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3.謚號
- 圣人何求
- 混沌核心
- 2439字
- 2021-07-29 15:01:02
總之一句話,只要魏舒仍在玉京城內(nèi),那他便是近乎無敵的。
不僅依靠天子龍氣可以讓其本人發(fā)揮出玉髓境的實力,還能夠視香火愿力的儲量多少召下無數(shù)愿力“道兵”,其中決不乏金身境界的存在。
縱是天下武道修到下界頂尖的金身境宗師齊聚玉京又有何懼?
況且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須知人心各異,岳輕侯固然是收復大魏河山的真英雄,亦是人品無可指摘的道德完人,自然有不少江湖兒女心向往之——可聲援是一回事,為其豁出性命又是另一回事,說到底,岳輕侯自不是天下人的骨肉至親,也不是真正共過事的戰(zhàn)場袍澤,有多少人真能為了一個毫不相干之人、為了區(qū)區(qū)“道義”二字拋頭顱、灑熱血?
即便那人再如何令人心折,也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目前的局面對于岳輕侯而言無疑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
任誰都清楚,只要岳輕侯真?zhèn)€踏入玉京城,那便只有一個結(jié)局。
但許是天可憐見,不忍這位千古一出的兵法奇才殞落于此,岳輕侯在已然進入靈鹿郡,與玉京城僅有三縣之隔時突然收到了一個消息……
魏帝駕崩了!
啟運十二年,昏宗崩。
鐘鳴翻遍了大魏正史,對于魏舒的死亡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至于魏舒具體死在了何處、怎么死的……一概沒寫。
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管如何,魏舒堂堂大魏天子,不可能死得悄無聲息,若是正常死亡,那官方有什么好避諱的?史官直接如實記載便是。
但若是非正常死亡呢?
鐘鳴細細想來,又覺得不太可能。
兩百年前,天下間能有人在玉京城殺得了身負天子龍氣的魏舒?
不過雖然正史沒有記載,但這種時候一些坊間野史總能適時發(fā)散出來,只是既然帶有“野史”二字,那真實性自然要打上一個問號,況且野史是個人都能做,難免眾說紛紜。
有說當日玉京城上空突然白日生雷,將魏舒生生劈死了。
也有說是甚么昊天上帝不滿魏舒在人間作為,遣天兵天將下凡誅滅此昏君的。
還有更離譜的,說是岳輕侯表面奔赴玉京,實際暗地里卻是在拖延時間,為的便是請一位臨近飛升的老道士,開壇做法、使咒殺之術(shù)將魏舒生生咒死——據(jù)說當日玉京城內(nèi)確實有人見著了道士。
這些野史雖然將事情描繪的有鼻子有眼,但鐘鳴也知道,這其實大多都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便說那什么“咒殺之術(shù)”好了,上界的確有人精研此術(shù),但咒殺術(shù)其實還是要歸類于術(shù)法這個大體系之中,非得有濃郁的天地靈氣不可為,像是這方天地,靈氣貧瘠地連金丹境界的修士都未曾有,憑什么有人能咒死身負天子龍氣、幾近現(xiàn)世神明的魏舒?
但不管怎樣,這位在位十二年的天子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這點確實毋庸置疑。
這消息最早知道的是宮中內(nèi)侍,隨后魏庭諸位公卿也都知曉了,等到魏庭眾臣將此事確認無誤后,方才遣人昭告玉京城內(nèi)百姓。
據(jù)說當日魏庭諸大臣齊聚,本應是來奔喪的大臣們非但絲毫不見悲傷,反倒是一個個喜氣洋洋,臉上的笑意甚至都不加掩飾。
消息傳出宮去,玉京城百姓更是歡聲雷動!幾乎有一大半的百姓都因此事張燈結(jié)彩,那日整個玉京城里的鞭炮聲從白日一直響到了第二日的拂曉時分,并不曾有半時停歇!
甚至有不少城中豪富商賈將玉京城內(nèi)有名的酒樓都包了下來,在街頭擺下了流水宴席,不管誰人前來吃席,一律免單!
整個玉京城竟比過年時還要熱鬧。
而相對于民間單純的喜悅,朝堂之上則更多了幾分政治上的考量。
譬如因魏舒膝下并無子嗣,下一任天子的繼承人選,此事自是需要慎之又慎,否則再來一個“魏舒”怎么辦?
譬如現(xiàn)如今天子崩殂,但魏舒生前驕奢淫逸,后宮佳麗豈止三千?這些皇妃貴人的安置也很成問題,總不能全部留在皇宮里吧?
再就是魏舒死后的謚號問題,這個事情在當時的大魏朝堂之上很是掀起了一番波瀾,朝中諸臣給出了“幽”、“厲”、“靈”、“昏”幾個謚號以供討論,其中前三個謚號不僅僅于魏,往前追溯到周、虞等朝代也是常見的惡謚,而“昏”則是從無人用過的謚號,算是為魏舒量身定制。
最終經(jīng)歷了好幾天的激烈爭論,魏庭諸公還是敲定了以“昏”字作為魏舒的謚號。
但當時其實是有不少臣子認為“昏”之一字實在難以盡述魏舒的喪心病狂,認為朝堂諸公以“昏”為魏舒死后謚號,是典型的為天子開脫——而“昏”字于別的皇帝而言,自然是惡謚無疑,但于魏舒而言,卻可以算作大大的美謚!
甚至有官員因此“美謚”憤而辭官,稱其不屑與朝堂諸公為伍!
不得不說,能把皇帝做到這么個神憎鬼厭的程度,古往今來,魏舒應當算得上前無古人,恐怕也基本是后無來者了。
不提玉京城這邊因魏舒死后留下的一堆爛攤子,便說岳輕侯這邊,本身他已然臨近玉京,是準備坦然赴死去了——但魏舒既然死了,那岳輕侯的死局自然也就解了。
按理說,現(xiàn)在岳輕侯真入了玉京,那還真就是單純只剩下封賞了。
甚至說得誅心一些,以岳輕侯現(xiàn)如今在整個魏朝的威望,此時強勢入京,真的另立新君,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在接到魏舒駕崩的消息后,岳輕侯反倒是停駐不前了!
竟然直接在與玉京城僅隔三縣之地的玉泉縣住了下來。
反倒是身在玉京的宰執(zhí)遣人請岳輕侯入京,卻被岳輕侯客客氣氣拒絕了,并且言明自身一介武夫,并不懂得甚么治國理政之道,等到新君即位,岳某自會入京覲見!
岳輕侯此言一出,那是擺明要避嫌了!
言外之意也很明朗了,新君是何人,自有朝堂諸公議定,我一介武夫,絕不參與此事!
這下子可著實把朝堂諸公給驚到了,本身遣人請岳輕侯入京,他們便是存了幾分試探之心,可未曾想能夠試出這等一片赤心來!
也或許是他們往日里勾心斗角得多了,反倒是忘了這世間人心并非盡是鬼蜮。
隨后的事情便沒甚么可說的了,魏庭的效率罕見快得驚人,僅僅幾日工夫便議定了一位旁支王爺作為新君人選,此人倒是沒甚么驚人才智,但卻是出了名地寬仁敦厚。
新年號定為安慶。
新君即位后,岳輕侯果然才依言入了玉京城,新帝對其很是嘉獎了一番,又要為其封王。
但岳輕侯自是又拒絕了爵位上的封賞,拿了一筆豐厚的賞銀后,便帶著貼身侍從回轉(zhuǎn)到了北地四郡。
此后數(shù)十年,岳輕侯以及其岳家軍便一直守在了北地四郡,期間爭得皇位的北狄女帝完顏烈又組織了幾場大規(guī)模南侵,但在岳輕侯的抵御之下,均無功而返。
安慶四十六年,八十四歲的岳輕侯死在了巡視銅壺郡邊防的路上。
那一年幾乎天下縞素。
而在為岳輕侯議定謚號的時候,魏庭諸公這一次意見卻出奇的一致。
曰為“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