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天色漸漸破曉,第一絲曙光照射在騰鋒清瘦的臉龐。狹長的眸子里似有露霜,亦或是淚珠。他深吸了一口空氣之后,用手指輕輕彈去。他抖擻了下精神,放眼廣漠無垠的大地,心中的那團火焰越燃越旺。
讓我們將時間稍微往前推移幾個小時,就在騰鋒回憶往事的那個夜里。B市公安局總局內,陳天驕正馬不停蹄的和錢森做著交接,錢森這幾年一門心思地將精力都投入在騰鋒身上。所以,當他將那一摞摞自己千辛萬苦才搜集到的資料交于陳天驕手里時,心里忽然就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不是舍不得這份工作,而是舍不得這個對手。盡管是他,讓自己洋相百出,是他,讓自己懷疑自己;是他,讓自己改變自己。
陳天驕走出屋子后,錢森就迫不及待地從抽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他就像一個癮君子一樣,對酒精依賴成癮。而此刻,他需要的不是麻痹自己,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宿醉。
高速公路上,陳天驕專心地開著轎車,身旁一名協同他做交接的年輕警員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有關騰鋒的資料,他似乎更像是在讀一本小說。
“陳隊,騰鋒這家伙還真有點料。不到三十就把整個B市的黑道弄得服服帖帖的!”
陳天驕笑笑,不語。
“說到底最可憐的還是這陳平川,什么遇馬則富貴,我看是遇馬則遭殃吧,三匹馬都沒拉住他那條老命。什么年代了,還迷信。活該他倒霉,你說是吧?陳隊?!蹦贻p警員隨口說道。
陳天驕依舊沉默不語,只是原先一百一十邁的儀表盤,此刻已經飆到二百五十邁上下。人坐在汽車里頭,都能明顯感覺到車身劇烈地晃動。
那名年輕警員神色緊張地握緊了車把手,連嘴巴都不敢再動一下。
轎車延著環山路,開到一處淺灘附近時。陳天驕將轎車停了下來。
“我去解個手,很快回來?!标愄祢溸呎f邊打開車門。
年輕警員閑著無聊,又隨手找了份資料,翻閱起來。
陳天驕走到淺灘上的一塊巨石處停了下來。他哆嗦著手從褲袋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驕子”,抽了老半天才抽出一根煙來。
陳天驕早已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抽過煙了,可能是上警校那回,也有可能是剛入警隊那回,反正就是戒了。不過,他隨時都會備一包在自己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的陳天驕面色凝重,夾著煙的手指也略微顫抖。復吸之后的第一反應竟是止不住的咳嗽。這讓陳天驕頗為惱火,一氣之下將煙頭摁在巨石上掐滅。
面對夜色之中,風平浪靜的大海。陳天驕在心里不斷地問著自己。究竟是黑?還是白?是警?還是匪?
最后,他將那包“驕子”再次塞回口袋。
陳天驕回到車邊,打開后車門一頭鉆了進去。
“陳隊,你回來了?怎么坐在后面啊?要我開車嗎?”年輕警員說完就放下資料,身子朝駕駛位挪了過去。
屁股剛離開座位一點,年輕警員就感覺到身后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朝自己脖頸勒了過來。
年輕警員從倒車鏡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和這張臉朝夕相處;陌生,是因為這張朝夕相處的臉此刻猙獰無比。
那條手臂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年輕警員越是掙扎,那條手臂勒得就越緊。他很想問陳天驕究竟為什么要對他如此這般??墒牵钡剿p眼翻白的那一刻,都沒能吐出半個字。
“陳平川…是我爹!”陳天驕倒在后座椅,失聲啜泣。
陳天驕戴著白手套,處理完指紋后退出轎車,用根鐵條抵住油門。真相,就這樣緩緩朝大海駛去。
月末最后一天。騰氏集團的季度會議如期在本部臥龍大廈召開。
這一天,臥龍大廈門口豪車云集。
來參加會議的,基本都是各個區域的負責人。其中有些人追溯起來還是白幫那個年代一起和騰鋒打江山的元老,除此之外還有些人,則是幫派企業合法化以后,被公司予以重任的。
經營理念的不合,做事手法的不同。這幫人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兩個派系,新派與舊派。
在這種幫派企業發展中,無可避免的情形之下,一方面,騰鋒離不開老派那種強而有力的社會背景支援,另一方面,企業想要長期發展又必須需要新鮮血液的注入。因此,作為領導人的騰鋒,怎樣將這一盆水端平,就顯得尤為重要。
為了避免會議上出現不必要的麻煩,騰鋒嚴令各負責人不許攜帶武器進入大廈,甚至每一個區域的負責人都是騰鋒指派專人接送,進入會場前,還要經過各種精密電子儀器的檢測才能入內。
為了會議內容的保密,會議室也經過特殊處理,一切通訊,竊聽器材在這里完全失效。
下午一點,各區域的負責人準時開始入場。一群高矮肥瘦的男人之中,林薇雪作為唯一的女人顯得頗為亮眼。一身裁剪得體的女士小西服,腳踏一雙純黑尖嘴高跟鞋,烏黑的長發盤于發髻,一副精明干練地模樣。
對于林薇雪,這群人自然是畢恭畢敬,儼然把她當做幫派的二當家來看待。
“數月不見,薇雪姐,又變得更加漂亮迷人了!”秦明言語真切,讓人聽不出半點奉承之意。
秦明是本部市場投資開發部的負責人。雖是一米八零的個,但白皙的皮膚和清秀的五官,細看還真有幾分女子的韻味在那。他年紀尚輕,心思卻頗為老道,投資項目更是眼光獨到。短短幾年時間,他經手的項目無一不是給公司創造了巨額利潤的,所以公司上下都對他贊許有加。
林薇雪似乎對這樣的贊美已經不勝其煩。連客套都沒有,就捧著資料坐了下去。
秦明見狀,臉色無任何不快,似乎連絲尷尬都沒有。轉身就和另一個人套起了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