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陽聽到那個“哦”之后一個機靈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

他身體緊緊靠著墻壁，目不轉睛地盯著似乎被他嚇到也一起站起來的女孩。

女孩神色有些緊張，眉頭皺出了一個小小的川字，欲言又止。

“你在耍我？”唐子陽聲音微顫地問道。

女孩的眉頭皺得更深，臉上的緊張也變成了局促和無助。

然后她居然哭了！

一顆接一顆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唐子陽哪里見過這種陣仗，他瞬間慌了手腳，但是他又不敢做什么動作，鬼知道這個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話好好說別哭成么？“唐子陽實在是不知道怎么應對這種局面。

女孩似乎聽懂了的樣子，然后輕輕拖著哭腔說道：“好“，尾音劃出了一點點顫音。

唐子陽現在依舊是一個頭兩個大，她到底能不能聽懂？然后她看了一眼對面哭的梨花帶雨的美女，只好硬著頭皮再次問起了一堆問題。

在兩人經過又一番和諧友好而又無比詭異的詢問和唐氏手語的交流之后，唐子陽基本能夠確定，眼前這個妹子失憶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而且她能夠聽懂一些簡單的問題，至少不會再一個字不差的復述唐子陽的話。對于點頭搖頭這兩個動作以及“是“與”不是“這兩個詞的應用基本沒什么問題了。

可以說這個女孩兒現在的意識還處于一片空白的嬰兒狀態，但是她的學習和模仿速度簡直是光速。唐子陽推斷她突然冒出來的那句“哦“和”好“就是根據唐子陽一直沒停過的絮絮叨叨自言自言學來的。

終于成功關閉女孩復讀機模式的唐子陽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還沒來及高興一下，便被目前無比復雜狗血匪夷所思的現狀驚成了木頭人。

是啊，復讀機是停了，可接下來怎么辦？

唐子陽再一次雙手抱頭坐在了早上九點鐘的陽光里，心情無比沉重，上墳都不過如此。

在經過無比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唐子陽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艱難的決定。

然后他理了理衣服和凌亂的頭發站起來看著女孩說道：“你在這兒待著，千萬別動，能聽懂嗎？你，不要，亂跑，就坐在這里，懂嗎？”

女孩兒點了點頭，大眼睛忽閃忽閃。

“很好！”唐子陽長舒了一口氣，“我去吃早飯！”

然后他便走了出去，女孩目送唐子陽的身影消失在門后，便再一次無比安靜地坐在了床邊上，看著窗戶里射進來的陽光開始發呆。

司馬辰盯著眼前的電腦屏幕，一個光點在屏幕上拖著五顏六色的尾跡在二十三英寸的邊框間彈來彈去，無力而無聊。

辦公室里除了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和偶爾響起的粗重呼吸聲外沒有任何其余的聲響，司馬辰也能聽出來有些敲擊鍵盤的聲音并沒有以往那樣穩定。

“司馬辰！”門口忽然有聲音喊道。

“到！”，他條件反射式的起身敬禮，卻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而他的心臟也已經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辦公室里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門口站著的軍官并沒有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狼狽的樣子而表現出什么不滿，只是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跟我來一下。”

“是！”司馬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一把抓過桌上的軍帽快步跟著那名軍官走了出去。

硬底皮鞋踩在鋼板上發出咔噠咔噠清脆的響聲，回蕩在闊大的白色走廊里，走廊里每隔十多米就有一扇緊閉的厚重鋼制大門，上面用紅色的油漆寫著成序列的編號。

在復雜如迷宮布滿監視器和各式傳感器的走廊里走了約摸十分鐘，那名中年軍官帶著司馬辰來到了一間門上印著“07”字樣的鋼制大門前。

“進去吧。”中年軍官面無表情的看著司馬辰說道，然后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司馬辰看了一眼離開的軍官，又仔細地盯著那個“07”看了許久，他在他們辦公室是授權級別最高的一個，這個“07”也不是他見過的最小的編號，但這卻是他最緊張的一次。

因為整個基地里前六個編號都是級別最高的試驗場，大部分參與項目的核心人員都進去過，但六號以后他所見過的最小編號就是震蕩實驗室的二十一號。

緊跟著六號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來不及多想，眼前的鋼制大門已經悄無聲息地向側方滑開，露出了里面幽深的亮著暗紅色燈光的通道。

司馬辰整了整制服深吸一口氣后便走了進去，通道并不是很長，只有十幾米的樣子，但他走到盡頭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就是這短短的十幾米內，他不知道被多少身份識別系統和防御系統掃描了一遍。

他已經能感覺到頸后埋在皮膚下面的芯片在微微發燙。

走過通道后連穿兩道門，走過一間偏廳后，他終于來到了七號門的最深處，那是一間龐大奢華的辦公室。

之所以司馬辰覺得奢華倒不是因為這里裝修得有多豪華，而是因為在辦公室一側竟然有一小片竹林和一個小噴泉！要知道這里是800米深的地下！

除此之外這里并沒有過多的陳設，所以司馬辰很快就看到了辦公室深處那張巨大辦公桌后坐著一名穿著麻衫頭發花白的老者，他正在低頭寫著什么，而在目光掃過一邊衣架上的那件制服的時候，司馬辰倒吸一口涼氣，那件制服的肩章上代表上將軍銜的三顆金星在閃閃發光。

“監測中心JC054監測小組組長司馬辰見過首長！”司馬辰對著桌后的那位老人敬了這輩子最標準的一個軍禮。

“不用拘謹，靠過來一點，站那么遠做什么。”老人放下手中的筆，盯著手中的那份材料說道，聲音低沉渾厚有力全無老態，完全不像他看起來的樣子。

司馬辰不敢多話，快步走上前去在桌前站定。老將軍將隨手將那張薄薄的紙反扣在了桌上，抬眼看著司馬辰問道：“那天晚上的那次測試怎么樣？”

“報告將軍，輸入功率穩定，但是依然沒有監測到輸出信號。”唐子陽自然知道將軍說的是哪天晚上。

“一點兒異常都沒有嗎？”

“報告將軍，所有的準備流程從本小組收到的數據上看并無異常，所有的監測設備運轉日志里也沒有發現故障或異常數據，所以從數據上來說，一點兒異常都沒有。”

老將軍聽完后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司馬辰，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眼神也異常寧靜。

不過在司馬辰看來被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大人物盯著看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他也不敢有多余的表示，只是雙眼平視著對面墻上的那盞老式掛鐘，似乎要把它看出一朵花來。

“我叫林正。”老人突然說道。

司馬辰瞳孔微縮，他第一次聽到林正這個名字，是在來到這座秘密的武器研發基地后聽一些上司說過，基地的司令官是一位叫做林正的上將，但是很少有人見到過他。

而且，軍隊系統里肩上能抗三顆將星的加起來也沒有多少，他上軍校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不過聯系到這里的規模和保密程度，這種神秘感卻顯得十分合情合理。

“林將軍好！”司馬辰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生硬地問了一聲好。

“近期內需要監測的試驗會少很多，所以，我給你們小組批兩周的假期，你們可以上去，自由安排。”林將軍似乎直接說出了這次叫司馬辰來的目的。

司馬辰一愣，隨后目光開始劇烈變化，最后他的表情甚至都變得有些決然。

“報告將軍，那次試驗是在緊急事件發生之前的17秒前就已經完成了的，監測系統運行完全正常，所以外部干擾可以排除，如果發射部的那幫人沒有出問題的話！”司馬辰突然提高音量看著林正已經很顯老態的臉說道。

林正略顯意外，輕輕點了一下頭說道：“繼續。”

“是，將軍。這次試驗保密級別比較高，所以我看不到要試驗的武器是什么類型，但是像這樣反復試驗了一百多次但依然沒有任何反饋的武器系統，不是應該打回到設計部門讓他們修改設計漏洞嗎？”

司馬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哪有搞一個半成品出來不要錢似的反復測試的道理，我每一份監測報告交上去后發射部那邊的建議都是加大輸入功率，可是再加大輸入功率的話那釋放的能量已經相當于一個小型核彈了，我想不通這樣的武器系統究竟能用來做什么！”

司馬辰語氣堅定而有些顫抖的說道，“所以，我并不認為我們小組犯了什么錯誤！”

鬼才相信堂堂一個基地的司令官把一個監測小組長叫來是專門給他批假期的，況且自己才剛剛從爆炸中心溜了一圈回來，而且還看到了那段令自己無比恐懼的視頻片段和那條深深的溝槽。

司馬辰這點敏感度還是有的。所以他把當時來這里時的雄心壯志盡數化為一腔熱血，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開始為自己辯解。

林正聽完突然輕輕笑了起來，“年輕人果然有點血性，不過你不必緊張，我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只是聽說你們組年輕人比較多，那天晚上的事情讓你們有些緊張，而且確實近期的部分試驗需要停一停，所以順帶給你們放個假。從私人來說，我也想很想見見咱們基地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監測組長，現在看來確實不錯。”

司馬辰一愣，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林正會這么說，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講什么好。

林正只好擺擺手說道：“其他人的通知已經下去了，你也回去收拾一下準備上去吧。”

雖然司馬辰滿腦子的問號，但是領導已經下了命令，縱使將軍這段話扯淡的如此明顯，他也只好道了一聲謝之后離開。

待司馬辰離開許久后，林正才重新拿起桌上那張被他反扣過去的紙，白紙上面是一條平直的黑線，林正的視線落在其中一段上，那里的黑線略微有些起伏，肉眼幾乎看不出來，只有邊上的幾組數據在表示著那里其實是有一段起伏的。

如果司馬辰能夠看到那條黑線上的標注的話，他肯定能看出來這就是那個試驗了上百次卻依然沒有任何輸出反饋的武器系統的輸出記錄，但是精確度卻比他所得出的數據高出了好幾個數量級！

日期是一周之前，9月2日。

但是在林正眼里，那段極其微小的起伏卻如同一筆筆鋒利的飛白那樣清晰無比，直刺雙眼，甚至連他捏著紙張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