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段風韻,萬種情思
- 王爺不好啦,太子要娶您
- 明熙往希
- 3276字
- 2020-11-18 14:31:56
來人步履極快,轉眼便到了門外。
人未至,聲先行:“昭陽王爺大駕光臨,我們這小小聶家寨真是蓬蓽生輝啊。”
晟睿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在了唇角,不經意的撇過屏風上龍飛鳳舞的大字——昭陽晟睿。
不成想,這聶家寨不光是草莽,還有識貨的。
昨天夜里,晟睿已將聶衛遠看到這幅屏風時的神色微凜收入眼中,當時的疑惑在樂然說出聶家寨與如今的盛乾皇帝墨晨楓之間的淵源時得到了解答,也知道遲早要與這個硬朗的男子對上,卻沒想到會這么早。僅僅一個晚上便查出了自己的底細,確定了自己的身份,倒也算是個人才,不過,再有能力,一個小小聶家寨的狗頭軍師也不會有這么靈活的手腕,怕是暗中有盛京的人相助。
不過就憑這聶衛遠能識出這屏風上的字,便是有些能耐的。
若非結果早已注定,說不得還可以烹茶對飲,把酒言歡。只是因果輪回,終究是要敵對。
晟睿聽著聶衛遠的話知曉墨鈺的身份還不曾暴露,心中放下幾許,在聶衛遠抬腳進門前對著墨鈺打了一個手勢。
墨鈺知道形式有變,若是聶家寨的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此事還好說,如今怕是瞞將不住了,以聶家的血海深仇此事不會善了,為今之計,也只能聽晟睿的了。
他站起身朝著床榻走去,在晟睿換下來的銀白色衣衫中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個圓筒狀的東西。此時,聶衛遠已經進了門,墨鈺趁著他的注意力放在晟睿身上,并不曾注意到自己時,悄悄將東西藏進了袖子里。
“你來的倒早。”晟睿見聶衛遠直直的立在屏風處,認真的盯著那幾個大字端詳,渾不在意,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昨夜里剩的冷茶,“不必看了,那字是不會變的,不如過來喝杯茶吧。只可惜是昨夜剩的,倒是可惜了我這官窯里大師傅親做的白瓷茶壺茶盞。”
話里處處都是惋惜,仿佛完全不在意聶衛遠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聶衛遠緩緩走了過來,只是他每走一步,慶平垂于兩側的手便緊握一分——他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人身上的壓迫感隨著他的靠近愈加清晰。
“昭陽王爺果真如傳聞一般,風流倜儻,雅致非凡。便是在這如此簡陋的地方都不忘換一身干凈的衣裳,倒一杯隔夜的冷茶。”
果真,聶衛遠未說之前慶平還不曾發現這昭陽王竟不知何時又換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這般淡雅的衣裳一般是不會有人穿在寒涼的冬季的,一來,這天青色本身便帶著一絲冷清,在這冬天里更顯得飄無蕭條,二來,這個顏色極為挑人,若非合適的人穿定是會顯得附庸風雅的俗氣,可這身衣服穿在晟睿身上卻仿佛這個顏色便是為他而生,越發顯得他風清俊朗。
還不等慶平眼中驚艷的花開謝,晟睿粲然一笑更是花開遍野。
“干凈的衣服自然要換,這隔了夜的茶卻不是我要飲的。”晟睿伸手將茶盞遞到了對面的位置上,示意聶衛遠坐下說話。
還不待聶衛遠落座,他轉手又讓慶平也坐下,“你也坐吧,本來按規矩,身份有別,原是不可以坐在一起的,但既然他也坐了,你坐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極為明顯的挑釁,明晃晃,赤裸裸,不加一點遮掩。
遠遠地,花開遍野,仔細一看卻都是鮮艷的毒蘑菇,一口便能害了人命。
慶平聽了這話嘴角的抽搐止都止不住,最后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越漂亮的事物越有毒,古人誠不欺我”,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將嘴角的抽搐止住。
看向對面,跟隨聶衛遠而來的程龍、程虎,早已被氣得臉色發白,仿佛只等聶衛遠開口便會沖上了咬死昭陽王,慶平心中平衡了些,原來不是自己承受力差,是昭陽王的話實在是誅心。
通過程龍、程虎的反應得到了些許安慰的慶平在看向聶衛遠之后不禁又懷疑起了自己,本以為被昭陽王冷茶以待,還諷刺為奴才的聶衛遠要比他慘得多,卻不成想對面的人神色只是稍有變化,不曾有什么大的波瀾,并若無其事的坐在了昭陽王的對面,端起了昭陽王倒給他的冷茶,撩開蓋子嗅了一嗅,又“咕噔”喝了一口才將茶杯放下,朗笑一聲:“茶是我們這匿生山上挖出的野草片,冷熱不計,可惜江湖上的人逍遙慣了不在乎世間繁瑣的俗禮,怕是要讓昭陽王失望了。不過,入鄉隨俗,主隨客便,聶某還是懂得的。”
明明是三言兩語,身在其中的慶平卻覺得昭陽王與聶衛遠之間電閃雷鳴,火花四濺,猶如華山論劍,高手對決,瞬息之間,已交手數招。尤為難得的是,終于有人能將昭陽王的毒舌頂了回去,若非他如今是和昭陽王一個陣營,真心是要蹦起來歡呼雀躍,順帶再給聶衛遠鼓鼓掌加加油,讓他再接再厲的。
很明顯,慶平面上的神色出賣了他的想法,所以在他跟著聶衛遠落座之后,晟睿面色和藹的對他笑了一笑,毫不留情的一腳踩了過來。
這一腳使了十分的力,慶平哀嚎了一聲,竄去了墨鈺的身邊,耷拉著腦袋,像一只大型犬類。
墨鈺十分好笑,面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
這一幕落到了在桌面上分庭抗禮的兩人余光中,皆是驚艷。詩經有云:“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終不可諼兮。”
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仿佛世間一切形容美好的詞句都可以形容他。
若他是個女子,定然傾城。
那一刻晟睿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一笑傾人心的墨鈺并不知曉他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給屋子里的其他人造成了什么影響,只是伸手揉了揉像只大型犬一般蹲在他身邊求安慰的慶平的頭發,撥弄來,撥弄去,知道慶平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站起來時,頭發已經亂成一灘雞窩,無法收拾了。
慶平又哀嚎一聲蹲了下去,他怎么就忘了自家主子的這點別致的愛好了呢!
自打他跟隨主子起,才發現人前不茍言笑,神色淡淡的太子殿下私下里是極好的人。
宮中的時間多半無趣,除了御花園還能略微打發些時間外,其他時候就更加無聊了,尤其是當時主子年少,體弱,雖是掛了個“太子”之名,卻并不用前去養心殿侍奉皇上批閱奏章,甚至是早朝都不必去。
也正因為如此,許多人都說,太子殿下只是個掛名的,是皇上為了磨礪二皇子墨蕭凡的煉刀石,更是為二皇子擋刀的活靶子,宮中的留言就像小火苗,一陣風過便能燒毀擎天大廈,更何況當時年少體弱,又無母親護佑的墨鈺呢?
慶平就是那個時候被送到墨鈺身邊的。他記得他見到墨鈺的第一面,是一個瘦弱的少年在為一個有著紅撲撲臉蛋的胖乎乎的小女孩編辮子,面無表情的少年只會在小女孩呼痛時才有一點的神色變化。起初慶平還以為那小女孩是墨鈺的妹妹,又或是哪宮的公主,后來才知曉那小女孩只是一個小宮女,名字叫做喜笑。
他還記得自己站在那里等著墨鈺為喜笑編完頭發時,年少的墨鈺一臉嚴肅的開口:“在這里你只要記住三件事,第一件,以后我是你的主子;第二件…”墨鈺指向一旁摸著辮子傻笑的小女孩,“她叫喜笑,你不能欺負她,也不能讓別人欺負她;第三件,我會請一個教習師傅來教你習武。”
一旁的小喜笑似是對自己的新辮子十分歡喜,傻笑了半天之后終于反應過來陽景宮里來了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和墨鈺的面無表情不同,喜笑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蹦跳著,歡笑著向慶平湊了過去,末了還不忘嫌棄墨鈺的面無表情:“太子哥哥,你這樣會嚇到他的!”隨后又扭過頭,小大人似的安慰他,“你不要怕,太子哥哥人特別好,并且這里有很多的好吃的,我可以分你吃。”
年少的墨鈺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說出什么,只是一臉無奈的看著,原本想要學著大人拍拍他腦袋卻因為身高不夠轉而拍了拍他肩膀的喜笑。喜笑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扭頭便跑,兩只小巧的辮子隨著她的動作一上一下的晃動著,不一會就拿來了兩塊糕點,對著他說:“喏,都給你,吃了我的糕點你就是陽景宮的人了,就不能再跑去別的宮了。”
他看向一旁的墨鈺,年少的墨鈺已經熟練了抿唇的動作,并不言語,他待著不敢動,喜笑急了:“你不用看太子哥哥,他不會說話的。你拿著啊,吃啊。”
見他遲遲不肯吃,喜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后他第一次在墨鈺眼中見到了慌亂與自責,年少的墨鈺輕聲哄著喜笑,喜笑卻看著他手里未動的餅干哭鬧不休。結果自然是墨鈺妥協了,對著他說:“你吃了吧,以后就和喜笑一起待在陽景宮。”喜笑終于破涕而笑,墨鈺從袖子中掏出繡著漂亮花枝的錦帕擦掉喜笑臉上的淚痕。
之后慶平才知道,在他之前也有與他相同年紀的孩子被送了過來,又以各種理由去了別的宮。
再后來,墨鈺打發時間的方式除了為喜笑編各種各樣的發辮之外,就是給他編各種各樣的發辮。
回憶總是比時間過得快一些,不過須臾,兒時的記憶便被翻閱完畢,只還余著墨鈺趁著他回憶的空隙為他新編的發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