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佛多鎮后,艾弗朝著東北方向的大路走去,這條路通往沃野平原最北邊的加文鎮,而那里,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在搭乘一個叫做希爾斯的人駕著的馬車之后,艾弗離開了平原上的最后一塊綠地,此時,他離沃野平原的邊境已經非常接近了。
沃野平原的北方靠近無盡沙海,路上也能明顯地感受到植被不再茂密,而是隨著向北逐漸變得稀疏起來。
下馬車開始步行之后,艾弗一直忍著口渴沒有大口喝水,而是時不時地抿上一兩口。艾弗身上攜帶的水早就沒多少了,這一路上他根本沒有遇見任何能飲用的自然水源來補充自己的水壺。
停在一片狹小林地的陰涼處,艾弗稍作休息。然后他打開了系在身前斜帶上的一個皮革小包,里面裝的全是晶石。
艾弗從中拿出了一塊綠藍相間的晶石,就是艾弗之前在佛多鎮送葬集市購買的那塊融合晶石,包括了“西爾維拉生命晶石”和“埃里克森森林晶石”兩種功能的晶石。
艾弗打開水壺,往晶石上藍色的部分滴了幾滴水,藍色的晶石部分開始慢慢地亮了起來。然后,他開始拿著晶石不停地變換方向,隨著不停地調轉方向,晶石的亮度也在發生著變化。
轉了一圈以后,艾弗朝著晶石指向時,最亮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西爾維拉的生命之石”,也即水源晶石,在接觸到足夠的水時會自動喚醒,所以當艾弗把水滴在上面的時候,晶石開始發光。
在晶石喚醒后,會感應到附近一定范圍內的所有水源。而這個范圍取決于晶石的大小,在行內,這個距離和大小之比都會被限制。而一般情況下,是以感測到兩公里之內水源為標準。
也就是說,晶石喚醒后,兩公里之內哪里有水源,晶石轉向那個方向后,就會發光,而光的強弱則取決于水源的多少。
朝著那個方向走了不久,在翻過一片高地后,艾弗就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估計那就是西爾維拉晶石所指出的水源地了。
加快腳步,艾弗趕了過去,在離森林不遠時,他就已經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此時正直午時,炙熱的陽光正烘烤著大地,不同于沃野平原內部區域的濕潤,這里的空氣中皆是肉眼可見的熱浪。在這種環境下突然聽到那種潺潺的流水之聲,確實顯得格外得悅耳和動聽。
踏入林地,不遠處就可以看到一條溪流蜿蜒而下。
艾弗走過去半跪在溪邊,雙手捧著水大把地潑在臉上,清爽的感覺讓他渾身一振。然后他俯下身子,慢慢地喝入流經的清澈溪水。
對于艾弗而言,此時能找到如此規模的水源,確實很罕見了。喝足后,他解下水壺裝滿了溪水,準備找個陰涼之處休息一下。
突然,艾弗整個人停了一下,因為阿斯拉之眼的追蹤視界被喚醒了。隨著艾弗的眼睛變作銀色,視界中亮藍色的痕跡開始被標了出來。
“嗯——”
艾弗沉吟了一下。因為在他的視界中,整條溪流都泛著淡淡的藍色。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溪水中應該是混入了什么東西,所以當艾弗喝下水后,就觸發了他的阿斯拉之眼天賦。
而且艾弗用腳后跟也能想到,混入溪水的八成是什么怪物的口水或者尿液,要不就是人類的血液。再或者,兩者都有。當然,那是最糟的情況了。
順著溪流,艾弗向上游慢慢地搜索著,才沒走多遠,就在一從亂草間發現了一大團亮藍色的東西,一具人類尸體。
那具尸體背著一把銀劍,身上還斜挎著一個背包,里面露出了一截卷起來的紙張。他的胸部和頸部都受了不輕的傷,血液淌出后順著尸體流進了溪水里。
看樣子這個人應該是死于失血過多。而水里觸發阿斯拉之眼天賦的媒介,應該就是這個人的血液。
這具尸體生前不像是一個送葬人。因為就艾弗來看,他的衣服和靴子所用的材料十分昂貴,這不是一般的送葬人能穿得起的。
而且除了一把銀劍,這個人身上并沒有其他的東西。艾弗將尸體翻了過來,尸體前胸的內袋里也沒有蠟燭盒。
現在,艾弗可以肯定這不是一個送葬人了,但他有可能是一位回溯者。因為在這個世界拿銀質武器的人就只有送葬人和回溯者了。當然少數情況下,女巫獵人也會額外背上一把銀劍。
這個人死前可能就停留在這里,但是順著溪流往上,艾弗的視界中依然有亮藍色的標記。
艾弗沒有再觀察尸體,而是順著視界中其他亮藍色的痕跡繼續追了下去。似乎艾弗喝下的水中,不光有這具尸體的血液,還有其他什么東西的體液。
沿著河流向上,艾弗最后停在了森林邊境處的一座土丘下。那里有一個不大的洞口,而溪流的源頭似乎也在那里。
艾弗拔出純銀匕首,小心地靠近著洞口。果然,在洞口附近的淺灘上,艾弗發現了一些已經干掉的腳印,那種腳印似乎是某種水生物的腳印,因為可以明顯地分辨出腳印上面帶著腳蹼。
是綠草水鬼,艾弗斷定。
綠草水鬼是最普通和常見的一種水鬼,喜歡在夜間活動,會襲擊一切靠近水邊的生物,靠吸食活物的血液而生。
艾弗收起了純銀匕首,沿著溪流往回走去。
此時是白天,綠草水鬼是不會現身的,即使在水洞里,也很難發現他們的蹤影。因為在白天綠草水鬼會進行休眠,而它們休眠的地方是在常人難以到達的深水之下。
艾弗打算夜間返回,給這一窩水鬼進行“送葬”。
回到尸體旁邊,艾弗拿出了自己的蠟燭盒,取出一根完整的蠟燭。正在艾弗拿出溫斯特炙炎水晶的時候,艾弗的余光看到,尸體的頭部動了一下。
艾弗皺了皺眉頭,他回頭看向尸體,發現尸體的頭部確實也看向了他。
有殘愿。
艾弗將拿出的蠟燭一折為二,然后用炙炎水晶點燃了其中一截,“光將聆聽你的心聲,光,將喚醒你的未了之愿。”
蠟燭燃燒后產生的煙霧慢慢地聚集了起來,在尸體的上空形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
由于艾弗在這人死后不久就發現了他的尸體,所以尸體產生的殘愿與尸體本身的裝束幾乎無二。
殘愿的具象產生后,它的“精神媒介”就被自動釋放了出來,而這種媒介會讓無法聽懂的人陷入陣陣的眩暈當中。
忍著那股惡心欲吐的感覺,艾弗看向了空中蠟煙形成的具象。這時,殘愿的具象也看向了艾弗,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尸體上的背包和銀劍。
艾弗搖了搖頭,不明白他的意思,“抱歉,我聽不懂。”
殘愿又指了指自己尸體上的背包和銀劍,然后指向艾弗。
“要我收下這些嗎?”艾弗疑惑地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么奇怪的殘愿。
殘愿點了點頭。
艾弗看了一眼殘愿,默默地取下尸體上的背包以及他背著的銀劍。等艾弗再次抬頭打算詢問尸體的殘愿是否還有別的心愿時,卻發現半空的殘愿已經隨著風散去了。同樣消失的,還有之前那股令人作嘔的眩暈感。
殘愿的具象真的消失了。
看著蠟煙逐漸散去,艾弗多少還是有點不可思議......收下了這個男人的劍和包裹,這個殘愿就被了結了?艾弗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然后他從尸體身上取下劍套,將銀劍背在了自己身上。
接著,艾弗打開了男人的背包,里面并沒有多少東西,除了一截發干的面包之外,就只有一卷紙了。
打開卷起來的紙張,上面畫著一把劍。看起來這把劍就是艾弗背在身后的銀劍,但是在細節上又有些不同。而且在這張圖紙上,劍的每一個位置都有著詳細的標注,還都是些專業的術語,艾弗只能大概看明白,那是一些具體的技巧和材料的比例等等。
圖紙的最下角,潦草地寫著一個名字,“特雷萊斯”。
艾弗當然不認識這個叫做特雷萊斯的人,不過這件事他會留意的。那個殘愿交給自己圖紙,想必是希望自己能找人幫他把劍打造出來吧。或許這要找到某個熟人幫忙了。
等待地上的半截蠟燭燒盡后,艾弗又點燃了剩下的半截蠟燭。
“愿光指引你前行,愿光讓你不再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