聚,能夠從需求和供給兩個方面影響和推進產業結構的升級。此外,由于大量高端資源在城市集聚,以及城市自身可能形成的多元化的集聚,使得專業化分工的規模經濟效應和創新產生的概率也大大增加,從而形成產業結構升級以及技術進步與知識進步的現實可能性。另一方面,城市的發展促使大量的要素資源集聚和多樣化需求的產生,促使產業分工的細化和規模經濟的發展,促進第三產業的迅速發展。而第三產業的發展以及城市環境建設所必需的社會資本的投入又會帶來投資的擴大和深化,從需求的角度進一步促進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此外,當工業化達到一定程度和階段之后,城鎮化是調整經濟結構、促進經濟增長的新發動機。需要指出的是,當一個經濟體從中等收入向高收入階段轉化的進程中,構建以中等收入階層為主體的橄欖型社會結構尤為重要,因為在這一時期,城鎮化的發展恰恰能為中等收入階層集聚和成長提供一個合適的空間,因此,城鎮化也就成為推動收入結構調整和轉型的動力來源。

最后,當前中國需求結構調整的方向和動力,必須依靠進一步全面推進內涵提升與發展型的城鎮化。從需求結構角度來看,擴大內需包括擴大投資需求和擴大消費需求兩方面。從兩者對經濟運行所產生的拉動作用來看,投資需求對經濟增長的短期拉動作用可能會很明顯。但從再生產的角度來看,消費需求才是經濟增長真正持久的拉動力。投資需求在一定意義上只是消費需求的派生需求,其本身不可能成為經濟增長持久的拉動力。而與需求結構直接相對應的是收入結構,因此,一定程度上講,收入結構決定了需求結構。從目前中國可操作的現實手段來看,全面推進內涵發展式的城鎮化是消除城鄉收入差距擴大以及地區收入差距擴大最為重要的途徑,利用城鎮化進程中所釋放出的巨大的潛在的消費需求的刺激作用,可以為今后收入結構乃至需求結構的進一步調整提供一個極好的操作平臺。同工業化相比,城鎮化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創造需求,城鎮發展從基礎設施建設、公共服務體系構建和消費品市場擴張三方面都能大量消納工業化產品。城鎮化不僅僅表現為城鎮空間的擴展,更重要的還表現為人口的集聚和城鎮人口規模的擴大。大規模人口城鎮化,會產生巨大的收入增長和消費轉換效應。因為大量人口轉為城市居民后,從買房、買家電到吃穿用行等消費行為,都直接或間接地帶來了巨大的投資和消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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