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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有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只用一劍,就同時斬了謝飛風,方不仁和燕飛三個人?”
層二樓高,打著“酒”字紅旗小客棧下,二樓的角落桌子前。
身著白衣的月夜捏著杯茶,坐在四方腳木凳子上,看向剛從門前鎮歸來的探子。
“千真萬確,夜大人?!?
那名探子大家都叫他“潛鷹”。
打扮得是粗布布衣,樣貌也是平平,屬于和李掌門一樣,是那種混進人群里找不著的人。
如此屬性的確是好做探子的。
他做探子的能力也確實不錯。
白月樓崛起時他加入白月樓來,也已經有個五年多。
無論上刀山下火海,無論早晨還是夜晚,他都將情報如實報回。
可謂忠心耿耿。
潛鷹喝了口茶,似乎緩過了氣。
“我親眼見著那三人一同出手圍攻那女人,可那女人只出一劍......”
話至此,潛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道。
“那三人就變作了尸體。那一劍之可怕,此中境界之高,是我十多年來當探子都看不懂的?!?
“有些意思.......那女人比之邢雎鳩來如何?”
月夜把茶“啪”的一擺,湊近潛鷹。
“恕我直言,邢大人恐怕也不是她對手?!睗擔棝]有猶豫,“就是夜大人你對上,也得提起十二分警惕?!?
“我明白了。說來,這重要的事情,你怎報得這么遲?”
月夜沒有生氣,他從不懷疑潛鷹的能力。
但門前鎮離淙元鎮本來不遠,就是走小路,潛鷹也早該到了。
“是我過失?!睗擔椀皖^,“還請夜大人輕饒?!?
“別賣關子,說,之后發生何事。”月夜問道。
“之后蒼雪派掌門同另一人來到,封鎖了消息。”潛鷹答道。
“李麟亦?他來做什么?”月夜挑眉。
“我走得匆忙,了解不到。但李掌門封鎖消息速度很快,我被蒼雪派的弟子攔了半日?!睗擔椦壑辛髀吨鴵]之不去的疲憊,“擺脫了蒼雪派弟子,今早和門前鎮的同道們做了溝通后,勉強才來到淙元鎮。”
“原來如此。”
月夜坐回座位,若有所思。
三兩呼吸間,他似有所得,湊近拍了拍潛鷹的肩膀。
“辛苦了,去休息吧?!?
潛鷹雙眼瞪大一瞬,似乎被驚醒一般。
但他還是低頭,沒有露出更多表情。
“是,謝過夜大人?!?
探子的身影消失在樓下后,月夜悠哉地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將茶杯放在桌上。
他始終沒有喝任何一口茶,沒有吃任何一口點心。
“呵……”
半晌,他輕笑一聲,開口道。
“東洋的茶道,要老半天裝模作樣的作禮儀,才能喝上一口。”
月夜輕輕扭頭,看向一旁。
“諸位,可還真是有耐心。”
話音未落,他猛地兩指一彈,茶杯發出一聲輕響,飛向了一旁的座位!
這一指看似漫不經心,用得也是不好發力喝茶用的小茶杯。
可正是如此,會很輕易讓人忽視……
這是力度,速度,都是極快的,非常兇險的一招!
所以在一旁座位上聽了很久的伍陽天,縱使自己才是埋伏的一方,也不敢大意。
他當即抽刀,將那飛來的茶杯一擊擊碎!
“不愧是白月樓‘月’字殺手,真是藝高人膽大……”
感覺自己的臉頰被茶杯碎片劃破,溫熱的血順著臉頰流下,伍陽天吸一口冷氣。
他有聽聞月夜是白月樓一等一的高手,多少有心理預期。
可他沒想到,自己堂堂青衣幫幫主,新興大幫派的領頭人,竟然差點連對方一杯茶都接不??!
再次更新了對“高手”的定義以后,伍陽天吐一口氣,道:
“僅用兩指,力道功力都深厚得令伍某佩服?!?
“青衣幫伍陽天?有事?”
月夜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對方的武藝不算很好。
但對方有些身份,而他又代表著一部分白月樓。
這讓他不能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里。
可他出來是趕時間的。
所以他展現一些功夫,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可……伍陽天明知不敵,竟然寸步不讓,反而抽刀指向他!
“自然是有事!還請夜大俠留步!”
“哦?你要攔我?”
月夜有些意外的停下了要走的腳步。
他可沒想到對方這么勇。
“沒錯!就是要攔你!而且,我是要向白月樓來要個說法!”
“哼?什么說法?”月夜心中大概有了數。
“別裝蒜!黑衣客在城外小路大開殺戒,經我確認,那是白月樓門客!”
伍陽天朗聲道。
“通淙元鎮小路本來任江湖人行走,而他在路上屠戮數十好漢,自然要那路上的死者,給一個說法!”
這聲下來,店里的嘈雜小聲了一些。
伍陽天聲音已經很大,不過大部分人是剛把注意力放過來,沒聽太清楚。
迎著伍陽天的視線,月夜絲毫不亂。
“口出狂言,還無憑無據。無趣,我還沒到要理會污蔑的地步?!?
“那便給我留在這里,把說法交代完了!”伍陽天沉下臉道。
“就憑你?”月夜冷笑。
“說笑了,要和夜大俠過招,伍某算哪根蔥?”
伍陽天作一手勢,二樓一樓有一半的人都站起了家伙,拿起手中兵器,氣勢洶洶地看向月夜。
“但要說法的,可不止我一個!”
原本客棧里的氣氛平息了一會兒,隨即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哦豁,這么多人都抄起家伙了?”
“有好戲看了……那個是青衣幫幫主伍陽天吧?”
“而樓上那個……好像只有一個人?”
“幫主帶著這么多人圍攻一個人?我看青衣幫也是不要面了。”
“蠢貨,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那個人是白月樓的!似乎是白月樓主的親衛!”
“難怪,聽說親衛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以一敵百的狠角色……只不過么年輕?真是白月樓的親衛?”
“哼,你不懂了。你看人長那么白凈,又帥氣。指不定就是白月樓主還有些風流艷事,才當的親衛?!?
“噓,別讓白月樓聽去了……”
一時間,觥籌停,雜聲亂耳。
月夜瞥著半屋子的青衣幫幫眾,再看看眼前的青衣幫幫主,不禁冷笑一聲。
“呵,很好……諸位都聽見了,也都看見了。是青衣幫設下如此陷阱,不顧顏面手段,想要夜某性命!”
月夜直接以內勁發聲,聲量雖不大,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晰的聽到了他的聲音。
“既然他們不講江湖規矩,那也別怪夜某不講客氣……劍上染血!”
而只是這最后的聲音,讓在場的許多江湖豪杰……聞之色變!
并不是因為他的詞,他的詞說著好像很不客氣,在江湖市井……這都不帶臟字,已算是非??蜌饬?。
令這些混市井的江湖豪杰聞之色變的,是月夜的內功!
月夜看起來才多大?這少年稚氣未脫的樣看著最大也不過三十吧?
可這以內功發的渾厚之聲,讓人仿佛胸膛心臟震動的可怕感覺……
就是習武練功四十年功力往上的老怪物才有能做到!
月夜他就是打娘胎里就開始練功,那樣也沒有四十年啊!
他怎么有這么可怕的內功?!
伍陽天就站在月夜面前,他的感覺更加強烈!
分明月夜沒有動,伍陽天卻已感覺自己頭皮發麻,壓力隨之俱增。
好似五官已經被對方聲音攥著,縮緊著發酸發澀!
“動手!”
他知道不能再猶豫,于是吼著,自己甩起大刀,帶頭沖在最前面。
伍陽天的刀法名為“開山狂刀”,特點是豪邁的動作和可觀的沖擊力。
相應的,需要使用者有很大的力氣,也需要使用者的武器足夠沉重。
它最初的幾刀,威力足以將一個人卸成幾大塊!
稍微扯開一些,可能有人覺得這咋聽上去,不就是力大磚飛的感覺么?
但刀法之所以是刀法,和“力大磚飛”的愣砍完全是不一樣的。
刀法是講究每一刀出刀之后銜接的,在戰斗之中衍生出來的“其他動作”,算是一種半“預設”的動作。
戰斗之中瞬息萬變,每個人的刀法,卻也各有風格,這些進攻的變化,防守的退讓,步伐的進退,身軀發力的角度,都無一不在說明這些動作的設計精妙。
“力氣大”“練死勁兒”的人無法擊敗真正的武林高手,只有真正有“功夫”的人,才能真正脫俗而出,成為江湖之中的佼佼者。
所以縱然是伍陽天這樣看似狂亂力大磚飛的刀法,實際上也有他的邏輯在里面。
其起手快而狠,這是一個不好格擋,也很難閃避的招式!
然,面對這一刀,月夜只是不慌不忙的……抄起了一雙筷子。
“氣勢不錯?!?
趁著刀未落,他不退反進,只瞬間,就從椅子上以一個鬼魅般的速度來到了距離伍陽天足夠近的地方。
伍陽天大驚,可這刀既出,已無力再改變方向,他也只能用盡氣力,將手中刀猛地向月夜斬去!
“意圖太明顯,動作也太大。”
只是簡單伸手,月夜只用筷子便夾住了那柄大刀,而那大刀竟然就此不能再動分毫!
“什么?!”
明明只是被抓著刀,可一瞬間里,伍陽天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再去練練吧,不然就你這水平,只怕你這青衣幫,很快就沒人再服你了。”
話畢,月夜回身一腳,猛踢伍陽天心窩。
被踢中的一瞬,伍陽天感覺自己意識斷了開來。
而整個人也一腳被踢下了樓,隨后,他砸落在自己青衣幫的人群里面,將一張幾個抄家伙的人砸倒在地,撞塌一張桌子。
月夜另一只手輕巧地抓住了伍陽天的刀,放在手中瞧了瞧。
“人不是好人,但刀卻是好刀.......”
他將刀拿在手中,一刀掃出。
這刀竟狂卷出風來,只一刀!便將一旁拿著武器的青衣幫幫眾全數掃得七倒八歪!
“只不過啊,給我這么送好刀.......”
清理雜魚之后,月夜看向了角落的陰影里面。
那是唯一一個迎了刀風,仍站立得穩穩當當的人。
“不知閣下,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