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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面粉上的腳印

劉小靜始終沒有告訴我,鄭慶要千年指骨干什么。

第二天上班,我把鄭慶燒掉了,不管怎么樣,死者為大,我還是認真的燒了,一切似乎都快過去了,師傅也會回來的,我是這么想的。

劉小靜最終還能不能在三年后完全自己的肉身子同化,這個就不知道了。

杜然來信,告訴我過去。

我過去了,杜然跟我說。

“今天無常是最后一天,云正要是不出來,容易在棺道遇到,那樣就慘了,我想出辦法來了,九點多過去。”

晚上九點多,我背著半袋白石灰,跟著杜然進了火葬場,看門的老頭一直就是一個原則,凡是火葬的工作人員進來,不問干什么,也不看,來去的就開門,開完門就進屋子里呆著。

杜然讓我把白石灰撒到老停尸房的門前,一直到十幾米處,然后我們兩個就躲在辦公室的窗戶地兒看著。

“無常來了后,我過去,你不要動,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你都看著。”

我不知道杜然會怎么做,頭發都豎起來了,頭皮發麻。

快半夜十一點了,杜然突然就站起來,那白石灰上竟然有了相反的腳印。

“來了,我過去。”

杜然出去,跑了幾步,腳印就停下了,他站在那兒,說著什么,最后拿出了什么東西,突然杜然倒下了,腳印又開始走了,進了那間有棺材的停尸房里,我都傻了,此刻完全的就是傻掉了。

我反應過來,跑出去,杜然已經沒有了氣息,我叫著,剛要抱起杜然,聽到后面的門響了一下,我回頭,云正師傅竟然出來了。

“師傅……”

云正師傅跑過來,抱起杜然就跑,到醫院,一切都晚了,杜然死了,師傅捂著臉跪到了地上,我抱著師傅。

“好了,去準備靈棚,我把我師傅到火葬場。”

我沒有想到會這樣,瞬間的事情,好好的杜然,就這樣的沒有了,那無常到底做了什么,他給了無常什么呢?

靈棚搭起來,一切準備完事,天亮了,師傅來了。

“好了,守靈,我通知人。”

我沒有想到,杜然的朋友很多,一個老煉化師竟然會有這么多的朋友,煉化師一般走的都很冷清,這是我所沒有料到的,師傅忙碌著,不跟我說話,我就過在那兒,看著長明燈。

三天后,火化,是師傅火化的,我在一邊看著。

師傅的悲痛我看得出來,杜然死后,師傅大病了一場,身體就不如從前了,云白生了孩子,一個兒子,叫柯明喆,有了這個兒子,師傅似乎狀態也好了很多。

那天,來我這兒喝酒的時候,突然就提到了杜然死的那天的事,問我發生了什么事情,這是我沒有料到的。

我說了那天的事情,師傅低頭聽著,不說話,等我說完了,他問。

“看清楚是什么東西沒有?”

我搖頭。

“天黑,太完,看不清楚。”

師傅沒有再問其它的。

“師傅,你去棺道干什么去了?”

師傅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再睜開,把一件東西遞給我,一個小口袋,打開里面是小黑粒,和小米一樣大小。

“什么?”

“別問了,把地板撬開一塊兒,就在墻角那兒,放在那兒,不要動就行了。”

“師傅,我想知道這一切。”

師傅喝酒,很久才說。

“無常來是抓你的,我沒辦法走了棺道,我帶著你的影子走的,無常看不到你,躲開這七天,無常就沒辦法了,你雖然躲開了七天,但是活命也只有兩三年,那黑色的小粒是陰間的長壽粒,放在屋角,就一切都沒事了,我知道,回來的路上,我和無常會走一條路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樣,沒有想到,師傅竟然出手救了我,他給無常的應該是迷眼的骨粉,無常接了,就看不到我了,無常怒了,就把我師傅帶走了。”

我傻了,完全沒有料到,無常竟然會是來找我的。

“為什么會是我?”

“你上輩子欠的一命,這是一報還一報的事情,所以說,因果報應,你不知道。”

我不想再多問了,師傅走后,云白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

“我怎么總是聞到一股子死人味兒呢?”

“哪兒有?你是太敏感了,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確實是有。”

我沒有想到,這就是我不幸的開始,死人味兒,我從來沒有聞到過,就是燒死的時候會有一些,也許我習慣這種味道。

云白不再跟我同床,而是摟著兒子睡,也不讓我接近了,她整天陰著臉,說我身上有死人味,讓我離開火葬場。

我跟云正師傅說了,他鎖著眉頭說。

“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沒有想到,并沒有好,變本加厲的。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我想換工作了,可是我上什么地方去呢?我覺得我還是離不開火葬場,師傅也不同意,做云白的工作,不起效,我也只能這樣的過著。

每天帶著兒子玩,也是一件幸福事情,可是后來,她竟然連兒子也不讓我碰,說身上有死人味會傳給兒子,我只能是遠遠的看著兒子自己玩。

這讓我很痛苦,也不愿意回家,每天不愿意回家,寧可在火葬場呆著,那個時候的煉化工朋友很少,知道我是燒死人的,他們都不愿意理你,除非是家里死人了,他們再愿意來找你,然后就再也見不到,你找他們,他們總是說有事,這我也理解,所以我是孤單的。

只有在云白不在家里的時候,我才敢抱兒子,但是她回來就能聞出來,我都奇怪了,不管我洗得多少以干凈,用了多少的香皂,那個時候用香皂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是我為了抱兒子,用了,依然不管用。

我的精力沒有地方用,就出現了這么一個機會,我開始不敢做,也不想去做,也不愿意去做,可是我閑著的時間太多了,心里也太空虛了,回家兒子不讓我抱,妻子冷臉相對,我感覺家是冷的。

我認識了化妝室的一個化妝師,和我一起進場子的,因為我們不在一個部門,所以見面也只是點一下頭。

那天,我騎著師傅的車去,去給師傅到農場買酒,撞到了她,當時撞到了,我嚇壞了,扶起來,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說。

“沒事,走吧,小左同志。”

我沒走,她走了,還沖我一笑,我愣愣的看著她走了,她是我們場子的葛竹,也是場花,追她的人很多,就是外面的人也不少,也不計較什么給死人化妝不化妝的,可見她的漂亮。

我沒有想到,就這么一撞就撞出事情來了。

正趕上年底,場長搞了晚會,這是第一次,在大來飯店,很熱鬧,就那樣,我和葛竹熟悉了,成了朋友。

我請葛竹吃飯,她竟然同意了,她是一個高傲的天鵝,這誰都知道,想靠近她的人多去了,可是沒有一個能靠近的。

我沒有想到,那天,她帶我去她家,那是一間老房子,很舊,但是可以看出來,也很有點氣勢,滿式的老房子。

“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我父母在其它的地方住,我一個人住在這兒,男人進我的房間,你是第一個。”

我進去,老家具,泛著暗紅的光,一看就有上百年的老東西,屋子干凈,漂亮的,竟然是兩進的,有四間房子。

“最后一間是我住的,我就不讓你進了,我帶你進一間房間。”

葛竹帶我進了一間房間,我就愣住了,屋子里掛著的全是畫兒,畫架子上也有畫兒,畫了一半的大海。

“你會畫畫兒?”

“對呀,我就是學這個專業的。”

“那怎么到火葬場了?”

“我想畫出和其它人不同的東西出來,那個地方能給我靈感,不同的靈感,你看看我這些創作出來的畫兒,他們看了說,很震驚,能穿透靈魂的東西,我就是要這些東西。”

我看著這些畫兒,雖然我不懂,但是每一幅都會讓你的靈魂一動,確實是好東西。

葛竹摘下一幅畫兒,卷上,用報紙包上,遞給了我。

“送你的,我是第一次送人畫兒。”

“謝謝你。”

我有些激靈。

那天我把畫兒裱完,拿回家,掛起來,云白看了一眼說。

“拿走,一股死人味。”

我愣在那兒,那天我發怒了,罵了云白,她不說一句話,任憑我罵。

那天我摔門而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去了火葬場,住在辦公室,把畫兒掛在了辦公室,我是第一次在火葬場住,心里感覺到不安,因為晚上火葬場總是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但是這天晚上我沒有看到,雖然我是半夜睡的。

第二天,我看到了葛竹,見面笑了一下,沒說什么。

進煉化間,趙鐵已經開始工作了,我坐在一邊抽煙,心里亂七八糟的,葛竹。

下班請葛竹吃飯,謝謝她送我的畫兒,我很喜歡,她問我云白喜歡嗎?誰都知道云正師傅有一個女兒叫云白,他們也是白云,他們也知道 和云白結婚。

“噢,喜歡。”

我沒有說出實情來,那樣覺得太不給人家面子了,葛竹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那意味就十足了,我感覺她感覺到我在說謊了。

那天我們竟然破更天荒的看了一場電影,看電影的時候,葛竹竟然把手伸過來,拉住了我的手,那天我都不知道演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葛竹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能那樣,因為我有妻子,有兒子,我不想那樣做,之后我就有意無意的離葛竹遠點,可是她總是來找我,不是吃飯,就是出去玩,反正我覺得跟她在一起很開心,也找到了溫暖的感覺,回家是冰冷的,除了看兒子玩,我真的不愿意回到那個家。

師傅也問過我這件事,我說挺了的,不想讓師傅再操心了。

我和葛竹一直到春天來了,那天她帶我去她住的地方,再次讓我看了一幅畫兒,是在一個箱子里拿出來的,不大,竟然只有兩個指甲蓋大小,細看,畫得太精致了,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清純,美麗,脫俗的漂亮。

“怎么樣?”

“太完美了。”

葛竹沒多說什么,笑了一下,把畫收起來,然后我們聊天。

回家后,那畫兒上的女孩了我總是忘記不掉,一直到有一天,我的一個同學母親去逝了,存骨灰的時候,我進了骨灰室,找了一個位置,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女孩子的照片,骨灰盒上的,我當時就愣在那兒,葛竹的那張畫兒,指甲蓋兒大小的畫兒,就是這個女孩子,我的汗就流出來了,什么意思?這個女孩子死了?

我腿都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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