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么說？”李靈犀有些好奇。

“怎么，師兄不知？”鐘鳴訝然，隨即想到了什么，了然道：“是了，師兄你平日里多在睡覺，自然沒有關注過這些事情。”

“三日前趙山泉六十大壽，十數名血丹境高手前來賀壽，其中不乏遠隔數郡者……就連一向獨來獨往的血丹境高手墨劍客親自前來為其站臺，可謂震動禮泉府。”鐘鳴緩緩道：“事后便有不少好事之徒細究起了趙山泉與這些血丹高手之間的關系，不起底不要緊，一起底嚇一跳！趙山泉竟對這些人都有大恩！”

“哦？我只聽過這趙山泉‘義薄云天’的江湖名聲，至于究竟是怎么個義薄云天法，倒是不太清楚了。”李靈犀奇道。

“不說其它，便說一說那位與趙山泉相交莫逆的墨劍客好了。”鐘鳴說道：“大概是三十年前，趙山泉三十歲，這禮泉鏢局初創，彼時趙山泉手底下仍只是大貓小貓兩三只，尹冬雷那時候估計還不到十歲，有未開始習武都說不太準。”

“趙山泉有一日外出送鏢，卻恰巧在路上撿到了一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青年。”

“師兄，你不妨猜猜這青年是誰？”

李靈犀翻了個白眼：“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人不就是墨劍客王崇么？”

“正是如此，師兄果然聰慧！”鐘鳴于心中豎起了個大拇指，嘿嘿笑道，只是笑聲中好似摻雜了幾分陰陽怪氣。

“若是真有救命之恩，墨劍客為其站臺也是常事，有什么可稀奇的？”李靈犀撇嘴道。

“你以為事情就這么結束了？不止！”鐘鳴笑道：“當時那墨劍客身受重傷，幾乎只剩一口氣在，一身鐵骨體魄幾乎全廢，說是變成一個廢人也不為過……你可知為何？”

“為何？”

“那是因為，當時墨劍客王崇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百年前的一位極有名氣的金身境宗師留下的秘傳武藏……據說這武藏中不僅僅有那金身宗師畢生的武道傳承，還有不知多少金銀財物……可惜消息走漏，當年墨劍客雖然年紀輕輕便已然是鐵骨境好手，可卻苦無背景跟腳，自然惹得各方追殺。”

“等到為趙山泉所救之時，已然重傷垂死。”

“而那秘傳武藏的地圖以及武藏中的機關解法，便藏在了墨劍客懷中。”

“趙山泉救下他時，自然也是發現了的。”

“可這位現如今名滿天下的趙總鏢頭，卻看都沒有看一眼，只是小心將墨劍客藏匿起來，悉心照料，不知花了多少銀錢藥材，才將這位與其素未謀面的‘大麻煩’從鬼門關里撈了回來。”

“會不會是那趙山泉根本不識貨？歪打正著之下，這才救下了王崇？”李靈犀的懷疑也并非沒有道理，畢竟趙山泉本人也不是什么大派出身，也是從別家鏢局的打雜做起，慢慢從趟子手、鏢師一路打熬過來的，這才在而立之年自立門戶，開了禮泉鏢局，沒什么見識也很正常。

“怎么可能！”鐘鳴失笑道：“當時墨劍客得到武藏地圖的消息走漏，莫說是穎陽郡，整個中原都傳得沸沸揚揚，他的畫像也被各地的黑道白道貼的滿大街都是，當地官府管都管不過來，趙山泉再怎么土包子，也是干行鏢這個行當的，走南闖北，能不知道這事？”

“可他卻是硬生生止住了心中的貪念，只是盡心盡力為墨劍客治傷，半點回報不求。”

“那后來呢？”李靈犀聽得津津有味，見鐘鳴止住了話頭，連忙追問道。

“后來？”鐘鳴一笑：“后來墨劍客養好了傷，一個人偷偷去開啟了這處秘傳武藏，得到了那位金身境宗師死后留下的武道傳承，自此一飛沖天，短短數年時間便突破到了血丹境界，此后更是高歌猛進，現如今這位墨劍客一身武道修為已然到了血丹境巔峰的地步，說不定有生之年真的有望凝聚金身。”

“你以為趙山泉何德何能，區區鐵骨境修為，便能在這高手林立的禮泉府城站穩腳跟？竟能打下禮泉鏢局這般偌大家業？那是因為與其有過命交情的血丹高手，可遠不止墨劍客一人！”

“由此可知，這趙山泉其人，卻是把名聲看得比金錢、武道、甚至自家性命都要重要得多……數十年混跡江湖，如履薄冰，竟沒有做過一件有違江湖道義之事，沒有傳出過一丁點兒的惡名，這才有了‘義薄云天’的美名。”

“嘿，這混江湖的，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老好人？說不定這趙山泉只是藏得夠深罷了。”李靈犀反駁道：“再者說來，他做的那些個好事，救的人……未曾沒有富貴險中求的意思，不求回報……嘿嘿，那墨劍客這些年為其解決的麻煩難道還少了嗎？”

“師兄啊，你是真能杠！”鐘鳴苦笑道：“凡事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你管那趙山泉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只要他看起來是個好人，嘴上說的都是好人該說的話，實際上做的事情也都是好事，就算內里真個是大奸大惡之徒，裝一輩子，不也還是個好人嗎？”

“總而言之，光光憑著一個‘飛鵬神爪’羅希的武道傳承，又怎能讓這趙山泉舍掉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好名聲，撕破臉皮？”

“也正因如此，我才并不掩飾修為，以羅老傳人的身份示人，這樣一來入了門中便是鏢師，直接便可習武，也省得一上來還要打雜，平白浪費時間。”

鐘鳴與李靈犀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趙山泉其人的趣聞軼事，一旁的龍大年倒是在專心和桌子上的一大盤糕點較勁，等了約莫有一刻鐘的工夫，趙山泉和尹冬雷才從后堂方向走了進來。

未過壽的趙山泉穿著一身樸素灰袍，看起來極其低調。

“這位便是……那位小兄弟？”

“趙總鏢頭！”鐘鳴連忙起身，拱了拱手，說道：“總鏢頭叫我龍閏年即可。”

趙山泉看了看鐘鳴身旁塞了滿嘴糕點的龍大年，心中已然了然，點了點頭，笑道：“我明白了，小兄弟，我聽冬雷說，你要拜入我禮泉鏢局習武？”

“正是！不過在下身負家傳血氣之法，恐怕不能轉修禮泉鏢局門內的血氣法門，只是想要學些外功招式，以求防身。”鐘鳴連忙道。

“原來如此。小兄弟，實不相瞞，當年飛鵬神爪羅前輩名動江湖之時，我趙山泉還只是初出茅廬的一個小小鏢師罷了，等在這江湖上有了一些薄名，羅老前輩卻已退隱江湖……盡管如此，老前輩嫉惡如仇的性子，我是極佩服的。”趙山泉捻須沉吟道：“如今小兄弟坦誠相見，自然是看重我趙山泉這點薄名罷了，可我老趙實話實說，這禮泉鏢局，除了我自己這張老臉之外，可謂是殊無長處！在此習武，只怕耽誤了小兄弟的大好前程。”

“不過我趙山泉在這禮泉地界仍算是有幾分面子，不如我寫一封推薦信，將小兄弟舉薦到那些個前途遠大的名門大派，如何？”

末了，趙山泉仍補充了一句：“小兄弟不必心中疑慮，我此言并非婉拒，若是小兄弟不嫌棄禮泉鏢局廟小，那是最好，只是我實在不想耽誤這等良材美玉罷了。”

鐘鳴搖了搖頭，語氣堅定：“趙總鏢頭，我知你是好心，也知這禮泉鏢局若論及功夫精妙，確實無法與頂尖大派相比……但別的地方，我信不過！唯有在這禮泉鏢局，我方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