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雪中休息的校園在周六這一天像是進入了熟睡中,教學區與生活區之間的路上還定格著昨天人們走過的腳印。路兩旁空地上的雪人穿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玉衣,在聆聽遠處路面上同胞們被方旭一雙大頭皮鞋壓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鍋蓋,兄弟們要吃啥?”方旭邊打著電話邊向路右前方的食堂走著。從石垚那里出來后,他的心情很低落,因為他今天才發現,在這一點開手機到處都是歌舞升平的社會中,還有這么可憐的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為生存掙扎著。
食堂門口,兩名食堂員工正在他們老板的指揮下,將一條紅色的橫幅往上掛。
“金大食堂第十四屆優秀員工評選大賽”方旭看清上面的字,才想到離放假不久了,一想到芷蓉都失蹤半個月了,自己還沒攢到一點靈元,方旭的心情更加的低落。
剛走到橫幅下,方旭便被一位食堂員工攔下,他指著自己左胸口的工作牌,熱情地說:“同學,這是我的工號,五號位打菜那位,周一時記得來咱食堂的微信公眾號上投我一票?!?
“好說!”
對方要方旭拍下自己的工作牌后,才放他進去。
見方旭進了大門后,食堂老板很不高興地說,“小鮑啊,你這樣拉票是不行的!”
“老板,朋友圈里每天不都是這些點贊、投票求觀注嗎?怎么就不行哩?”
“我搞這個評選是想了解我的員工們在學生心中真實的情況,你這樣瞎拉票不就是在給我搗亂嗎?”
老板說完背著手轉身就離開,小鮑好像想到了什么,嚇得跑進去找方旭收回剛才的請求,為此還特地地給方旭加了一道菜。
“怎么沒見郝大姐?”吃完飯,方旭提起打包好五份飯菜問到。
“她家里有事,昨天請假回去了,說是周一就趕回來。”具體什么事,小鮑也沒不知道,方旭就不在問下去,只是對郝大姐這種離家近,可能?;厝タ纯吹那闆r表示羨慕。
謝過小鮑后,方旭又刷了一次飯卡,交待小鮑一會兒有個工人來這里吃飯,就不要收他的錢了。天冷,又是周六,絕大多數學生都窩在宿舍里不想出來而點了外賣,往往這些人又是對糧食浪費得最厲害的人,他們不來食堂,這里也就沒什么剩飯,所以方旭才提前給石垚打了一份。
小鮑知道方旭所說的那工人就是石垚,稱贊方旭是一個好心人,會有福報的。
見到方旭搖頭的微笑,小鮑立即小聲說:“不是996.”
冬天是個長膘的季節,寒冷的天氣人的動運減少了,胃口卻變得更好。
育仁實驗室外走廊上,方旭與三位室友,還有樓大爺,圍著一張用兩只推車臨時拼起的飯桌,吃得津津有味。美中不足的是方旭四人還有實驗要做,不能喝酒。
要知道,在寒冷的地方,酒可是個好東西,即使像方旭與揭戈這種南方人,在金城度了幾個冬后,也迷戀上了一口烈酒下肚后那種暖轟轟的感覺。
看著樓大爺時不時抿上一口二鍋頭,幾人的心里像貓抓一樣。三人嚷嚷著實驗完成后,要方旭做東去近水樓臺旁的得月酒吧喝上幾杯。
樓大爺呯地一聲把酒瓶放在桌子上,瞪著方旭,“小子,我上午怎么跟你說來著?”
“記得!”
揭戈看出樓大爺有阻止他們外出的意思,“大爺,我們是四個人一起行動,外面沒您的說的那么危險?!?
“要去你們去?!睒谴鬆攲χ腋晔謹[過不停,“但不要拉上那小子?!?
說好的方旭做東,他這是要不去的話,這錢誰來掏。韓彬立馬不高興了,一本經地說到:“大爺,要不您也跑我們出去活動活動筋骨,聽說碧蘿大媽下海了,您這位忠實的粉絲怎么能不去捧個場。”
“真的,在哪兒?”樓大爺前陣子一有空在坐一老榆樹下邊曬太陽刷抖影啊,經常忘了下班。因為在碧蘿大媽那里刷了幾個禮物,回去被老伴知道了接著被罰在學校里睡了一個星期的鐵架床。
“近水樓臺后面的夕陽里?!?
揭戈見樓大爺的情緒被韓彬調了起來,更加上一把火,“聽說馬叔可去了好幾次了,說不準人家都辦了VIP會員呢!”
幾人在一起三四年了,要說合伙整人,那配合絕對比在球場上還默契。
揭戈話音剛落,艾立便碰了一下方旭,“你不是說今早回來時馬叔好像也剛進學校不久嗎,他昨晚會不會又去照顧大媽的生意去了?”
“不好說,”方旭也是一本正經地回憶著,“當時馬叔心情不錯,但黑眼圈卻不是一般的重。”
呯…
紅星二鍋頭厚實的瓶底重重地砸在臨時飯桌上,差點讓兩臺推車分手,樓大爺氣兇兇地拍著桌子,“這個老馬,太不厚道了,說好的放假了再一起去,沒想…”
“沒想到他卻偷偷地先去了,您后面再去,碧蘿大媽會怎么想?”揭戈看著方旭幾人,將下面要說的話拋向他們。
“還是老馬不在乎人家開不開濾鏡,老樓只喜歡屏幕中的那個我。”韓彬學著娘娘腔音,引得幾人一齊大笑,當然不包括樓大爺。
“那個,方旭,我今晚住學校了,晚上你們出去時記得叫我?!睒谴鬆斵D身離去,不一會兒響起樓大爺大聲講電話的聲音,“老婆子,今晚要加班,晚上我就不回來了,冷的話就把電熱毯開上。”
樓道里的笑聲停下后,方旭才想起晚上的照看石垚的事情,于是他這事說給揭戈三人聽。
三人聽了石垚的故事后,都非常的同情他身世遭遇。下午實驗也沒有多少事要做了,所以大家一致認為可以騰出兩個人來送石垚去城關醫院檢查一下,今晚能住在那里就更好了。但現在是月未,大家手上都沒什么錢了,想到這都有些犯難。
312宿舍中,艾立是位大款,家庭背景不錯,他一拍胸口,“錢的事我來想辦法。阿旭,哪兩個去?”
一有集體活動,揭戈三人都偏向于聽方旭的安排。
有時候體檢,一個生龍活虎的人進去,一通流程下來,搞得像個泄了氣的球一樣,要是查出個什么不治之癥,那絕對是要嚇得手腳發軟的,這時就要有個力氣大的人攙扶了。
石垚的身子本來就弱,指定經不起折騰,所以方旭讓揭戈與艾立一起送石垚去醫院。
下午實驗剛做完,揭戈那邊就打來電話了,說石垚除了營養不良之外,沒什么病。這個結果,讓方旭感到奇怪了。
“難道那個肉球是石垚體內的寄生物?!狈叫襁@時想到了豬肉絳蟲。
在他小時候,不愛衛生偷懶不洗手時,外婆總會給他說這么個故事。
說是她小時候,那時還是舊社會,在外婆娘家的鎮子上發生了一件比竇娥還冤的悲劇。
一個地主家的女兒,與人訂了親,但先生們合了二人的八字,說要過三年后才可以成親。在第二年,那地主家的女兒肚子卻一天天地大了起來,也沒有了月例,大家都說這可是懷孕了。自從肚子大起來后,她的女兒每天都要用木盆洗澡,但卻不見她倒洗澡水。
在那個年代,稍微有點社會地位的人家,沒成親的兩個年輕人是不能相見的,所以當事情傳到男方那邊后,當天就來退了婚。
對老規矩還像大山一樣壓在人們頭上的時代來講,未婚先有子,那可是天大的丑事,再加上男方的退婚,地主一氣之下,找來族里的人開大會,把自己的女兒裝在豬籠中扔進了冰冷的河中活活地淹死后再撈起來草草地埋了。
但沒過多久,地主婆子肚子也大了起來,緊跟著地主與他兒子的肚子也大了。大到一定的程度,他們三個與之前被淹死的女兒一樣,一天不洗澡就難受。
一天中午 ,地主在洗澡時,他兒子也受不了了,就急不可耐地跳進大木桶中與地主一起洗。
也在這時,地主看到了他兒子后面像漏了腸一樣。細看,一掌多長的像大腸一樣的東西正滋溜滋溜地喝著洗澡水。這可把地主嚇到了,趕緊叫他兒子不要動,爬出去找來鐵火鉗夾著那東西往外拉,當全部拉出來時,他兒子的肚子像剛生產完的孕婦一樣小了下去,那東西像一根豬大腸一樣占滿了整個桶底,還不停地蠕動著。
地主拿來菜刀,剁了它的頭后掙扎了半個多小時才死去。
接下來地主如發炮制地將自己和地主婆肚在的東西也拉了出來。他把其中的一條裝好托人帶到縣上去檢查,得到的結果是他們一家被感染一豬肉絳蟲。
地主婆為給女兒 一個清白,暗中出錢請來醫生,刨出女兒進去檢查,果然在她的身體里發現了一條長長的豬肉絳蟲。女兒雖陳冤得雪,但卻永遠活不過來了。
每次聽到這個故事方旭就嚇得跑到水池邊,一遍一遍地搓洗著手,皮都搓紅了也不敢停下。長大后,方旭再想起這個雖有好多漏洞故事,但都禁不住要去洗手,他差點被外婆這個故事整出了潔癖來。
石垚吐出的肉球在體外能自主的吸叫營養物質,還能成長,至于長到一定的程度后變小,方旭認為它可能是像草覆蟲一樣進行分裂繁殖。由于胃部的空間有限,最終只有一條從優勝劣汰的生物競爭中存活下來。
石垚的每一次發病,就是它快要進行分裂前附著在胃部的某一處大量吸食營養所至。至于后面不放進去為什么會再次痛,方旭一時還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想到這里,方旭打電話給艾立,盡量在醫院爭取到床位,明天給石垚做個胃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