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具
- 鑄陵錄
- 武里
- 3174字
- 2020-09-12 20:06:55
杜小生是公司剛成立不久自己找上門來的,他想要在我這工作,對職位沒有要求,不要工資,但是必須包吃包住。他沒有簡歷,學歷也只到高中,我這邊除了管理,大多都是技術活,對手藝的要求比較高。我當時還真是猶豫了一下。但是看到杜小生一身單薄的白襯衫,抱著胳膊在店鋪里瑟瑟發抖,我心一軟給他安排了個助手的職位。
這個工作比較輕松,主要負責應付客人外加監工,我的本職工作幾乎都被他完成了,我也樂的清閑。
給他分配工作以后,我才發現除了學歷不高以外,他的其他能力都過于優秀,很多我應付不來的事在他手上游刃有余。我漸漸給他漲了不少工資。
我沖他點了個頭,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一抬頭看到杜小生手里拿著一個似狐貍的面具,血紅的眼眶看上去很是妖異。杜小生平時為人沉靜穩重,什么時候開始學會玩cosplay了?不過杜小生長得白白凈凈,打扮起來估計還真的挺清秀脫俗。
我注意到孫源偷瞟了我一眼。看到我在盯著他,孫源訕訕地一笑,厚著臉皮湊過去,指著面具和杜小生小聲嘀咕。
我暗自搖搖頭,從抽屜里拿出昨天的文件開始分析。我需要把各個方面的費用大致計算一下,再根據成本乘上百分之一百五收取總費,利潤也只有成本的一半,扣除工資,流到我手上的并不多。這不屬于工作范疇,完全是我自己為公司開支進行計劃的私人工作。
在我正計算一堆數目不小的數字,腦子亂轟轟的時候,杜小生的位置突然傳來孫杜二人的笑聲,我腦中暫時開啟的思考模式被這笑聲打斷,難以重新激發。我心中頓時涌上一股火,怒氣沖沖地一拍桌子,朝杜小生的位置吼道:“都鬧騰什么呢?趕緊去工作!”
孫源一縮頭,悄悄溜回自己座位上。杜小生從來不怕我,反倒拿著面具來到我辦公桌前,把面具往桌子上一放說:“陳總,這個面具是今天早上在咱們店鋪門口發現的,旁邊還放著一個紙條。”他把手放到面具的凹面一摳,再伸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一張便利貼一樣大小的紙。
我心里頓時沒好氣,這個面具說不準是哪家小孩的惡作劇。杜小生平時精明能干,怎么被一個玩具搞的神經兮兮的?不過我脾氣雖然爆,還真沒有單獨沖杜小生吼過,這時候也不好發脾氣,就耐著性子拿起面具,仔細品察起來。
這是個陶瓷面具,嘴部有尖尖的凸起,肯定是個狐貍面具。臉上沒有太多修飾,只有額頭上畫著些紅色符文似的東西,眼窩處涂著暗紅色的眼影,看大小像是給女人帶的,還是個瓜子臉,除了看上去讓人不舒服外,沒有其他吸引人的地方。
我放下面具,拿起那張紙條正準備打開,眼睛的余光看見孫源正趴在桌子上偷笑。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往后一縮,躲在一堆文件后面。我打開了紙條。
“陳先生:你想要的東西在紅鳳樓。請于斜月之日的子時到302房間取走。 —— 2015年10月3日。”
我疑惑不解。說實話,我還真的沒有想要的東西。
我沒有對一般人喜歡的美女豪車和金錢樓房動過心思。賺錢為了養家糊口,談戀愛為了娶妻生子,從我的認知角度來看,老實本分地為小家奔波才是人之根本。至于金塊珠礫的奢靡生活,不單單是我還未達到享受的層次,假如我真的有一天能體會到奢華的人生,我也不會視若珍寶。
紅鳳樓是BJ一處小有名氣的酒樓,離我們這個小胡同不遠。過年的時候我請一些沒有趕上火車,或是回不了老家的員工到那個地方吃過年夜飯,自然是很熟悉。
我皺了皺眉,弄不清這張紙到底是什么意思。字跡很清秀,像是個女人寫的。孫源打趣道:“陳總,不會是你的小情人找你談情說愛吧?”
“別瞎說。”我不耐煩地回答。孫源平時嘴里吐不出好話,為人吊兒郎當。我雖然已經年近而立,卻連戀愛都沒談過,更不用說小情人。
不過,聯想到那張女人的狐貍面具,要見我的可能真的是個女性,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人長得挺漂亮。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最近遇到的女人,瓜子臉很少,即便有也只是普通客戶,沒有過多交集,更別說約我到紅鳳樓了。也許真像孫源說的那樣,哪個不檢點的女人盯上我的公司了,想做我的情人。我對這樣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示意杜小生把面具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繼續工作。
這天我加了個夜班,第二天依舊是九點半到店鋪,這回杜小生和孫源都乖乖的在自己位置上工作。我有些奇怪,杜小生倒罷,可孫源不像是個能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的人啊,直覺告訴我肯定不正常。
果然,我剛回到辦公桌,杜小生拿著一個面具和一張紙條,滿面春風地遞給我。我有點無奈地嘆口氣,搶先說道:“昨天不是讓你扔了嗎?怎么又拿回來了?我這幾天很忙,沒事不要開我的玩笑。”
“陳總,這是今天早上在門口發現的,所有東西都和昨天的一樣。”杜小生沒理會我的脾氣,解釋道。
我頭也不抬,冷冰冰地甩了兩個字:“扔掉。”
本來以為搞惡作劇的人發現我這沒動靜,會就此作罷,誰知接連幾天我都在店鋪門口發現了一個紅色陶瓷面具和一張紙條,除了日期每天更新之外,其他內容都一樣。忍無可忍之下,我終于打算去紅鳳樓探尋一番,看看是什么人在搞鬼。哪怕是有人要害我,我也不愿意當一只縮頭烏龜。
我叫上杜小生陪我一起去,他倒是挺樂意。杜小生的朋友很少,從來沒有人約他出去,每天除了工作沒有別的娛樂,換成一般人估計早就會被這樣的清閑生活折磨透徹。
我們換了身休閑裝。此時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刻,小胡同萬籟俱寂,在外游蕩的都是游手好閑,以酒吧為家的年輕人。
紅鳳樓的生意最早也要做到凌晨,從樓外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火熱氛圍,傳說這里從來沒斷過客人,二十四小時隨時都有人在里面用餐。我曾經和員工開玩笑,說夜里吃飯的都是鬼怪,紅鳳樓是在做活死人的生意。
我先下了車,在門口等著杜小生。杜小生是個聰明人,他把車停到了一個比較靠外的位置,以便一旦有什么不測,能更方便我們的逃脫。
不是我們太過謹慎,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雖然我們公司向來不主動與人為敵,暗地里憎恨我們的卻不少。有些是盜墓賊的新手,這些人沒有來路和技術,很少能找到古代大墓,大多是找有錢人的新墳。
我們公司以前接過一個活,根據小道消息,死者是個盜墓的機關手,對機關一類的東西情有獨鐘,給自己設計的墓穴處處充滿“電梯”和暗弩等。
他的墓穴離BJ很遠,在外省的深山老林中,修建起來十分麻煩,共計花費了一年才算大功告成。后來有一伙人不知怎么盯上了這個墓,還沒完工就鉆進去,偷那些已經放進去的陪葬品。我沒有親眼看見過他們,只是后來帶著死者家屬驗收成果的時候,看到了這伙人的尸體,當時已經腐爛不堪,杜小生還嘖嘖幾聲表示惋惜。
盜墓賊和我們這些鑄陵行當的人是天敵。其實是盜墓的人一廂情愿,把機關認定是我們安排的,探本溯源就糾纏到我們身上。我擔心這次的惡作劇和盜墓的人有關,如果真是這樣,今晚必將是個不眠夜。
紅鳳樓里面裝飾的也挺有味道,桌椅是紅木,地也是木地板。這里沒有電梯,只有一架紅木樓梯。上到三樓,一個穿旗袍的女服務員突然攔住我們。她沖我倆溫柔地一笑,問道:“二位先生有邀請函嗎?”
我說:“怎么,上三樓需要邀請函?”
“是這樣的,我們紅鳳樓這個月要舉辦一場內部會員拍賣會,三樓的包間一律用作收到邀請函的內部會員使用。”旗袍美女耐心的解釋道。“實在不好意思,如果二位沒有邀請函的話,請選擇其他樓層的包間。”
紙條上并沒有提到過拍賣會和邀請函,會不會是給我紙條的人不知道紅鳳樓把三樓給封閉了?我很快拋棄了這個想法,從我第一次收到紙條起已經過了半個多月,那個人應該在第一天就已經在紅鳳樓302了,這點顯然不可能。
杜小生拉了拉我的胳膊,把嘴湊到我耳朵邊小聲說:“陳總,你把那幾張紙條拿出來試試。”
我腦中靈光一現,如果這不是一個惡作劇,那這幾張紙就一定是“通行證”了。我立刻點點頭,從錢包里拿出第一次收到的紙條,對旗袍美女說:“你看看這個。”
旗袍美女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用手在上面刮了刮,又把左手舉到嘴邊。她的手里拿著一個對講機。
她后退了幾步,移到離我們比較遠的地方,我看到她的嘴唇動了動,不知在和對方說些什么。
很快她就回來了,把紙還給我,又微笑地對我說:“原來是陳先生,請跟我來。”說罷便轉身向內走。我和杜小生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