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北上天陰山
- 長寧帖
- 挽情公子
- 2886字
- 2020-09-13 12:17:35
玉京城外,天陰河畔,一個身背長劍衣衫飄飄的中年男子,手里牽著一位少年的手,沿著河畔逆流步行著。
中年男子一邊走一邊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對那破寺的經并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只是你這少年,并且能讓那南宮破撲個空,想想就是高興。”
“可是你受傷了。”少年道。
“區區寒意,算不得什么,只需三兩日,我便能將之驅出體外。”中年男子笑道。
李若林看著手里的飛鴿傳書,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老師還真是出人意表啊。”
顧棠道:“天師所思所想,非一般人能夠猜度。”
“是啊,我跟隨老師十余年,老師所作所為,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老師一直追求的是順應自然,事情雖然變化無常,但總有規律可循,這規律,便是自然。”李若林不無感嘆道。
顧棠道:“天師的意思是……”
李若林將書中的紙條交給顧棠,上面只有三句話,每句三個字:“順天意,順心意,順道理”。
顧棠有些不明白道:“天師所言深奧,我才疏學淺,還請大人指點。”
李若林道:“老師的意思是,云寧之事,我們不必強求,他有他的道路。”
“太子府上的線人來報,太子從咱們這里得到了完整的天書拓印,明日天阿魯夜將經書交于景皇之后,便會與太子進行交易。”顧棠道。
“太子與阿魯夜的交易,我們只需靜觀其變,無需插手。”李若林沉思片刻道。
沿著天陰河北上,越是往北,海拔越高,草木越是單調,氣溫也感覺到比之玉京要涼了不少。尤其是一早一晚,深秋的涼意更是陣陣襲人。
云寧看著身前那位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健地背著長劍的人,通過這幾天的簡單交流,云寧已經知道對方的名字叫蕭越山,并且知道了此次蕭越山將自己從李府擄出玉京城,并非是對自己或是對自己研讀的天書有所圖,而是因為無聊。
據蕭越山所講,他曾在東海諸島游歷二十余年,實在是呆煩了,所以想到這景國之北、景國之西、景國之南游歷一番,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這次想找一個人結伴而行。
云寧曾問蕭越山為什么選擇自己同行,蕭越山毫不在意道:“你不是曾在這天陰河上說過嗎,他日再走清川路,云中與仙辯一回,既然你有這個愿望,我就順手幫你完成。”
雖然這個理由很牽強,甚至只是一句玩笑話,云寧還是接受了這個理由,因為蕭越山沒有說其他理由,也沒有讓云寧離開的意思,云寧只好跟著這位紫云觀大鎮守的徒弟一起“游歷”。
身后玉京城的紛紛擾擾,就這么突然的被拋在了身后,菊園詩會帶來的利與弊,此刻都與云寧沒了關系。
云寧雖然不像蕭越山那般身懷絕技,武功高強,畢竟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一路北上,二人餓了打漁或是襲殺野獸烤來充饑,累了就地或坐或臥,有風躲風,有雨避雨,云寧倒是跟著這位大劍客學了不少野外生存的法子,也不算乏味。
不過云寧的體力比不得蕭越山,雙腳、雙腿腫了消、破了包扎,都咬著牙捱了過來。
這一走就是一月有余,已經進了十一月份,陰沉的天氣終于還是飄落了雪花,零零星星,微風挾裹著寒意侵入云寧的身體,云寧縮著脖子,掩了掩身上的獸皮衣,嘆道:“越是往北,越是寒,若真上了天陰山,估計我會成為蕭大哥的累贅。”
蕭越山依舊身披單衣長衫,絲毫不覺這天氣的寒冷,意氣風發道:“要想不怕冷,就要學我紫云觀的吐納之法,你可想學?”
“我是不是學了你們紫云觀的功夫,我就成了紫云觀的弟子?”云寧哈著氣問道。
“那是當然。不然你還想白白學去啊?”蕭越山笑道。
云寧搖搖頭道:“我不學你們紫云觀的功夫。”
“為什么?我紫云觀劍術天下無雙,你不想學?學會了之后,就不會受人欺負,更可讓你成為大劍俠,行俠仗義,懲惡揚善,何等快哉,這天下任我來去,何等消遙。”蕭越山笑瞇瞇地看著云寧道。
云寧咧嘴笑笑道:“我的志向是,成為天師的學生。”
“啊,成為天師的學生?”蕭越山驚訝道。
云寧肯定的點點頭。
蕭越山抬手撫著額頭,哈哈大笑起來。
云寧看著蕭越山毫不掩飾的嘲笑,也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告知與誰,都會換來一陣嘲笑,也許,會有少許的嘆息,偶爾會有鼓勵吧。可云寧并不在意,有些時候,人能想他人之不敢想,做他人之不敢做,才能成就他人之不能之成就。
希望渺茫,并不代表沒有希望。云寧還記得從殤丘得來的天師任務,只要自己讀懂了天書,就會被天師收為學生。
蕭越山很認真地看了半天云寧很認真的樣子,又哈哈大笑起來,抬手拍了拍云寧的肩膀,道:“小子,加油吧,祝你成功。”雖然是一種祝福,卻聽得出其中的敷衍和嘲諷。
二人繼續前行,終于,在翻過一座山嶺,穿密林而出,看到了一條官道。順著官道走了一個多時辰,便看到一座鎮,鎮首還有一座驛站,驛站掛著一面老舊的旗子,上書三個字:蒼山驛。
一個多月,終于是見到了村落,也見到了除兩人之外的其他人。
進了空空的驛站,云寧只看到一名身著文士長袍約五十幾歲的人和三個皂衣短打的漢子,三個漢子腰里都別著長刀,一眼便可看出長刀是景國尋常士兵捕快所用的制式長刀,如果不出所料,這四人便是驛丞和驛兵了。
看到二人進來,三個短打漢子并沒有理睬,倒是那身著文士長袍的迎了上來,笑呵呵道:“不知二位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
蕭越山很是隨意地坐到一張方桌跟前,大聲道:“你是這蒼山驛的驛丞?”
“是的,我就是這蒼山驛的驛丞。”身著文士長袍的人笑道。
蕭越山道:“你們這可有什么好酒好菜?”
“呵呵,驛站平時就是給大家歇腳的地方,酒菜自然是有,不知二位想吃點什么?”驛丞道。
“好酒來二斤,菜么,就你們拿手的來個三四樣兒,銀子少不了你的。”蕭越山解下背上長劍,輕輕地放到桌上,道。
驛丞笑呵呵地道:“這就來,老三,去通知后廚,做幾個拿手菜,另外端上一壺烈火燒。”
一名短打漢子站起來轉身走向后廚。
驛丞繼續道:“在下姓范,不知這位朋友怎么稱呼?”
蕭越山微微一笑,道:“范驛丞,我姓什么叫什么,要去干什么,與吃飯有關嗎?”
“這……這當然是沒有關系,既然朋友不愿說,我當然不會再問。”言語間不帶一絲生氣的樣子,端地是好脾氣。
蕭越山看著站在桌邊的云寧,道:“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坐下準吃飯,快去把酒端上來,讓我們暖暖身子。”
云寧坐下來,對范驛丞施了一禮,道:“我這朋友性格豪爽,直言快語,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范驛丞笑道:“原來是一小士子。怎么會呢,來者是客,我們都是要歡迎的。”
蕭越山瞪了云寧一眼,沒有說話,老神在在的坐著閉目養神起來。
忽然門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在驛站門口停了下來,片刻后門口出現五名身著簡易盔甲的士兵,為首一人一進門就大聲道:“老范,快上好酒好菜,玉京還是秋高氣爽,烈日當頭,這邊卻已經下起了雪,什么鬼天氣。”
那范驛丞看到來人,忙笑著迎上去道:“原來是盧老弟,你這風塵仆仆的,又忙什么呢?”
“還能忙什么,這不剛從京城回來么,每月一次的京城簡報是大將軍必看的……來來,兄弟們快坐下,老范,你也別亂打聽,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會惹禍上身。”那為首的被稱作盧老弟的大咧咧地道。
“那是那是,盧老弟提點的是,我這就催后廚手腳快點,給幾位備好酒菜。”范驛丞說著向柜臺方向走去。
其中一名士兵盯著云寧看了幾眼,轉身小聲向那為首姓盧的低語了幾句,那姓盧的扭頭看了云寧幾眼,點點頭。然后幾人相互使了個眼色,起身來到云寧和蕭越山的桌前,四角站定,將兩人圍在了中間。
姓盧的士兵拱了拱手,道:“兩位是不是從玉京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