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想雖然并沒有他自我標榜的那樣多才多藝,但是這份賬房先生的工作總的來說還是勝任的,而且除了剛開始幾天有許多積壓的工作要處理比較忙之外,后來慢慢也就清閑了下來,閑暇時暢想讀書練字,和無事的家仆小廝們吹牛打屁,日子過得比劉過還逍遙,暢想也對目前的生活十分滿意,大有樂不思蜀之感。
在劉家待得久了,劉過在后宅干的那些荒唐事慢慢也傳到了暢想耳中,這一天他忽然突發(fā)奇想:借鑒劉過在后宅中創(chuàng)建掃盲班的經(jīng)驗,竟然在外宅也辦了一個掃盲班,暢想沒那么多要求,年齡性別出身職業(yè)崗位都沒要求,來者不拒,充分體現(xiàn)了孔老夫子有教無類的思想,只要每人一個月交50文錢就可以入學,起初參加的只有劉家的家仆小廝,后來陸續(xù)有家屬參加,甚至還有附近的居民把自家小孩交來讀書識字的。
就規(guī)模來說,暢想的掃盲班可比劉過的大多了,不到十天時間,入學人數(shù)就達到了40人,對于這種有利于提高人民文化素質的事情,只要不影響正常的工作生活,劉過也是聽之任之,甚至還把外面一間堆放雜物的偏房收拾出來讓暢想當教室,對于這一舉動,不僅那些參加掃盲班的學生,連暢想都感恩戴德。
暢想又得知劉過在后宅中用的是一種標注了被稱為“漢語拼音”的注音方式的課本,比傳統(tǒng)的注音方式簡便易學,他自己也搞到了兩套,還主動去向劉過請教學習,對這種利國利民的事劉過也不守著藏著,主動給他講解。
對劉過的注音方式暢想大加贊賞,但是唯獨對那些鬼畫符看不順眼,于是暢想發(fā)動他天才的創(chuàng)造力,把那古怪的阿拉伯字母改成了橫平豎直,創(chuàng)造出了一套中文表音字母,按照劉過上面拼音下面漢字方式編排了課本,親自花了三天時間抄寫了幾十套,分發(fā)給學生。
因為紙用的就是記賬的賬簿可以公費報銷,抄寫的人工又是自己不用花錢,所以課本的成本費幾乎為零,于是課本都是免費發(fā)放,整個過程中只有劉過這個東家當了冤大頭。
還別說,暢想改進的漢語拼音比劉過照抄后世的阿拉伯字母更容易被這時代的人接受,也更容易用毛筆書寫,而且暢想的掃盲班對外開放,更容易被外界所知,所以很快就在附近的私塾中盛行,最后推廣到整個江寧,整個大宋、遼國、以及西夏的讀書人中間,可以這么說,漢語拼音的推廣,劉過和暢想都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關于劉過在后宅使女中間推廣的健美操,暢想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是也和其他人一樣當成了一種艷舞,不予采用,所以健美操始終只存在于劉過的后宅,不曾被推廣開來。
暢想在外面辦掃盲班,劉過內宅的掃盲班(其實這時候掃盲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應該稱為學習興趣班更合適)的學生們更不敢給主人丟臉,被前院的那些家伙比下去,她們可是劉過親自教授的,所以學習越發(fā)勤奮,一有空閑就練字讀書,到年底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能寫出不錯的打油詩。
因為劉過的緣故,整個劉家都成了這個時代的異類,關于這種變化,不僅使劉家的下人在精神面貌上和其他家的不同,而且還得到了很多正統(tǒng)文人的肯定:畢竟傳播圣人教化,一直都是儒生不可推卸的責任,有人為推廣圣人教化努力,大家肯定是樂見其成的。
整個劉宅,就在這種和諧的氣氛中,迎來了新年。
除夕這天,劉家從大門到儀門,大廳,直到正堂,全部大開,大門外面掛著大紅燈籠,門上貼著嶄新的門神,家里各門都新帖了對聯(lián),桃符,顯眼處掛了燈籠、花燈,整個劉宅煥然一新。
隨著一聲聲的爆竹,迎來了夜晚,燈籠、彩燈一齊點亮,照的紅汪汪一片,與門外的萬家燈火融為一片。與周圍景物不相稱的是,人卻顯得很少,劉過給大部分人都放了年假,留下來家住江寧的,劉過也打發(fā)他們回去和家人吃團圓飯,整個劉宅只有十數(shù)人,其中大部分還是后宅的女子。
暢想因為無處可去,也留在劉家過年,劉過和他并排坐在后宅花園的廊亭里,周圍燃燒著紅通通的碳火,芄蘭、綠衣、采薇等使女忙進忙出準備晚宴。
一會兒晚宴準備好,劉過讓所有的人都入席,因為大家都聚在一起,看起來人氣倒是增加不少,吃過晚飯,大家圍爐夜坐守歲,因為暢想是個男子,又是外姓,不好在后宅多待,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一個人對夜抒懷去了,里面只留下劉過和一干女子。
眾女倒是興致勃勃,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劉過坐在他們中間,雖然大家都希望他能多說話,但是劉過卻有些意興索然,每逢佳節(jié)倍思,這個時候,劉過內心里其實是十分苦悶孤獨的,也只有這這時候,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能有幾個親人。
劉過雖然興致缺乏,但是架不住眾女你一句我一句的央求,只好講了個白蛇與許仙的故事,他的版本,當然是《新白娘子傳奇》那一版的,最后許仙和白素貞都上了天,成了神仙。
有少女羨慕道:“白娘娘真?zhèn)ゴ蟆!?
其他女子點頭,表示認可,然后有人抬頭問劉過:“阿郎什么時候遇到自己的白娘娘呢?”
劉過被她們跳躍的思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尷尬道:“我……我還小,應該還會等幾年吧。”
“阿郎你不小了,都十八歲了啊。”
“是啊是啊,我哥哥十六歲就成親了,阿郎你年齡不小了。”
“阿郎你是不是考不上進士就不成親啊?當年你兄長就是因為發(fā)誓不中進士便不成親的。”有女子說。
在宋朝,雖然也有恩蔭、舉薦等做官的門路,而且人數(shù)占絕對優(yōu)勢,但是最受人尊敬,也最有前途的還是通過科舉入仕。進士出身的官員升遷極快,只要你有才能,甚至七八年就有位列宰執(zhí)的,哪怕能力平平,只要不犯錯誤,混到老也能混個地方大員當當,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所以進士十分吃香,成了高門大戶極力拉攏的對象。在這種環(huán)境下,便冒出了一種奇怪的婚姻觀:有女子非進士不嫁,也有男子不中進士不結婚,造成了一大批超齡的剩男剩女。
劉過堂兄劉洵,便是這種婚姻觀的犧牲品。
見這幫少女竟然開始為自己的婚姻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劉過不禁心想:難道我就真的成了大齡剩男,到了非要結婚不可的年紀嗎?
他仔細想想,還真是的,就算有十八歲還沒結婚的,那也是鳳毛麟角,而且八成都已經(jīng)訂了親,就等著時機成熟拜堂成親,只有少數(shù)那些把自己的婚姻和考進士捆綁在一起的除外。何況劉過的心理年齡,早就已經(jīng)超過了十八歲,從這個角度說,他是一只名副其實的高齡單身汪了。
這個話題一打開,眾女就收拾不住了,這個說阿郎相貌人品如何如何好,要娶一個怎么怎么好的娘子,另一個說她知道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娘子長相標致,性情溫和,賢淑良德,實在是老天專門給阿郎造的良配云云。
劉過見她們一個個興致勃勃、連芄蘭也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心道:平時你們不是都希望得到我的“寵幸”,飛上枝頭變鳳凰嗎,怎么對給我找對象這么感興趣,難道平時都是裝出來的?這種想法讓劉過很受傷,感覺自己魅力還是太小,這么多美少女里面,竟然沒有一個對自己有意思的。
不過劉過這想法可真是冤枉了她們,正因為她們一心要傍劉過這個大款,所以才對劉過的另一半這么重視,以她們的身份,就算僥幸被劉過看中,最好的結果也只是一個妾,主母如何,決定了她們后半輩子是榮華富貴還是凄慘悲涼,所以對劉過娶什么女人,她們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的一個群體。
同時,她們也還有一個擔心:她們來劉家這么久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被劉過寵幸過,再加上劉過年齡這么大了還不說親,有人就開始擔心劉過會不會有什么隱疾,所以只有他成親了,大家才能真正放心。
劉過哪里知道這群美少女腦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東西,他把她們放在后宅里自然是為了看著賞心悅目,滿足一下男人的惡趣味,劉過過過眼癮外始終對她們堅守著那條底線,這主要是除了對方年齡太小,他不忍心璀璨祖國的花朵外,也是為對方的將來考慮,萬一對方年齡大點兒想要嫁人了,自己已經(jīng)要了人家的身子,那讓人家的丈夫怎么看?在沒想好如何處理善后事宜前,劉過是不會輕易去“臨幸”哪一位女子的。
但其實劉過想多了,就算他把某個少女“臨幸”了,少女不在劉家干了放出去后,依然有很多的人搶著要,這除了劉家后宅的使女質量上乘之外,還因為這樣迎娶少女的那一戶人家就能通過這種關系和劉家搭上線,扯上關系,是大大占便宜的事,就像《紅樓夢》中的襲人早就是賈寶玉的人了,出去后嫁給了蔣玉函,蔣玉函知道她是賈寶玉的女人不但不介意,還對她越發(fā)憐惜。
所以哪個使女被劉過看中“臨幸”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運氣好一步登天成為他的妾,運氣差點年紀大了送出劉家嫁人,那也有利于她身價的提升。
這時代的人,其實在某些方面挺開放的,當年宋真宗的皇后劉娥還是個二婚,也沒見哪個道學家跳出來說皇帝娶個二婚女不對,那可是皇家耶,天下臣民的表率,更不論民間了。在理學統(tǒng)治古人的思想前,其實古人開放的很。反倒是劉過這種有賊心沒賊膽,前怕狼后怕虎的思想在時人看來才是真的食古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