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時間剛好，眼角帶笑

地面上的紫色小花按捺不住寂寞，早早地探出頭，看一看春天的景色。南方的春季是多雨的。牛毛似的雨滴在水面，泛著一個又一個漣漪。地面上有些低洼的地方會有積水，如果一不小心踏進去，會把褲腳沾上臟水，也會把干凈的鞋子弄臟。春雨纏纏綿綿、淅淅瀝瀝的，似乎停了一會兒，又接著下了起來。

寒假過后，便迎來了新的學期。羅云杉睜開惺忪的眼睛，極不情愿地翻了翻身，頭發亂糟糟的，絲毫不想起床。門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似乎有客人來，朦朦朧朧中似乎有人說著話。

“羅媽，實在不好意思，今天要出差，能擺脫您帶咱們山青一起去學校嗎？”一個男子的說話聲，“他才來沒多久，一個人去學校，我有點兒不放心。”

“可以啊，你就好好忙工作吧，這孩子也命苦……”羅媽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她的眼睛里充滿了憐憫。

“真的是太感謝您了！”那個男子回答。

“都是鄰居！”羅媽說，“咱們家云杉對去學校的路可熟了，他們兩個一起走，也好給彼此打個伴。”

聽見了關門聲，羅云杉的頭一沉，翻了個身，突然坐在床上。一看鬧鐘，整個人像被子著火了般，急忙忙地下床，開門就問：“媽媽，你今天怎么不叫我，我差點……”話還沒有落音，羅云杉整個人都傻了——那個男孩怎么會在這里。

羅云杉緩慢地低頭，看著自己穿著一套粉色的睡衣，穿著拖鞋，頭發也沒有梳，滿是狼狽的樣子。她趕忙回到房間，房門關緊，麻利地換好校服，用一個黑色發束扎了一個馬尾辮。刷牙、洗臉，那是生平最快的速度。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從外面的早餐店買回來的小籠包和泡好的熱牛奶。

“你呀，總是賴床，遲到了還準備怪我呀！”羅媽說話的時候，把牛奶放到了肖山青坐的桌面上，“你看咱家的云杉，總是冒冒失失的。”

聽到這句話，男孩的眉眼帶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羅云杉坐在椅子上，開始吃小籠包。

男孩沒有說話，這個地方對他來說真的是太陌生了。

“你別怕！”羅云杉似乎在“安慰”他，“這里是我家，你把這里當成你家一樣，我媽媽和爸爸人都很好的。”

男孩點了點頭，開始喝桌面上的牛奶。

羅媽還在廚房忙活，她沒有和他們一起吃早飯。

“你很喜歡喝牛奶嗎？”男孩“怯怯”地問。

“你不喜歡喝嗎？”羅云杉問，“我覺得牛奶很好喝呀，媽媽告訴我，喝牛奶可以長高的，而且女孩子喝牛奶可以變得白白的。”

男孩搖頭，小聲地回答：“好喝！”

羅云杉把一個小籠包夾到男孩的碗里，說：“來，嘗嘗這個包子，可好吃了的，我最喜歡那家轉角的店子買的包子，他家包子餡里面有湯汁，很好吃！”

男孩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輕輕地咬了一口，既而，點了點頭，說：“嗯，很好吃！”

“山青，別拘束，想吃什么和阿姨說。”羅媽總算忙活完，坐到了餐桌旁。

“我媽媽廚藝可好了！”羅云杉驕傲地說。

男孩再一次想到“媽媽”。

“媽媽”就是這樣的嗎？說話親切、樣貌美麗、廚藝精湛……可他，沒有媽媽。

“那我們一起去學校了！”在門口，羅云杉對羅媽說道。

“注意安全！”羅媽說，然后向兩個人揮了揮手。

雨已經停了，路面是濕漉漉的，兩個人背著書包，一起走在路上。

“有‘媽媽’可真好呀！”男孩嘟了嘟嘴，小聲說道。

羅云杉驚奇地朝旁邊看，她心里可不這么想。她媽媽有時候可煩呢，總是叫她起床，如果她一直賴床，有時候還會把她的被子帶走；因為換牙，醫生說不要吃糖果，可是她可喜歡吃糖了，甜甜的味道，誰不喜歡，可她媽媽把所有的糖果都收到了她拿不到的柜子里；那個時候的她比較挑食，喜歡吃豬肉、牛肉、魚肉，不喜歡吃青菜，她媽媽總是給她夾青菜，說是要葷素搭配……

突然，羅云杉停了下來，很認真地對男孩說：“有‘爸爸’也很好呀！”

天空又開始下小雨，南方的春天就是這樣，雨下了一會兒，就會停；停了一會兒，就會接著下。

男孩聽到這句話，也停下了腳步。對啊，旁邊的女孩并沒有說錯，他的爸爸真的對他很好。自他記事開始，就是爸爸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別人小朋友有的玩具，他爸爸也會給他買；他有事嘴饞，想吃冰淇淋，住的地方離賣冰淇淋的店子很遠，爸爸也會特地去買個他吃；他也很挑食，不喜歡吃青菜，喜歡吃肉，他爸爸就變著法地把青菜和肉做在一起，告訴他一起吃會更美味喲……是的，有“爸爸”也很好。

北方的春天沒有南方的春天溫柔，溫度可能還是有點低。一到春天，風是座上之客，三天兩頭就會經常光顧。風雖然大，但卻沒有冬天的寒風凜冽。走在街上，雖冷，但依然可以感受到此時的風夾雜著零星的春意。樹木已經不再干枯，樹枝上隱藏著一個個小小的花苞，正孕育著春的綠意。

“老板，我想來一份胡蘿卜韭菜白菜香菇混搭的雜燴餃子。”一個女孩在收銀臺前說著。收銀臺太高了，女孩要把腳尖踮起來，才能讓收銀臺前的人勉強看到她的頭。

“大份還是小份呢？”收銀臺前的老板問。

“小份！”女孩把手臂伸得長長的，希望盡可能地把錢遞出去。

拿了點單的小票，坐到了餃子店的一角，那個地方離門口較遠，是靠近玻璃墻邊的，可以看到店外的樣子。一個人無聊地看了看小票，上面密密麻麻有很多字，而她只把目光放到了時間上——早上七點半。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課，她一個人在家。

她的媽媽七點就出門上班了，沒有時間在家做早飯。而家里的面條已經吃完了，雞蛋也沒剩下幾個。她媽媽就給她留了錢，讓她自己出去吃早飯。

女孩最喜歡吃這家店的餃子，這家店有韭菜味的餃子，有胡蘿卜餡的餃子，有白菜餡的餃子，有香菇餡的餃子，她覺得總是吃一個口味的會吃膩，便總是點“混搭”的雜燴餃子。

美食能夠治愈人心，她爸爸在的時候，經常包餃子吃。雖然，現在沒有人像她爸爸那樣，總是在餃子里放很多很多的肉，然后煮給她吃。但是，她記得餃子的味道，那是爸爸在身邊的感覺，很踏實很幸福的感覺。

她爸爸告訴她，不同的餃子有不同的寓意：韭菜餡即久財之意，故為久財餃，是祈福長久的物質財富更是對天長地久的祈福；白菜餡即百財之意，故為百財餃，對百樣之財的祈福或為對新婚燕爾白頭偕老的美好祝愿；香菇餡即鼓財之意，故為鼓財餃，對晚輩表達出希望其出人頭地的美好祝愿；肉餡既余財之意，故為余財餃，付出的是辛勞，得到的就是財富，余留下來的是健康。除此之外，還有芹菜餡的餃子，芹菜餡即勤財之意，故為勤財餃，是對源源不斷的物質財富的祈福更是對勤勞、務實的祝福。

不經意間，玻璃墻外，女孩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大約一分鐘后，有人朝女孩坐的地方走過來，是穆京墨。

“你這里有人嗎？”穆京墨走近，問女孩。

女孩搖頭，回答：“沒有。”

“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餃子嗎？”穆京墨接著問。

“隨便。”女孩回答。女孩認識他，他是那個給她暖寶寶貼的人。人是很敏感的動物，眼神不會騙人，心也不會。女孩覺得這個男孩，挺好的。

也不知道這家餃子店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前一后點的餃子，最后卻是一起端到桌面上來的。餃子是用餃子篩盛著端上來的，每個人有一大碗海帶湯，勺子和筷子是分開放在餐桌上的。

熱氣騰騰的餃子，規規矩矩地擺在餃子篩中，像極了一個個聽話的孩子。

兩個人并沒有多說什么話，各自拿著筷子開始吃餃子。

北方人的飲食習慣和南方人略有差別，南方人喜辣，可以說“無辣不歡”；而北方人更加偏淡，太濃的味道他們不太喜歡。所以，在餃子醬的選擇上，他們都是選的沒有放辣椒的。

用勺子舀湯，送進嘴里，感覺到整個喉嚨都被熱湯滋潤著。女孩悄悄地把目光移向對面的男孩，她看到男孩拿錯了勺子，那個碗太大，勺子太小，勺子一不小心掉進了湯里，男孩很想把勺子“拿”出來，在把碗換一個角度傾斜。

看到這一幕，女孩的眼角帶笑，露出了笑容。

女孩拿了另一雙筷子，遞給了穆京墨，說：“用筷子會更好一些。”

穆京墨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把“調皮”的勺子從海帶湯中“撈”了出來，然后一個勁地低頭吃餃子。

女孩看穆京墨一直低頭，她便又笑了。

“你要喝水嗎？”女孩問，她看到桌面有一個大的盛水的玻璃杯，便問。

只見穆京墨抬頭，伸手拿女孩面前的一次性塑料杯。

女孩驚奇地看著做出這一舉動的穆京墨，急忙說：“那是我的杯子！”

穆京墨朝女孩一看，回答：“我知道！”

然后，女孩看到穆京墨把盛水的玻璃杯拿起，給那個空的塑料杯子倒水，之后，把盛了水的杯子放到了女孩的桌旁，既而，他再拿了一個杯子，給自己倒水。

女孩撇了撇嘴，嘟啷道：“我還以為你要用我的杯子呢！”

穆京墨突然被這句話“委屈”的語氣逗笑了，他滿是輕松地說：“怎么可能！”

“知道了！”女孩回答，給男孩遞出了一張紙巾，“擦擦嘴！”

“謝謝！”穆京墨很有禮貌地說，“你是回小區嗎？”

“嗯。”女孩點頭，“我媽媽讓我不要亂跑，在家里或者在小區玩，她要晚上才回家。”

“那我送你到小區。”穆京墨說。

“我要你送？”女孩很“得意”地說，“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一起，我也回去！”穆京墨靦腆地笑了，回味著女孩的話，的確說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