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哥小心,侯彪那廝的刀法必是跟這個老匹夫學的!”一旁正在廝殺的林曉風隔空提醒道。
話音未落,刀影將至。五斤重的大砍刀硬是被武安奎耍得輕巧自如。騰鋒除了一門心思躲閃,別無他法。
武安奎的這套刀法是在無數次浴血奮戰中磨練出來的。雖然招式上看似死板,但是每一招都凌厲無比,直擊要害。
騰鋒在支撐了十幾個來回后,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并不是體力跟不上,而是武安奎似乎摸透了他躲閃的身法。
騰鋒此時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即便如此,他仍盡力保持頭腦上的清醒。他意識到,三招之內,武安奎手中的那柄大砍刀必定能令自己喪命。
于此同時,林曉風和數十名死士正在舞廳門口抵擋著來勢洶洶的太歲幫成員。
門前堆尸如山。
林曉風已經覺察到騰鋒那里情況危急,但是無奈被數人纏身,實在無力脫身相助。走神間身上又添幾道血痕。
白馬歌舞廳后門巷子內,十幾名太歲幫的成員正對陳家父子和林薇雪窮追不舍。
“陳公子,這樣我們誰都逃不掉。你背著你爹,往左邊暗巷跑。我們負責吸引注意力?!卑讕鸵幻苄植蝗莘终f地便將陳老板置于陳公子背上。
陳公子回頭看了眼身后的追兵,沒有絲毫猶豫,背著他爹就朝左邊的暗巷跑去。
“二哥,二哥,你快瞧,那對父子往暗巷里跑了。林薇雪應該還在前面那些人中,我們趕緊去追前面那幫人吧!”一名太歲幫成員道。
“追,追,追尼瑪個大頭鬼!一個月拿那么點錢,犯不著把自己的命也賠進去吧。走,跟老子去追那對父子去?!蹦莻€叫二哥的,心里打著自己的小九九說道。
“瓜娃子,快放我下來噻!”陳老板在趕路的顛簸中醒來。
“爹,沒啥子事,兒子一定帶你跑出去!”陳公子氣喘吁吁道。
陳老板扭頭望了眼身后,雙腿一蹬從陳公子背上跳了下來。
“爹,你這是做啥子呦!”陳公子顯得萬分焦急。
陳老板二話不說,拽著陳公子的衣領將他塞進了巷尾一只用來儲水的水缸中。
“瓜娃子,你就藏在這,爹藏在那邊的水缸里?!标惱习暹呎f邊提起蓋子蓋了上去,“千萬別出聲喲!”
哪還會有第二口缸?命懸一線間,陳老板將活的機會,留給了自己的兒子!
“龜兒子們,老子和你們拼了喲!”
陳老板在這個秋夜,倒在巷尾那條苔蘚叢生的青石板路中央。血跡順著石板縫隙蜿蜒流淌,流到那一片屋檐下,流到那一階石梯上,流到那一頂水缸前……
“騰老弟,大限已到,是時候讓老夫送你上路了!”武安奎赤顏怒發,兩眼射出一道無比陰冷的目光。
武安奎上前一踏步,大喝一聲“拿命來!”手里的大砍刀隨著手腕的轉動在半空中揮舞一圈,刀鋒落下之時似有萬鈞之雷霆。
騰鋒命懸一線間,先目測了下兩人的距離,然后目光掃向執于胸前的那柄片刀,隨即將片刀由左至右挪了一寸。
“當”
騰鋒握在手里的片刀應聲被大砍刀斬斷半截,銀色刀鋒順著騰鋒身體中央由上至下留下一道四十公分長的直線傷口。
“老夫的刀又豈是你想擋就擋得下來的!”武安奎得意洋洋道。
“嘿嘿,你又錯了!”騰鋒轉眼間將手握的另外半截片刀,插入武安奎的肋骨里。
此時的武安奎怎么可能會有防備之心。那一刀,剛剛那一刀,他親眼看到著著實實的是砍在了騰鋒身上!難道是...
“我壓根就沒想過能擋住你這一刀,既然擋不住,又何必去擋?不如借著你這一刀,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來,騰鋒的片刀在之前的打斗中早就被武安奎砍出了大大小小的豁口。剛才他掃了一眼刀是在尋找那個最大最深的豁口,大砍刀刀刃接觸豁口,并將片刀砍斷的同時,也因受到了這股阻力威力驟減,加上騰鋒對身位的計算,剛才那一刀是砍在了騰鋒身上不假,不過也就皮肉開了花,更談不上傷筋動骨了。
騰鋒不遺余力地將刀口狠狠抵在武安奎的血肉里,暴突的眼球死死盯著武安奎的臉,直到看到那張臉完全失去血色。
武安奎死的很慘,直到失去生命跡象的那一刻,雙眼還死死瞪著騰鋒。
林曉風瞥見騰鋒脫離了險境之后,頓時長呼一口氣。片刀在手里舞得更是干凈利落,一個又一個的太歲幫成員接連倒在沖鋒的路上。
很快武安奎陣亡的消息不脛而走。太歲幫本來就在之前一次次未果的沖鋒中傷亡慘重,如今聽到自己老大都死了,更是無心戀戰,紛紛作鳥獸散。
由于舞廳門口一直被白幫堵著,婁永慶就如同一條瘋狗在舞廳內,上躥下跳。他已經沒心思去計較自己是如何被卷入到這場血雨腥風之中。現在的他,只想活命。
當他抱著頭,匍匐在地上爬行,經過武安奎的尸身時,尤其是在看見那雙依然睜開著的駭人雙眼時,婁永慶居然失禁了。
“婁局。是時候該算算我們的賬了!”
騰鋒和林曉風,此刻對于婁永慶而言就猶如牛鬼蛇神一般,而牛鬼蛇神現在就站在他的眼前。林曉風尤為恐怖,渾身血水,也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那些血就這樣一滴,一滴的落在婁永慶面前的地板上。
人命原來真的如同螻蟻。而自己現在不就如同螻蟻一樣趴在地上嗎?婁永慶忽然起身,從腰間掏出那把手槍,將槍頭對準面前的騰鋒。
這是他最后的依仗。
此時的情形和數月前兩人發生爭執后的情形如同一轍,也是在這里,婁永慶掏出一把槍指著面前的騰鋒。
“好像時光倒流了呢。”騰鋒面對槍口沒有半點畏懼,繼續向前走。
“你別逼我,這一次我真的會開槍!”婁永慶不進反退。
“你現在總該知道我那天為什么不殺你了吧?”騰鋒忽然頓足道。
“你,你是在利用我。明知我是太歲幫的眼線,故意在我面前解散幫派,好讓武安奎對你失去防備之心。”
“一個混混說的話他未必會相信,但是一個多年從事刑偵的警察對他說的話,他就一定會信?!?
“你別再往前走了,我真的會開槍的!”婁永慶從單手持槍換成雙手,他急需穩定住顫抖的手。
“如果那天你動手開槍,可能我真的會死。不過,今天,你,殺不了我!”騰鋒語氣充滿堅決。
和騰鋒的對話,已經讓婁永慶精神完全崩潰了。他不想再看到這個人猶如一道鬼魅,站在自己眼前。他不想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如同一條勾魂索,攝人心魄。那一刻,他的手不再顫抖,他決定開槍。
一道寒光剎那間降臨,他最終還是沒能開出那一槍。
因為,今天,他的身邊有林曉風。
“鋒哥,一切都結束了吧?”
“結束了!”
“那我們可以去荷蘭了吧!”
“當然可以!”
“聽說那里的田野里有很多風車,是真的嗎?”
“是真的!”
“到時,你,我,還有薇雪。我們三個朝那片綠油油的草地上一躺,身后的風車啊是滋溜溜地轉,眼前的郁金香啊那是漫山遍野,一望無際,那香味啊是從四面八方的往咱鼻子里竄,然后咱哥倆再搞點二鍋頭什么的……”
“鋒哥!小心!”
“碰!碰!”
“騰鋒…你…你沒有贏!”婁永慶握著槍的手應聲落地。
痛哭聲,撕心裂肺。
那年的秋天,騰鋒和林曉風最終還是沒能退出這個江湖。林薇雪是第三年回來的,遠遠望著那滿墻紫色薔薇,開到荼蘼,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