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一聲笑出來。

語氣帶著不屑和冰冷，鐘斯羽的心被他的這聲笑冰凍住了一般，苦苦掙扎下，她的心疼得厲害。

修長的手指攪在一起，她低垂著頭，臉色有些蒼白。

黑色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內，酒氣更加濃烈。鐘斯羽似是被定住了般，一動不動。男人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頭頂，熱氣熏人。

“鐘斯羽。”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只叫了聲她的名字，卻久久沒再開口說話。鐘斯羽一直低垂著頭，她不敢抬頭看他，她怕在他的臉上看出來恨意。

“靳言說的沒錯，我就是賤。”

他落下這么一句話，轉身上了車。黑武士在黑夜中怒吼而去。

這天，鐘斯羽在冷風中獨自站了好久，直到小腿傳來麻痹的感覺。她眼神沒了明亮，轉身進了大堂，八年來，第一次沒有夜跑。

冷水沖下，長長的眼睫毛上微微顫抖著，上面沾著晶瑩的水珠。她卻好似沒感覺到冷一樣，冰冷的水刺骨。

幼時那黑暗恐懼的畫面再次來襲。她的身體漸漸顫抖起來。時隔二十年，那個男人的觸碰再次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子里。她蹲在地板上，冷水下白皙的身體格外刺眼，胳膊上的疤痕觸目驚心。

“陸方舟。”她顫抖著嘴巴喊他的名字。

她手指發白，卻狠狠地搓著自己的身體，幾秒后，幾道紅色的指甲印落在了她冷白色的皮膚上。

六歲本是童話般美好的年紀，但是對于鐘斯羽來講，卻是一生逃離不了的噩夢深淵。

二十一世紀，兒童性···侵的新聞時不時地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守護美好孩童的隊伍里，但是這個世界上卻不都是這些天使，也有惡魔。

然而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那個科技網絡不發達，法律法規還沒現在健全的時代，有多少懵懂無知的幼童慘遭傷害卻忍氣吞聲，惡魔就此逍遙法外。

冰冷的水寒氣刺骨，鐘斯羽緩緩睜開雙眼，嘴唇發白，記憶發冷。窗外不知何時刮起了大風，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陽臺上，少年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腦海里，擊退了那些噩夢般的回憶。花灑的水漸漸變熱，驅散了她內心深處的寒冷。

次日清晨，雨過天晴后的天空格外美麗，躺在大床上的鐘斯羽緩緩睜開雙眼，頭腦渾噩，拿出溫度計，果不其然發了低燒。她似是習以為常，有些蒼白的小臉苦笑了下，然后又裹緊被子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吵醒了她。

打開監視器，看到門外站著的人，她有些許的驚訝。打開門，靳言一臉焦急。鐘斯羽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揪了下。

“鐘斯羽，舟哥出車禍了。”

本就渾噩的腦子聽到這句話，徹底擊倒了她。

“昨天晚上，我知道他來找你了，就在回去的路上，一輛從左來的貨車撞上了他的車，連環車禍，貨車司機當場死亡，舟哥現在還在搶救室，我覺得我也許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你。”靳言說到。

和靳言來到醫院的時候，搶救室的燈還沒滅。

趙昆廷和李雨辰一直在走廊上等待，看到靳言帶過來的人時，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知肚明，他之前說要帶個人過來，原來是她啊。

看著紅色的燈，鐘斯羽恍惚了下。走廊靜悄悄的，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打開，鐘斯羽卻一時有些害怕上前去詢問。

靳言冷漠著看了眼扶著墻壁的她，然后快步上前詢問情況。

“患者一會會推進ICU。”

“腦部受到了重創。”

“具體什么時候醒還是要看他自己了。”

斷斷續續的話語飄進她的耳朵，再也堅持不住的她，昏倒在地。

聽到聲響，眾人轉頭看過去，蒼白的嘴唇，毫無生氣的臉，以及暈倒在地的她。

ICU里，儀器的聲音格外清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插滿了管子，任誰看在眼里都是內心一擊。

靳言低著頭，握成拳頭的手抵在額頭上，滿臉疲態。趙昆廷打破低沉的氣壓：“要通知叔叔阿姨嗎？”

“事情太大，我一會打電話。”李雨辰開口。

同一時間，另一間普通病房里，鐘斯羽打著點滴還在昏迷中。

…………

綿綿細雨，四月的天氣格外潮濕。雨滴順著綠色的梧桐樹葉滴落在柏油路上，鐘斯羽穿著校服站在二樓外的走廊上，看著傾瀉下來的雨滴緩緩閉上了雙眼。

樓下傳來熟悉的外婆聲音：“茜茜，吃午飯了。”

鐘斯羽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雨滴開口：“好，這就來。”

吃過午飯，她拿著雨傘走出了家門。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路上的積水朝下水道流去。

“茜茜。”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鐘斯羽明顯愣了下，白色透明的雨傘下站著一個月沒見面的人。

“你，怎么在這？”

陸方舟彎著嘴角朝她走去：“清明節放假，正好沒課，就在家多呆了幾天。”

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嫻熟的動作，他的右胳膊一伸，勾著她的細腰把她帶到了自己的雨傘下。

鐘斯羽驚呼一聲，手中的雨傘飄落在地。陸方舟臉上露出得逞的笑，他低下頭，額頭相碰，呼吸的熱氣灑在她的臉頰上：“想死我了。”

鐘斯羽的耳垂“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她微微掙扎了一下，陸方舟極輕地笑了聲，然后松開她，握緊她的手：“走吧，送你去上學。”

曾經的學校校草學校傳奇突然出現在學校門口，引起的效應可想而出。

陸方舟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把雨傘遞給她，彎腰湊到她的耳朵旁說到：“進去吧，明天見。”

鐘斯羽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看著她這副模樣，陸方舟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當第二天見到站在操場主席臺上的人時，她似是無可奈可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

陸方舟是被母校請來為08屆的高考考生加油鼓勁的，清晨的陽光灑在操場上，清新溫暖，站在陽光里的少年，溫馨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