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瑞亞已經不知道這一天他是怎么過來的了，滿腦袋都是過度熱情的大姐姐們的語言轟炸。還好葉非凡會時不時給他解圍，假借給他介紹下節課啊老師啊之類的名義讓他有機會休息一下，不然他一天下來會瘋掉的。男生固然因為這是個男生大受打擊，其中某些還有向奇怪方向發展的趨勢，但女生們卻因為這么可愛居然是男生而興奮起來了。

因此，他已經到達了極限。放學后，夕陽中的走廊映出他佝僂的身影，一看就是未老先衰了。

“歌瑞亞，你還好嘛？”在樓梯道口等著的葉非凡問道。

“還好，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歌瑞亞看到他后，仿佛兔子看到窩一樣眼睛一亮，隨即疑惑地看向他身側：“那個大個子還有……那個小姐姐呢？”

葉非凡滿頭黑線：“他們有事沒來，還有，那是個男的?！?

“男的？”歌瑞亞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明明……那么好看？”

“是男的。”葉非凡肯定地說。同時，看著一個女裝大佬因為另一個女裝大佬居然是男的產生吃驚的情緒，心頭不由得產生幾分怪異。

“那……你該不會是女的吧？”歌瑞亞突然冒出來一句。

“……”

葉非凡盯著他，甚至不想說話反駁。

“誒嘿嘿……”歌瑞他也發現了自己的邏輯漏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吐了吐舌頭：“我就是開個玩笑?！?

葉非凡臉上寫滿了不信。

“好啦好啦，帶我去逛校園，我們說好的，他們不來，你……應該不會反悔吧？”

“不反悔，不反悔。”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明天我給你帶我做的小蛋糕。”

“好啊?！?

被墨子儀和孫白楊堵在廁所里出不來的幾個男生，聽著他們甜蜜蜜的對話，流下了心酸的淚水。雖然知道那是個男的…但是好可愛?。‰m然好可愛，但那是個男的…

現在，連向那個男人報復都做不到，他們只覺得人生充滿了灰暗，可憐，又無助。

墨子儀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對孫白楊說：“小白楊，我有事先回去了，有事情打電話?！?

“嗯嗯?！?

自此，葉非凡享受到了主角的待遇。白天，他和歌瑞亞坐在一起，而比起和其他人聊天，歌瑞亞更喜歡和他說話，有什么問題也都詢問他的意見；晚上，歌瑞亞要到了他的手機號和球球號，他會用可愛的聲音向葉非凡請教一下最近的課程和布置的作業，偶爾會發發牢騷，也不像剛開始那么拘謹。

他們已經拉進了距離，就像所有故事里的美好青春一樣。

然而，始終有一個東西沉甸甸地壓在葉非凡心頭。

歌瑞亞是個男的。

啊不對，這個雖然也很沉重，但不是真的讓他心里不安的事情。

讓他心里不安的是，那個問他想不想知道世界的真實、絞盡腦汁想把傳送門送到他腳底，不知道究竟是發什么瘋的存在，真的是自己的一場夢嗎？

墨子儀的家中。

“你的朋友們都很安全，最近也沒有發現他的行為舉止有什么異常。”

“那看來是我多慮了。麻煩了。”

“畢竟也是為了讓你心安，這種小事不足掛齒?！?

“我知道自己的定位，不會出錯的?！?

墨子儀掛了電話，他看向鏡子中盛裝打扮的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樣的笑容不行，沒有靈魂?！?

他扯了扯嘴角，又重新勾勒起了笑容。

“那么，如果這樣呢？”

鏡中的倩影，嫵媚動人。

教室內。

“非凡，非凡，我最近感覺好煩躁??！”

看著和他八字不合的古文，歌瑞亞氣得抓起了頭發，隨后又被葉非凡抓住了手。

“煩躁本來就容易掉頭發，就別再抓了?！?

“可是我現在就是想抓點東西！”

“那你就去捏泡面吧。”葉非凡從抽屜里拿出一袋過期方便面，“隨便捏?！?

“你不吃嗎？”歌瑞亞接過了方便面，遲疑著問。

“沒事，它已經過期了，不算浪費食物?！?

“那……那好吧?！备枞饋唽⑿艑⒁傻亟舆^方便面，然后開始努力的把它捏碎。伴隨著咔嚓咔嚓的聲音，他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緩了下來，就像變戲法一樣。在喧嚷的課間，像小倉鼠吃餅干一樣的聲音只吸引了一些女生的注意，但是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異常的她們又轉過頭去繼續聊天了。

好在這是課間，如果是上課的話，葉非凡絕不敢讓他這么搞。

過了一會兒，他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葉非凡聽見他呼哧呼哧喘著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禁又迷惑起來：“又怎么了？”

歌瑞亞用力捏了一下，然后指著袋子靠角落的某個位置：“這里有一塊我捏不碎它！”

“啊這……”

葉非凡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捏碎它干什么？”

歌瑞亞愣了愣：“我發泄呀？”

“發泄什么？”

“因為我在生氣呀？”

“你為什么生氣？”

“因為我捏不碎它！”

葉非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不捏它不就沒事了？”

“不捏它怎么發泄？”

“你不捏它哪來的生氣??？”

“我……”

歌瑞亞想了想，然后苦著臉說：“我還是想捏碎它，不然我不舒服。”

“那我幫你捏?！?

“不行，我要自己捏！”

“那我捏你的手指，幫你一下？”

“不要，太疼了。”

“那你捏我的手指？”

“嗯……好吧。”

在葉非凡的幫助下，歌瑞亞隔著葉非凡的手指，成功捏碎了方便面袋子里的那一小塊碎片，隨后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葉非凡看著她愉悅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歌瑞亞……”

“嗯？”

“差不多該放手了吧……”

“啊，對不起！”

“沒事沒事?！比~非凡在心里嘀咕著：都是男生，為什么心里感覺這么奇怪呢？

次日傍晚，由于家長不作為而被迫外出，為搶購生存物資（水果蔬菜）努力奮戰的葉非凡拎著兩大袋購物袋，拖著疲憊的身體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無論是和大媽競爭打折商品，還是從一堆被挑剩了的水果蔬菜中找到還能吃的，又或者拎著兩個大袋子走上一里路，都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尤其是他白天還上了一天課。

只不過，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也僅僅是日常生活的一個縮影，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讓他感覺不安的是，在他為了抄近道路過一個偏僻小徑時，好像聽到了隱約的哭聲，還有一點小小的喧鬧。

顯然，在這種陰暗而偏僻的地方，發生什么都不足為奇。葉非凡已經后悔抄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