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陪同胡睿齊出入場合的日日夜夜，江潮生都是一副高高興興陪同的姿態，那夜的舞會也如平常，胡睿齊一直玩到最后盡興才離開，照舊是江潮生坐在司機旁，胡睿齊一人坐在后排，車開出沒多遠，胡睿齊忽然開口：“阿生。”

江潮生回頭：“怎么了？二哥。”

胡睿齊笑笑，指指他的臉：“一晚上瞧著你不對勁，說吧，出什么事了？”

江潮生搖頭：“什么事也沒有啊！”

胡睿齊再打量他片刻后，篤定道：“你小子什么樣我還不清楚？今晚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怎么，跟二哥也藏著？”

江潮生正要再解釋，胡睿齊又道：“說罷，看上哪個姑娘了？”

這下論到江潮生一愣，腦海里閃過舒念的面容，隨后笑了笑：“二哥你別拿我打趣。”

胡睿齊瞇起眼睛：“有心事，不想跟二哥說？”

江潮生否認道：“我哪來的心事？”

胡睿齊呵呵笑了兩聲：“你也不小了，我像你這個年紀都定過婚了，不是后來出了岔子，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江潮生不出聲。

胡睿齊像是不在意地笑笑：“男人想女人的樣子，我還是能分得出來的。”

“二哥這么一說，倒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胡睿齊原本沒指望能再問出什么來，他深知江潮生性格，并沒想過多問詢，平日里他總覺得江潮生活得太板正，明明父親是個大老粗，喝酒聽戲睡女人，樣樣少不了，他胡睿齊自己也是吃喝玩樂賭，什么都不離手的主，可偏生江潮生日日跟在身邊，除了盡心護衛自己，便像是沒了旁的意趣。

有幾次，他也想讓江潮生沾沾大煙，可他理由正大光明：“司令信任，二哥抬愛，人前人后不拿我當屬下，但我自己個兒得拎得清什么最要緊，我不好這一口，沾了誤事。”

胡睿齊不當回事，又推出倆貌美年輕的女子，塞他懷里，嚷著非要給他破處不行，江潮生開始不愿意，胡睿齊板起臉來：“干這個總不耽誤你保護我吧？”

哪知江潮生一臉嚴肅：“這種事耗時，誰知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會有什么事？”

胡睿齊反倒被他逗笑了，砸過去一個煙盒：“合著二爺我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江潮生不躲不閃，話卻絲毫不讓：“司令讓我寸步不離保護二哥的，你要是不滿意，去跟司令說，讓他解了這個命令。”

胡睿齊一臉掃興：“得得得，跟你說沒兩句又搬出我老子來了，你靠山硬，我惹不起還不行？”

江潮生不認同：“司令這還不是擔心你嗎？我老子可從來沒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司令這么關心你，還不知足。”

胡睿齊哈哈大笑：“少給老子賣慘，你有二哥罩著，這還不夠？”

江潮生便不答了，自那以后，胡睿齊再想拉著他玩點什么，也不像之前那么執著，就是提一嘴，至于玩不玩，完全看江潮生自己的意思。

今日察覺到江潮生的異樣，也純粹是意外，他中途休息的時候，瞧見他竟然同一名女子在舞池跳舞，這可是稀奇了，江潮生素來覺得這種舞蹈端著，沒興趣，什么時候也愿意碰這些事了？留了個意，待到結束時，見江潮生跟往常確實不太一樣，心里猜測著，或許跟那個跳舞的女子有關，但問了幾句，見江潮生并不想多說的意思。

江潮生平日里就沒有對任何女子展露出多余的念頭，何況今日見的那名女子，相貌雖說也美，卻也不至于到那種能令一個對女子并不熱衷的男子，一眼鐘情的地步。

所以胡睿齊心想，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聽江潮生那么一說，就只挑眉笑笑，也沒說什么，看起來還是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江潮生瞧著，卻立馬想到他平日里對待女人的態度，不知怎地，就心里一緊，立馬又追了一句：“我就只知道一個名字，其余都不清楚，說多了唐突。”

這下輪到胡睿齊意外了，他上下打量了江潮生好幾眼，聽他這么直白說出來，一臉局促，知道他可能初經情事，真的上了心，雖然好奇，但也知道人家不愿說強逼著沒什么意思，他雖蠻橫霸道，卻很護自己人，原本以為江潮生是不愿同自己交心，此番想來，許是他太過緊張，于是方才心頭的不適消了些，才笑著打趣道：“難得啊，你也有能說出這種話的一天。”

江潮生附和笑道：“回府上還是去仙樂宮？”

他并不想多談關于舒念的事。

承認是怕惹惱心胸向來不怎么寬廣的胡睿齊，也怕勾起他的好奇心，以他的勢力想要查今夜發生了什么事，簡直太簡單，恐怕連幾只蒼蠅飛進來飛出去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他骨子里，確實不想讓舒念跟胡睿齊有打照面的機會。

胡睿齊一聽江潮生這么明顯生硬地岔開話題，更來了興致，追問道：“怎么，我還問不得？”

江潮生一臉著急的樣子：“就是一個小家小戶的女子，我好容易覺得順眼一些，二哥就別問了，等日后有什么進展，我再同您說。”

胡睿齊并不罷休：“一個小家小戶的普通女子，可吸引不來我老弟的另眼相看，不想我插手也成，跟二哥說說，你怎么就瞧上她了？”

江潮生苦笑一聲：“就跟二哥喜歡吃東坡肉似的，這有什么緣由？何況，誰知道日后的事，我也沒個準兒。二哥可別再問了，你也不想你兄弟我孤獨終老吧！知道您是行家，要是有不懂的，我會向二哥求指教的，這會兒就別再難為我了。”

他這樣說著，胡睿齊聽完就笑，江潮生隨著笑，之后扭回頭，神色平靜地望著窗外，靠近車門的拳頭漸漸握緊，松開，再握緊，最后緩慢張開，像是沒事人一般。

見他屢次告饒，胡睿齊像是滿足剛才這一番逗弄，向后一仰道：“當然是回……去仙樂宮！爺我還沒爽夠！今晚的姑娘，漂亮是漂亮，都太端莊，看夠了，想換換口味，吃點野味。”

司機聞言，熟門熟路打著方向盤，江潮生看向窗外，神色無波。

那天之后的一個多星期，胡睿齊被他老子胡天運抓著去巡視布防，又去營地學本事，江潮生才抽出時間來打聽舒念的情況。

得知她還在念女中，家中經商，年方十七，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十八歲生辰。

第一時間，他就跑到了女中門口，獨自坐在車里，想要偷偷看看她。

從中午等到傍晚，日落西山，心中想見的人兒才姍姍來遲，與同伴一起，抱著書，背著包，有說有笑從學校走出來，身披彩霞，面龐染著夕陽，一步一步，像是走進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