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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衛送親

李衛一邊留母子二人在府中吃飯休息,一邊卻忙了起來。他叫人把做紅白喜事的吹鼓手請來,又找來了送新娘的花轎,又出錢讓人買了鞭炮。一切準備妥當,便將尋親的母子二人扶上了花轎,一聲鑼響,幾串鞭聲,吹吹打打、喜氣洋洋地向李柱器的巡撫衙門而去。

總督府這邊冷不丁送出一個新娘子,一路上大張旗鼓,熱熱鬧鬧,自然引得一干百姓圍觀。等到了巡撫衙門前,看熱鬧的已經聚了有上百人。李衛又命人點起鞭炮來,只聽“噼里啪啦”一陣亂響,鼓樂齊鳴、小孩喊、大人叫、有人吵、有人鬧,巡撫衙門前頓時亂得如集市一般。

巡撫衙門前的幾名門政和護兵見了這陣勢,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急忙下來尋問。卻聽司儀猛地吼了一嗓子:“巡撫姨奶奶到,快讓巡撫大人出來接親!”

巡撫衙門的門政班頭陳二聽得納悶,問司儀:“巡撫姨奶奶?”

司儀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有人出錢讓我喊的。她不是你家大人的姨奶奶嗎?”

陳二頓時來了脾氣:“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們是哪兒的?誰讓你們來這里瞎嚷嚷的?”

幾個人正說著話,只見花轎的轎簾一撩,先蹦出一個小男孩來,接著一個三十歲出頭、長相俊俏的女子走了出來。

女子裊裊地走到陳二面前,擺出一副正房夫人的架子,道:“去,告訴你們家老爺,就說他在開封娶的二房紅玉帶著孩子來認爹了。”

陳二連同身后的門政護兵一起都愣了:“什么認爹?什么二房?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陳二正不知怎么辦好,突然看到李衛從后邊走過來,他認得李衛是新任總督,以為是他在跟自家老爺開玩笑,走過去笑道:“原來是總督大人和我家老爺開玩笑啊,搞得和真的似的。”

紅玉聽了瞪大了眼睛,道:“什么和真的似的,就是真的!快給我叫李柱器出來,讓他接我進府。瞧瞧他找的這些下人,一點兒機靈勁兒都沒有,就是缺調教。”

陳二聽了這一頓數落,更是摸不著頭腦,抬眼看李衛,卻聽李衛也催促道:“還不快去,就說你家姨奶奶紅玉來了,讓李大人快出來接親。”

陳二心里雖然仍是納悶,但看李衛說得和真的似的,又有幾分相信,不敢再耽擱,急忙跑進去向李柱器通報。

李柱器正在書房教七歲的兒子寫字,聽到外邊吵吵鬧鬧,像是有人家辦喜事,對在書房侍候的下人道:“你去看看,外面是誰家辦喜事?怎么不知道巡撫衙門口是要回避的?讓他們快些離開。”

下人答應一聲,閉門走出屋去。

不一會兒,李柱器聽房門一響,又有人走了進來。

李柱器不耐煩道:“還不快去,啰唆什么?”

李柱器回頭卻見是李不柱一頭大汗地跑進來。李不柱回頭將門掩上,心急火燎地走到李柱器跟前,低聲道:“大哥,不好啦。”

李柱器見李不柱這副模樣,也緊張起來,問道:“什么事?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您還記得十年前您在開封當知府的時候,認識個女子叫紅玉嗎?”

李柱器不知道李不柱為什么突然間提起這件事,隨口道:“都多少年的事了,還提她做什么?”

“如今她找上門來了,還帶了一個男孩子,滿世界嚷著要認夫認爹的,現在就在府門口。您聽到外邊的鞭炮聲和鑼鼓嗩吶聲了嗎?那是紅玉坐著花轎在門口鬧呢。”

李柱器立刻慌了,拿筆的手一哆嗦,毛筆“啪”地掉在地上:“這不是給我添亂嗎?快,快,快,你趕緊從賬房先支一百兩銀子,先把她帶到客棧去。”

“來不及啦,紅玉是讓李衛送來的。外面已經鬧得不成樣子了,聚了上百號看熱鬧的人。紅玉在門口點著名地喊你出來接。這會兒,恐怕嫂夫人已經知道了。”

“哎喲喂,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李柱器急得直跺腳,“李衛,你這招還真夠邪的!”

正說著,書房的門“哐”的一聲被人用力推開。李家兄弟二人一起看去,只見李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婆子風也似的沖了進來,一進門就指著李柱器的鼻子罵道:“你干的好事,整個保定都要知道了!”

李柱器忙不迭地解釋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這是沒有的事,是李衛和我鬧著玩呢!我現在就找他算賬去。”說罷便抽身要走,但哪里能走得脫,李柱器被李夫人一把揪住,連掐帶捶,痛得李柱器直叫:“夫人聽我解釋,我真沒有做這種事。”

李夫人哪里會管李柱器的解釋,心里發著狠,一把將李柱器耳朵揪住,道:“誰信你的鬼話,平時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居然做出這等事,外面已經有人帶著孩子上門認親了,你還在狡辯,你還真是能耐了!”

李柱器不敢還手,只能嘴硬道:“快快松手,我堂堂朝廷大員,讓你這樣弄,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周圍的丫鬟下人也在一旁出言相勸,好不容易拉住李夫人,將李柱器松開。

李柱器得了自由,一本正經地整了整衣冠,道:“你這話說得奇怪,來的女人是個什么樣的都沒有問明白,卻一定要讓我認這個親。”

李夫人撒完了潑,又開始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我不管,你趕緊叫人給我把她攆走。你要敢去見那個女人,就先拿繩子來勒死我,再去拿八抬大轎把那女子抬進來。”正說著,她抬眼看到兒子正躲在角落里,眨巴著大眼睛瞧熱鬧。李夫人走過去一把將他摟住:“我們娘倆一起死給你看,橫豎你有了那個兒子,也可以不要我們了。”

李柱器方才挨了打并沒有什么,但他就這一個兒子,疼愛得要緊,聽李夫人這么一說,頓時有些生氣,恨恨道:“兒子是我的,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要隨便插手。”

哪知李夫人并不吃這一套,朝著李柱器吐了一口唾沫又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難道不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我是他的娘,我就能管他。”

李柱器的兒子見父母吵架,再加上李夫人的哭鬧,頓時委屈地哭了起來。

李柱器見屋里鬧成了一團,心煩得要命,又聽門外還在噼里啪啦、又吹又打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快步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口的下人喊道:“你們還愣著做什么?快出去將那個女人趕走。讓她放明白點兒,快些離開保定。如果再在這里冒認官親,糾纏不清,我就把她送到衙門那里好好地審問一下,到時候可有她受的。”

門口的下人答應一聲正要走,卻聽李不柱喊道:“且慢!”

李柱器回頭看看李不柱,見他三步并做兩步走了過來,在李柱器耳邊輕聲道:“大哥跟我來。”

李柱器被李不柱扯著走出房門,向外走了十幾步來到一處僻靜之處,才停下來。

李柱器著急地問道:“怎么了,為什么攔著我?”

李不柱看了看四周,輕聲道:“我看那女人也不是等閑之輩,單靠嚇是嚇不住的,咱們得想個穩妥的辦法。現如今又來一個李衛和您對著干,可不要把事情弄大了,到時候反而不好收場。”

李柱器聽了淡然一笑:“她一個女人家,怕她什么。她若是不走,還要在前面鬧,就送她到牢房里待一段時間,然后遞解回原籍。”

“不瞞大哥,這樣的話還用大哥提醒我嗎?我剛剛已經在門口和她講過了。但她說,她為你守了這么多年,吃了這么多苦,怎么能這么輕易地就被打發了。若是您不收留她,她就去順天府那里告狀。”

“京城里的老爺難道還會管我的家務事嗎?”

“她說順天府不接就去告御狀。還要用轎子抬了去您的老家,領著孩子認祖歸宗。只要您不怕丟臉,不怕升官有礙,她就和您沒完。”

李柱器聽完這一句,不由得渾身一陣發涼:“這個潑婦,比我家那口子還要狠。這可如何是好啊?三弟,你也知道,當年我雖然和她要好,但因為有你嫂夫人,我也沒想過要納她進門。后來她有了身孕,當初正好我還沒有兒子,自然是想要一個,就先答應了下來。為她贖了身,又替她在河南落了戶,買了幾畝田。后來我做官多年,兒子也有了,又聽說她過得挺滋潤,這才放下心來。其實這個女人也夠潑辣,方才你也見了,一點兒也不比你嫂夫人差。你瞧我現在家里鬧成這個樣子,要是讓她進了府,那以后還有我的好日子過?你無論如何要替哥哥我想個辦法,把她打發了。”

“大哥,我方才探那女人的口風,好像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她也知道要進府當姨奶奶是不能的,只不過是知道您做了大官,想訛幾個錢罷了。”

李柱器咬著牙道:“只要她肯出價,那就不怕。你去探探她的口風,要多少?”

李衛和任逢春一直在門口等著看熱鬧,見大門一開,李柱器帶著李不柱走了出來,后邊還跟著幾個丫鬟婆子,一起站在臺階之上皺著眉頭看著底下的紅玉。

李衛笑著迎了上去,道:“大人,我李衛可是做了一回慈悲菩薩,給您送了一妻一子,您說怎么謝我?”

李柱器看著李衛,恨得牙根直癢癢,真想上去咔嚓一口,把李衛的脖子咬斷,但看見眼前這一鍋亂粥的樣子,得盡快平息了才是,只能是狠狠地瞪了李衛一眼,道:“下官真是多謝李總督了!”

李衛接了一句“不謝”。卻見李柱器已經三步并做兩步,繞到李衛身后,來到紅玉面前。

紅玉乍見了多年未曾謀面的李柱器,心里頓時有些動容,方才還跟李柱器府里的下人們擺著架子,此時卻眼睛一紅,不由得流下淚來。

李柱器怕紅玉在外邊再說出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來,急忙道:“一路辛苦了,快到里邊說話。”說罷,朝身后的丫鬟婆子使眼色道:“還不快把她請進去。”

幾個丫鬟婆子都是事先交代好了的,早知道該怎么辦,一齊圍上去,嘴里雖是客氣著,手上卻下著狠勁兒,有的拉有的拽,轉眼工夫就把紅玉連同孩子一起弄進了府去。

李柱器也不理李衛,和李不柱緊緊地跟在后頭,一進了門,“哐”的一聲,就把門關住了,把李衛晾在了外邊。

那些個吹鼓手本來還想一路跟著進巡撫衙門,說不定還能討個賞錢,剛跟到門口,卻被關到了門外,頓時好不尷尬。大家停了樂器,其中一個領頭的見李衛還在,直奔過來笑著問道:“總督大人,您說這是什么事啊?哪有送親的隊伍被關在門外頭,只把新娘子接進去的。”

李衛知道他們是想討兩個賞錢,便從袖中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道:“吹了這一路也辛苦了,這是本大人給大家的賞錢。”

領頭的接了銀子,頓時眉開眼笑,作了個揖,道:“謝總督大人,還是您大方。”

李衛哈哈一笑,對任逢春道:“逢春先生,今天這場戲演得真熱鬧,改天咱們再過來給巡撫大人道喜。”

李衛和任逢春二人大笑著往回走,轉過了兩條街,任逢春才道:“李柱器這個清官,果然是裝給別人看的。”

李衛冷笑道:“連自己的夫人和兒子都不敢認,還做出這一檔子渾蛋事,說什么儉樸,講什么清廉,我看純屬瞎掰。這一回把紅玉送到他府里,也夠他折騰幾天的了,也讓大伙兒看看他的真面目。”

“但此人是否有貪贓納賄、勒索民財的事,還在兩說。既然皇上叫您細細查訪,一定要盯緊了他。”

“我已經安排李祥這幾日好好打探,若讓我發現他真的手腳不干凈,那他在直隸就甭想再有好日子過了!”說罷,李衛忍不住一聲叫板:“駙馬爺啊!”接著一邊走,一邊唱起了包公鍘美案的唱詞,“駙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她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兒招東床,殺妻滅子良心喪,逼死韓琪在廟堂。將狀紙押至了爺的大堂上,咬定了牙關你為哪樁?”

李柱器將紅玉安排在前院廂房,自己卻不露面,讓李不柱去與紅玉講價錢,自己就在隔壁院子里等消息。

李不柱去了約半個時辰方才回來。他輕輕推門進來,又回身將房門掩住。

李柱器急忙迎上來,道:“三弟,事情辦得怎么樣?”

“這女的答應給錢就走,但價錢卻要得狠了一些。”

“她要多少?”

“六千兩銀子。”

“這么多?”李柱器不由得咂了咂舌頭,“你就沒跟她講講價錢?”

“怎么沒有講?她剛開始獅子大張口,要一萬兩銀子,兄弟再三和她講,才降到六千兩。”

李柱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臉色極為難看:“當初我為她贖身買地,也花了將近三千兩銀子。若是她當初把錢存到錢莊上,現在連本帶利也有四千兩了。再加上現如今她又向我要的六千兩,就是一萬兩。她到底要干什么啊,居然要這么多銀子。”

李不柱知道李柱器是舍不得銀子,心中暗笑,嘴里勸道:“大哥,話不能這樣講。現在不單單是她一個人,不是還有一個男孩嗎?若真是咱李家的骨肉,也不能委屈了他,好歹他也姓李。再說,這女人一天不拿錢,就一天不走。任由她留在保定鬧,對大哥的名聲頗為不利啊。”

李柱器仍不肯松口,說道:“話雖是這樣說,但六千兩銀子數目太大。你我做一筆生意,賣一回缺,才能得多少錢?她就來要六千兩!”

李不柱早就有了主意,道:“提起生意,我倒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倒是可以替大哥出這筆錢,不用大哥掏一兩銀子。”

李柱器聽了這話,身子一挺,坐直起來,道:“天下還有這樣的便宜事?”

“您還記得您初來直隸時,有個叫布嘉閑的候補道臺要向您買缺嗎?”

“這個人是個笨蛋。銀子我是喜歡的,缺也不是不能賣給他。但他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拿著五千兩銀票跑到官衙問我要官,這不是要我好看嗎?當時我便潑了他一臉茶,讓他滾蛋了。怎么,這個人還在保定沒有走?”

“這人是個紈绔子弟,初來官場,不懂規矩,大哥不要和他計較。不過,這一回倒可以用得著他。”

李柱器眼珠轉了幾轉,盯著李不柱道:“你的意思是——讓他替我把這筆錢出了?”

李不柱一挑大拇指,道:“大哥聰明!讓布嘉閑再添一千兩銀子,一共六千兩銀子,給他一個相當的缺份。錢不是您拿的,事情卻有人替您辦了。您還是一個大清官,豈不妙哉!”

李柱器吁了一口氣,笑道:“好辦法,真有你的,明天你就去辦。還有這個紅玉,不能留她在府中過夜,一會兒從后門領出去,找個客棧安置了。此事要辦得神不知鬼不覺,知道了嗎?”

“小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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