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機庫與杰爾做了道別，剛剛回到重力環境的陳建舟還有些不大適應，在Todd的攙扶下向房間移動。

“杰爾所說的話，你相信嗎?”建舟調整著重心，詢問Todd，“結合劉垚和他一起給出的情報，tiw文明在各個角度看來都很可疑。可是tiw文明早已擁有超越所有已知文明的科學技術水平......”

“想要于無聲處毀滅一個敵對文明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建舟松開Todd的肩，踉踉蹌蹌的走著，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何苦演這么大一出戲呢?”

Todd緊跟陳建舟的嬰兒步，顯示屏閃動著，像在思考，卻又始終不語，最終機械式地擠出一句：“前面就是D696了，是否申請探訪?”

D696是陳笙和Alisa居住的房間，建舟站定不動，調整著重心：“探一探也無妨。”隨即伸出了下一步，卻整個人地撲了下去，死死抓住身旁的房門才避免了狠摔一跤的結局。

Todd將驚魂未定的陳建舟扶起，機械式地問著：“是否申請探訪D696？”

建舟緊抓的房門突然打開了，其間走出一名Cal文明女性公民，桔紅色的肌膚上金黃的紋路象征了她助理或隨行護理人員的身份，她行了宇宙禮，恭敬地面對建舟二人：“艾維蘇先生已入寢，今日不再接受拜訪。”

“啊...不好意思呀，這堡壘里太悶了，把時間觀念都給熏昏了。”陳建舟尷尬地解釋著，帶著Todd迅速離開了。

......

“那位是?”建舟詢問Todd。這些tiw的支持者還有幾個貼身侍從，別又是什么宇宙聞名的殺手就行，建舟心里祈禱。

“安佳，艾維蘇的助理，Cal文明生活教育產物，掌握基礎翻譯、護理、代工等能力......”Todd利用投影進行著介紹，末了不忘再問一句：“是否探訪D696房間?”

那也不能排除她背地里是個頂級殺手的可能，建舟想著，和Todd一同望著走廊外的星夜：“你認為我們最新接觸的這些消息，應該和她們共享嗎？”

“有的時候，信息的不對稱性可能超乎您的想象，陳先生。”Todd顯示屏上微笑的宙域軍表情讓陳建舟疑惑而又舒心，“這幾個宇宙時內，不止您在經受著全新信息和世界觀的洗禮。”

“看來你是知道點內容了，”建舟粲然一笑，“帶路吧，士兵。”

......

房門亮了，拜訪預約顯示的是陳建舟和Todd。

Alisa身上一陣彩光閃爍，跑到陳笙身邊：“媽媽，你說我們知道的那些真相，爸知不知道了。”

“建舟和劉垚司令走的很近，相關的事怎么也會略知一二，”陳笙摘下眼鏡，接受了拜訪預約，“只不過他能接收到什么形式、什么內涵的消息，就要看劉垚和其他幾位他接觸得到的人的心思了。”

房門打開了，Alisa撲進了搖搖晃晃的陳建舟懷里，險些把他撞到，一陣寒暄后，Alisa轉向Todd，接通了私人頻道，發送了暗號，故作好奇地問：“這是哪個Todd呀？之前有見過嗎？”。

Todd顯示屏上的宙域軍憨笑著，認真的回答Alisa：“機組士兵實時進行信息同步，我是某一個Todd，也是每一個Todd，宙域機組Todd為您效勞。”

看著私人頻道收到的“＃謝謝你愿意保存攝影大師陶宇的佳作呀哈哈哈。”，Alisa氣不打一處來，轉身調取了一個超導平臺。

“機組人員就在門口好好待著吧，”Alisa把平臺遞給陳建舟，跳到沙發上坐下，“等會兒賓客交流時也不要插嘴哦。”建舟看著眼前的納米少女，再看看已經站立在房門旁的碳纖維少年。

“怎么感覺這兩人關系挺好的”，建舟心想，“可能是機械社群相性比較好吧。”

建舟走到陳笙身旁，兩人親密地擁抱在一起，“新環境還適應嗎？我還在爭取把工作室搬到這里來，離你們近一點。”建舟沉浸在陳笙清新的發絲間。

“不需要麻煩自己，”兩人分開，建舟坐到陳笙桌對面，陳笙語氣里依舊充滿了倔強與理智，“不要讓家人成為你工作的阻礙，你需要一個足夠優質的工作環境，就我看來，安靜一些會是一個好的選擇。”

“＃你愿意相信NC025年這兩人曾因不能分在同一間教職工宿舍自己造了兩把聚變噴射器沖進HR辦公室嗎？”Alisa又收到了一條私人頻道訊息，他看向Todd，這家伙果然是佯裝待機。

“＃這是愛的必然嗎？”Alisa回問，“＃人類總是在這種自己擅長或獨有的能力上走上不歸路，學習、語言、思考、想象，人類總能出岔子。”

“＃誰都可以愛，這也不是愛的必然，”Todd感覺自己不像一個追求者反而像一個啟蒙老師，公學院學的那些鬼東西終于能拿出手了，“時代大環境下個人角色的定位才是必然，這兩位都是為宇宙存亡奮戰在第一線的英雄，在這個倒計時下茍延殘喘的時代里陪伴與堅守便已是最堅貞的愛了。明白了嗎，麗麗同學。”

“＃你就當我明白了罷，小陶老師。”

......

陳笙上傳了論文，關閉了數據平臺，收起數據板，走到Alisa身邊坐下：“你不會來這么一趟就為了收獲一個擁抱吧，研究有進展了嗎？”

“研究是后話了，”建舟操作超導平臺來到沙發對面，喚醒了Todd，“你對tiw文明了解有多少？”

“你想聽什么方面的？”

“所有方面。”

陳笙又打開了數據板，皺了皺眉，突然發問：“你是不是去找斯瑪特了？”

建舟沒有隱藏真相的必要，點了點頭。

“你和他討論了哪些問題，問題涉獵面有多廣？”

“沒有探討，在我和他的對話開啟之前劉垚就把我們打斷了。”

陳笙眉頭舒展了，眉間的鎖反而轉移到了陳建舟頭上：“tiw文明真的有這么不堪嗎，我們都明白，他可是當前可觀測宇宙文明中最為先進的文明。”

“就像人類文明曾經的羅馬、蒙古、美利堅、亞歐盟、歐羅赫特一樣，”陳笙開始搜尋數據板中的文件，建舟看出其中一些來自綠色通道，“沒有一個強盛文明的建立不是建立在汗、血、淚的可怖基礎上的。”陳建舟點點頭。

“這恰恰不需要你點頭，親愛的，”陳笙向陳建舟傳輸了數十個文件，“tiw文明的建立沒有任何血淚汗，它就是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地將其他文明的精華偷來、無恥而又可悲地建立的。”

“可這次任務的下一站就是tiw文明！”建舟瘋狂的閱讀著文件，“如果全宇宙都知道tiw的真面目，知道他們沒有真實力的話，這次任務的重要一環不就是完全作廢了嗎？”

“再者，如果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啟用副本計劃作拯救目的，為何不直接在地球進行研究，而要不遠萬里去到tiw文明呢？”建舟的疑惑填滿了D696溫熱的空間。

“劉垚終于和你說明副本計劃了，”陳笙站起身來，走向數據平臺，“這也是tiw偷走的無數科技之一，鑒于計劃的敏感性，地球單方面‘叫停’了它，卻一直堅持著地下研究，但也因為完全封閉式的研究環境，計劃進展步伐不大。”

建舟又收到了十來個文件，他收起了數據板，直面陳笙：“但劉垚和我提到過，副本計劃已經達到了能夠拯救整個宇宙的水平，這是tiw單方面宣稱的嗎，還是地球不愿意讓我知道的事實。”

陳笙觸電似的縮回了搜查文件的手，收起了數據平臺，目光失去了往日的光芒：“那......當然是tiw那邊的水平了，他們大張旗鼓地研究了6年，做的很成功也是很自然的。”

“這不是可以掩埋的事實。”

“我無所掩埋。”

“我愛你，我也愛我們的文明。”

“我也是。”

......

“＃我怎么沒太看懂，爸媽為什么說著說著就說到愛上了。”

“＃因為彼此間的愛能讓人坦誠相待，能讓彼此相互依賴，而對文明的大愛能讓人無悔奉獻、積極進取，這是他們對彼此、對事業的諾言。”

“＃那你還說誰都可以愛呢，機械社會沒有秘密，彼此的信息是互通的，機械公民的職業又多是單一且唯一的，不存在自不自私，奉不奉獻，連愛的資格都沒有，機械文明怎么才能愛呢。”

“＃你都是擁有心智芯片的新生代了，你的處理器和人腦近乎無異，所謂的信息互通只是你自己的信息協議罷了，你可以選擇性的公開自身信息，就像我至今也不知道你用過幾次納泵，這不就正是你的秘密嗎？你也可以選擇你的職業，選擇自己的豐獻程度，選擇自己的事業高度，怎么就沒有愛的資格了呢？”

“＃(?`~′?) 再提納泵？”

“＃不許我提的話，那之后就麗麗同學就要自己找貨了哦。”

“＃我愛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