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入夜，寒山的書房。

“爺爺，孫兒不同意您下午提到的所謂的婚事。”寒凌熙換了一身隨服，正坐在茶桌前，雙眉緊蹙，看似憂郁又像是在撒嬌。

“怎么，覺得委屈你了？”寒山倒了一杯茶推向寒凌熙，“我說凌熙啊，那楚家的丫頭可俊俏的狠，可惜去年上元大會你外出歷練沒能參加，否則你今天就不會這么說。”

寒凌熙苦笑一聲，嘿嘿一笑：“我雖然未曾見過楚紫凝，但她的名聲卻在整個不周國叫得響亮，這個我還是知道的，不就是年紀輕輕就達到了宗師境，又有幾分容貌。可是，這些都只是人云亦云，人們的審美觀念各有不同，我可不想娶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再說了，我現在是尊上的正式弟子了，過不了多久定能趕上并超越那些所謂的妖孽天才。而且我還小，談婚論嫁的事，似乎有些過早。”

“十六歲了還小嗎？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爹已經能在地上跑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容不得你胡鬧！”寒山貌似有些生氣地說。

寒凌熙倒也是個性極強的，聽寒山說什么父母之命，便兀自站了起來，“我說不娶就不娶，二叔三叔家的表哥表弟也都還有沒成親的，讓他們娶過來好了。我就想不明白，如果為了聯姻倒也沒那必要，我們寒家還在乎楚家那點勢力么！”

這下可給寒山氣得不輕，拍桌子道：“你知道個屁，楚家是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來，但如今我們寒家占據了不周國小半國土，其他三家定然眼紅，若是聯合起來一致對付我們呢？雖然有你師父坐鎮，到時候真鬧起來也是件很難纏的事。去年那楚紫凝毀了顧家的寶貝天才顧風巖，我想顧玄武定會記恨于楚家，兩不相和，我們借此機會拉攏楚家，到時候只剩顧、千兩家又有何懼！”寒山順了順氣，繼續說：“我也是念那楚紫凝的確能配得上你，才有此決定，換了你那些表哥表弟的，人家未必會答應。臭小子，你明白了嗎？”

寒凌熙聽是聽清楚了，但就是油鹽不進，不過眼下老爺子正在氣頭上，也不好多說，便退身道：“爺爺，我需要考慮考慮，您早點歇息吧。”

他說完后快步退出了房間，反手關上門，就聽見房間里傳來爺爺的叫罵聲。他突然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腹誹道：“爺爺真是老糊涂了，開什么玩笑，小爺我可不是那么隨便的人，那個楚紫凝說不好是個冷血蘿莉呢！”

這日，楚四海已經帶著楚紫凝及一眾隨從住在了北方城域內，半夜貌似一陣涼風吹進了被子，熟睡中的楚紫凝打了個噴嚏。她要知道有人在背后如此說她，肺都要氣炸了！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了楚紫凝的房間，她睜開朦朧睡眼，坐起身打了個懶腰，半垂的眼瞼帶點濕氣，魅惑眾生。

她穿好衣服走到窗前，向外眺望，早販兒們已經開始做起了生意，三三兩兩的小孩兒在大街上蹦蹦跳跳，好不歡快。

咚咚——

“小姐，你起床了沒，我有事稟報。”門外傳來丫鬟鴛鴦的聲音。

“進來”，楚紫凝應了一聲，“大清早的有什么事？”

“小姐，老爺一大早留下一張字條便出去了。”

楚紫凝拿過字條，仔細讀了起來。

——凝兒，爺爺有要事去辦，可能會很晚回來，你不必擔心，白天無事可自顧去城里轉轉。

看完爺爺留下來的字條，楚紫凝滿是疑惑，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不過心想，爺爺已是人王境，在整個不周城也沒有幾個人能威脅到他，便不再瞎琢磨了。

“小姐，剛才聽店小二說，城南有家大茶樓今天開業，還有戲曲表演，我們去看看吧。”鴛鴦第一次來這么遠的地方，處處都充滿了新鮮感。

“好啊，等我收拾一下就出發。”楚紫凝雖說去年來過一次，但那次跟著爺爺直接去了寒家，也沒到這城域游玩，立刻同意了鴛鴦的提議。

“對了小姐，我去把你的面紗拿來，等下出門的時候戴上，不然就憑你這傾城傾國的容顏，茶樓的人不看戲子不品茶，都要被你勾去魂兒了。”鴛鴦嘻嘻地笑道。

“你個死丫頭，貧嘴——”楚紫凝飛紅了臉，臉上的一對梨渦更是迷醉了起來。

【寒府】

寒凌熙跟著邱老太做完早課，回到房間洗漱了一番后，準備帶著屋里的隨從鐵牛和風子去參加朋友茶樓的開業慶典。

今天的他，身著一襲勝雪白衣，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風流無拘。

寒凌熙剛走到大門口，只見爺爺屋里的王管事朝著他一路小跑而來，嘴里喊著“熙少爺，老太爺叫你去見他，要緊要緊——”

叫我？要緊？指定是又要嘮叨那勞什子婚事！

“嘿，鐵牛，快去纏住王管事，這回就看你的本事了。”他一把將隨從鐵牛推向了王管事，心想反正鐵牛傻乎乎的空有一身蠻力帶著也沒用，然后一把拉住風子直接跳出了外墻。

還沒走遠，就聽見王管事和鐵牛的對話。

王管事：完了完了，熙少爺跳走了。

鐵牛：你看錯了看錯，那不是熙少爺，是俺扔掉了一件衣服。

王管事：衣服，白色的衣服？

鐵牛：對對，白褂子……

墻外的二人聽聞，抱著肚子狂笑了起來——

【城南——雅頌茶樓】

雅頌茶樓坐落在城南的中心，青磚琉璃瓦的外部建筑風格，紅磚鋪成的路子一直左右蔓延了整條街，茶樓正門掛著兩幅牌匾，上聯是“為人忙，為己忙，忙里偷閑，吃杯茶去”，下聯是“謀食苦，謀衣苦，苦中作樂，拿壺酒來”。

茶樓門前，已是人山人海，鞭炮鳴起，熱鬧非凡，人群正中間，舞獅團隊已經如火如荼。

“小姐快看，那獅子真好看！”人群中，鴛鴦指著舞動的獅子興奮地拍著手。

楚紫凝順勢看過去，只見一只綠獅子，前腿扒在鐵架上，后腿猛然蹬地，身子一擰，后腿便搭到了上面，緊接著又是一個翻身，獅頭朝上正好頂住彩球，舞獅人一個大力甩球將球拋到地上，那獅子騰空一躍，猛扎下去，一下就逮住了彩球，人群一片歡呼。

“吉時已到，請各位賓客到茶樓里品茗酌酒！”店老板古大奇和伙計們開始招呼大家進去。

楚紫凝和鴛鴦也跟隨著人流進到里面，找了個偏一點的角落坐了下來。她雖然聽鴛鴦的建議帶上了面紗，但仍是遮不住優美的臉型和輪廓，頻頻引來多數人的目光。

外面的人進去的差不多了，當然普通老板姓還都在外面湊熱鬧，今天這種場合能去里面的都是非富即貴。古大奇此時還在門口張望著，看起來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直到兩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才忙匆匆地迎了上去。

“哎呀，寒少爺，終于把您這尊大神盼來了！”

寒凌熙假裝不悅道：“大奇，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是朋友，不必如此見外！”

古大奇被感動得再次熱淚盈眶，回想當初，自己家貧如洗，年邁的老母親又患上了重病，雙目失明，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日，老母親提起想喝鹿乳，家里如此貧窮怎敢奢求，看著楚楚可憐的母親，他竟然穿上假鹿皮，跑入深山混進了鹿群，想這樣取一些鹿乳給母親喝。那日，寒凌熙正在山里打獵，一箭直接射中了披著鹿皮的他。古大奇以為自己要死了，再也不能侍奉老母親了，竟顧不得傷口疼痛，趴在地上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寒凌熙被他的孝行深深感動，不僅為他和他母親治好了病，還和他稱兄道弟，給了一大筆銀兩謀生，就連這個酒樓也是寒凌熙資助開起的。

所以，大家都曉得這茶樓有寒凌熙這樣的大神做靠山，都慕名前來捧場。

“好好……”古大奇喜極而泣，連忙把寒凌熙和風子請了進去，“給您留著上好的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