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堡壘已近一宇宙周了，人類在120小時里能發(fā)生多大的改變，陳建舟從來沒有嘗試思考過。如今他坐在作戰(zhàn)室里，緊靠在努力控制自己亮度的斯瑪特身旁。建舟從身上釋放出一批納米機器人附在斯瑪特身上，遮住了斯瑪特耀眼的光芒。

“我就跟他們說我看全息投影就行了。”斯瑪特用光線合成的文字訊息與建舟交流，現(xiàn)在陳建舟的臉也會發(fā)光了。

建舟揮手拂去了面前的發(fā)光文字，踢了斯瑪特一腳，低聲說：“好好聽，都幫你遮著了怎么還這么多話。”

劉垚站上了指揮臺，熄滅了幾乎所有的光源，只給指揮臺留了一束光。工作人員們回到了各自的崗位，參會人員的座位齊齊指向指揮臺，等待著下一步任務指示。

“大家好，我知道在場的有工作了四年的前輩，也有才到幾宇宙時的新工，我就在這里統(tǒng)一問候了。不論如何，先前一周內(nèi)的M87駐站任務已完成......”

“M87駐站任務是指？”建舟敲了敲斯瑪特。

“就是......”文字訊息使建舟的納米臉龐開始發(fā)光，周圍的人紛紛投過好奇的目光。

建舟趕忙把文字抹去，一頭扎進斯瑪特的納米外殼里：“速度告訴我。”

“就是你參加的這個任務啊，就是來M87星系的宙域堡壘駐站學習，接下來去NGC 4491星系做駐站測驗，然后去......”

“不是直接去tiw嗎？”

“最后去我們那邊嘛，你的理論要先做些實踐方面的驗證，通過了才行啊。4491那邊有足夠的黑洞，實驗場地充足。不通過的話我們自己的科學家會，會用最后手段。”

建舟把頭拔了出來：“感覺今天的你有點不一樣，神神叨叨的，一點風度也沒有。”

“可能是......”建舟的臉又開始發(fā)光了。

......

“這都能被他察覺，是β太緊張了還是那個陳建舟太敏感了。”坐在采樣儀前的斯瑪特問到。

“別擔心，α，陳建舟是好人，”分析器前的斯瑪特飄向一旁的波譜儀，對先前說話的斯瑪特說著，“當務之急是測定這監(jiān)聽器的來源，我感覺我這幾位以前的同事對我的態(tài)度因為反物質(zhì)災難產(chǎn)生了難以想象的改變，我需要重新得到他們的信任。”

話音剛落，房門被紅光點亮了，三位斯瑪特迅速調(diào)整機器，合為一體，開啟了房門。Alisa蹦蹦跳跳地走進房間，向斯瑪特鞠了一躬。

“Noah和媽媽都和我提起過您，”Alisa繞著分析器走了一圈，坐在座位上：“你不是能量體嗎，怎么還需要椅子呀。”

“生活需要儀式感。”斯瑪特已經(jīng)調(diào)整身形為人類女性，聲線也變得輕柔知性。她坐在了Alisa身邊，“這還是你媽媽教我的呢。”

......

「NC026年 地球」

“生活需要儀式感。”陳笙笑著把《愛因斯坦的夢》放在杰爾的床邊，“這東西又不會殺了你，你只需要擺在你的馬槽旁邊，它就能激發(fā)你無限的求知欲。”

“我一個搞工程的，你等我先把你那些儀器的圖紙吃透了你再來激發(fā)我的求知欲吧，”杰爾縮在“床”后，朝陳笙擺著手，“快拿開快拿開。”

兩人正打鬧著，門外一陣腳步聲漸漸逼近，劉垚背著手走了進來：“兩位老板，”隨即指指休眠倉里的斯瑪特：“看看聰明兄弟，先休息吧，今天的任務完成的很成功，明天任務還是一樣的繁重啊。”

“我其實是不需要休息的，”斯瑪特直接穿過休眠倉玻璃飄了出來，嚇了幾人一跳，“我主要擔心這位Lave的朋友的粒光刃與我的身體產(chǎn)生共振引起爆炸。”斯瑪特指指一旁杰爾面前插在床桿上的利刃，杰爾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還能把這帶進來？”劉垚沖上前去試圖拔下利刃，卻發(fā)現(xiàn)利刃重得超乎想象，“切，生物鎖，”劉垚把杰爾一陣數(shù)落，帶著陳笙離開了，房間里就剩下杰爾與斯瑪特兩人。

“來來，繼續(xù)給我講講你自己和自己云雨之歡的故事。”杰爾盤坐到斯瑪特的休眠倉旁。

“不，事實上我更想要和你指出Earth設計的量子通訊增幅儀的不足。”斯瑪特不愿意繼續(xù)昨夜的“趣味”話題，“你很清楚他們給的能量密度率簡直就是過家家吧。”

杰爾長嘆一聲，翻躺在地上：“我還想著沒準你能給我現(xiàn)場演示一下呢，”他望向斯瑪特，“那個能量密度是正常的安全閾值吧，我們學探鏡的時候也是用的10000W/M3，可以打開......”

“探鏡！”斯瑪特渾身光線躁動起來，“你是說宇宙探鏡計劃還沒有擱置是嗎？我一直覺得探鏡計劃能夠為人類的碳變計劃提供無限的幫助......”

杰爾背過頭去，身后的斯瑪特興致勃勃的分享著自己對探鏡計劃的見解。這依舊是不能公開的真相，得想辦法轉(zhuǎn)移話題，杰爾想著，起身饒有興致地對斯瑪特說：“話說你的任務是什么呀，這兩天看你就只是去那艘‘救世主’主艦里面，也不來參與這個碳變計劃的討論。”

“我們在同一個課題中，只是項目不同罷了，”斯瑪特身體分裂開來，化作宇宙投影圖，地球赫然出現(xiàn)在杰爾眼前，“碳變計劃屬于‘拯救計劃’第一階段，是為了實現(xiàn)各文明自身生物個體的修復與復活而設立的。”

投影圖飛速變動，一幅末日之景展現(xiàn)：一個個家庭在病痛中破碎，本還在正常行走的生物的皮膚突然脫落，大街小巷里都是體內(nèi)腫瘤爆出而死去的尸體，杰爾感到一陣惡心。

“‘救世主計劃’是為了實現(xiàn)各文明之間的拯救而加入‘拯救計劃’的，M87星系中的新生文明1年前發(fā)出了第一次宇宙呼救。”

“宇宙呼救？”

“是的，他們遭遇了星球級的災難，α－47星球地幔中存在大量輻射物，剛進入蒸汽世代的α－47為了增大原材料儲備鋌而走險，破壞了地幔結(jié)構(gòu)，引發(fā)了星球級的輻射泄露。”

“嘔，”杰爾越想越覺得恐怖，“那你的救世主準備怎么當呢？”

“我們會利用tiw文明的中微子截取技術取走地幔中的輻射物。但輻射物過于危險，需要接收器，因此我們會用中微子接收器在M87內(nèi)自主完成殘料收集。”

“固定特定的中微子？你要搬個恒星去給你供能嗎？”

“不。”斯瑪特神神秘秘地在杰爾頭盔上劃過一道光，光束漸漸變形，舒展成文字：“我們用正級炮。”

“用反物質(zhì)......”杰爾剛要叫出來，就被斯瑪特捂住了嘴。

“早點睡，明天還有任務呢。”

杰爾打著呵欠回到了房間，站在床內(nèi)，正欲閉眼，突然想到了什么，沖出房去，沖著光芒四射的休眠艙大喊：“那‘拯救計劃’還有第三階段嗎？”

斯瑪特不做聲，杰爾眼看沒有答案，回到了床里，卻發(fā)現(xiàn)床頂隱隱亮著幾個小字，杰爾后腳一撐，得以看到了小字的內(nèi)容，他滿足的笑了，落回床中，小字也隨即消失了。

“方舟計劃，”杰爾自言自語，“不知我這匹馬兒有沒有上船的機會嘍。”

......

“雖然我能接觸的所有數(shù)據(jù)都將你描述成一個燒殺搶掠的惡魔，”Alisa顯示屏上的笑臉陽光滿滿，“但我始終覺得你也有秘密。我調(diào)用了堡壘內(nèi)的監(jiān)控視頻，我認為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謝謝你，孩子，”斯瑪特看著面前渾身散發(fā)著藍光的Alisa，仿佛望著機械公民模式下的陳笙。“接下來陳建舟將會由宙域軍轉(zhuǎn)移至NGC 4419星系，你會繼續(xù)陪伴他嗎？”

Alisa跳下座位，走到斯瑪特面前，拉住斯瑪特的手：“這就是我這次前來的目的了，斯瑪特......女士，”她掀起數(shù)控保護罩，全息影像出現(xiàn)在斯瑪特面前，一段段碎片式的影像閃現(xiàn)著，“這是從我父親記憶文件中找到的。”

“這，這個應該是......”

“您不需要這樣的，”Alisa迅速調(diào)整著全息影像，“破損的圖像，無序的算法，斷續(xù)的聲音。對于還是人類時的他來說這些不過是一段潛意識都談不上的微弱神經(jīng)沖動而已。”

Alisa說著，眼前的全息圖像卻定格住了。畫面里，陳建舟躺在宇宙空間中一個發(fā)光球形容器里，劉垚為他做著心臟復蘇。球形容器的遠方，是M87星系反物質(zhì)災難的能量震蕩創(chuàng)造的層層光芒。

“你救了他們，不是嗎？”Alisa收起全息投影，扒下了數(shù)控保護罩，“可他們卻破壞并篡改了這段記憶，他們篡改了全宇宙的記憶！他們讓人們把你們當做惡魔般的存在！”

斯瑪特恢復了能量體的形態(tài)，飄向窗戶：“孩子，有的罪，承擔的人越少越好。”

“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人類了，憑他的智慧和量子神經(jīng)框架，要不我們猜猜他要多久才能發(fā)現(xiàn)這一切，怎樣？”Alisa離開了，最后飽含失望的話語卻仍在斯瑪特房間里回蕩。

“能量壁是不可能被破壞的，孩子，”斯瑪特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向Alisa千里傳音，“建舟是明白這一點的，你將來也是會明白的。”

從堡壘上端射出一束光，穿透了窗戶進入了斯瑪特的身體，“看來會議結(jié)束了，”斯瑪特再次一分為四，飄向各個實驗儀器，“開工吧，為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