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楚四海這句話倒也是問在了關鍵處，現在三家業已決定聯盟對抗寒家，斷然不可能再等到上元節去參加什么比武大會，一對一的決斷沒有一家可以在寒家那里討到好處，到時候再反悔卻是要被所有人恥笑的。

千百刃倏然拍了一把椅子，雙眉一挑道：“我們幾大家族做事向來是光明磊落，尤其是我千某人更是不齒于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勾當，照我說，擇日直接跟寒家把話講清楚了，我千家與南方顧家、東方楚家已結成聯盟，他們若是識相，便把這幾年多占的土地讓與出來，咱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各占一方，相安無事。否則，我們這個聯盟陣營倒也不怕跟他寒家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咱合力一擊更強，還是他寒家這顆大樹更強！”

“千老弟，你這樣想可真就有點撐匹夫之勇了呀，自古兵家講究的就是陰謀，所謂兵不厭詐嘛，我的意見是搞襲擊，打他個措手不及。”楚四海連忙反對。

聽聞此話，千百刃不置可否的問顧玄武道：“那依顧家主的意思呢？”

顧玄武遲疑片刻后，不急不緩地說：“我還是贊同千家主的意見，先跟寒家談，能不動武最好，別破壞了不周城多年來的平靜。至于楚家主的一番話，未必沒有道理，但是依你所言，結局會是什么樣呢？”他忽然又像自言自語似的，“襲擊寒家，若不能打到對方徹底敗亡，那么，我們面對的，將是無止境的報復。”

千百刃頷首而道：“顧家主的確道出了此事的癥結所在。”

楚四海見狀，只好無奈地點點頭，復又露出老狐貍式狡猾的笑容道：“也罷，就依二位老弟的意思辦，不過寒家這幾年氣勢越發囂張，我們倒是可以先殺殺他的銳氣。三天后是寒山老匹夫的壽辰，咱們去給他送份大禮，讓他這個生日過的有些意義豈不更好！”

千百刃和顧玄武看著楚四海，心底里不約而同的誹了句老奸巨猾，但也都沒反對，他們眼神堅定決絕——實在是壓抑了太久，是該和寒家較量較量了！

【顧府客棧】

楚四海回到休息的客棧，眉目一直未曾舒展，一手后背，一手捋著山羊胡須，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偶爾發出一聲嘆息。他想要的可不僅僅是牽制住寒家的發展勢態，就像他提的點子一樣，準備借助這次機會，將寒家在這不周城除去，再不濟也得讓他們損傷元氣，百年內不得殘喘。這倒也不是他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反而是寒家的日益壯大讓他夜不能寐，因為他自個兒知道，他的年齡是四位家主里最長的，一身修為也到了武者巔峰，沒有再發展的余地，一旦他壽元殆盡，楚家的重擔也就全部落在他那宗師境的孫女楚紫凝身上。他想趁著這次機會，給楚家一個穩定發展的機會和時間。

然而，事與愿違，顧玄武和千百刃完全不與他共謀，如此僅憑他一家之力決然是難以掀起大風大浪。

一陣敲門聲把他從躊躇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楚四海一轉身，發現銅鏡里的自己突然極其蒼老，就像個普通的百歲老人一般。

進門而來的是他孫女，那個與顧風巖齊名的傳奇女子楚紫凝。她身穿淡粉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鄒裙，那白皙細膩的臉蛋上，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像剛綻放的瓊花般白中透紅。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一雙流盼生光的誘人的眸子，蕩漾著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于鬢前，手腕處帶著一個羊脂白的玉鐲子，溫潤的白玉散發著一種不言的光輝，一看就是件不俗的寶物。脖子上帶著一根細項鏈，隱隱約約泛起紫色的光澤，與一身淺素的裝著相得益彰，使人第一眼便深信此乃誤入紅塵的仙子。

“哦，是凝兒阿”楚四海連忙藏起了愁容，“在這邊還都習慣吧”。

楚紫凝還是察覺到了爺爺的一絲異樣，他刻意隱藏定是不想叫自己知道，冰雪如她并沒有多問。她拉著楚四海的手依偎在胳膊上輕聲地說：“爺爺，我在這顧府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顧風巖來，仿佛他的影子就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回想起當時，我真的不是故意為之，正常情況下那一劍下去怎會那般厲害？唉……”

楚四海憐愛的看著自己的孫女，心里些許苦澀，回想起紫凝的父母在她一歲時就因出門執行任務雙雙遇難，她完全是由自己一手帶大的，便舍不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凝兒啊，你還是太過善良了，這世道的險惡經歷的太少，如此終究于你道心不利，唉”楚四海嘆息一聲，“那天的事情在場的所有人都瞧的明明白白，你只是誤傷，怪就怪那顧風巖命運悲舛。”

“可是……”

“行了，沒有什么可是的，如果你連這點心魔都破不了，將來如何擔得起我楚家的大業！”楚四海假裝惱怒，但臉上看不出半點慍怒。

“是，我明白了。”楚紫凝似乎想通了，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忽又眉頭一皺，問道：“爺爺，你說什么，楚家的大業？”

“嗯，我決定這次回去后，便由你來做這個家主，一統不周城東方大業。”

“爺爺，我……”楚紫凝剛要說話，即刻被楚四海打斷。

“你聽我說，咱們楚家就屬你天賦最高，甚至放眼整個不周城，你也是鳳毛菱角的那一個。你那些哥哥弟弟們，要么愚鈍，要么不知上進，整天就知道風花雪月，無所事事，我若是把家業交給他們，我楚家可就前途無光了。你要記住，區區東方不落可不是我楚家的未來，你要誓在整個不周城，明白？”

“可是爺爺您身體康健，修為甚高，將來尋求突破的機會可期，凝兒只想永遠陪在爺爺身邊。”楚紫凝突然迷茫了起來，爺爺的一番話讓她一頭霧水，然而如此聰慧的她怎么聽不出爺爺剛才那看似豪邁的言語中隱約透著幾分悲愴，難道要發生什么了嗎？

楚四海摸了摸她的頭，看向了窗外：“凝兒，你可知我們這次來顧家所謂何事？”

楚紫凝越來越糊涂了，答到：“為了聯合顧家、千家共同抵抗寒家。”

“對，也不對，”楚四海擺了擺手，收回向外眺望的眼神，“本來我想著若是顧、寒兩家和我意見統一，此次滅了寒家最好。然而他們只圖偏安一隅，反倒防起我來了。哼哼，那就別怪我打亂計劃，拉他們下水了！”

楚紫凝被爺爺語氣中的陰冷嚇了一跳，往日慈愛溫和的爺爺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禁有些惶恐地問道：“爺爺，您——您的意思？”

“凝兒，你要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楚家的崛起。所以，如果這次我回不去了，你一定要秉持我的遺愿——只是便要苦了你了。”

“爺爺，我懂了！不管發生生么事，我都堅定地支持您所做的一切選擇，誰不服，先問問我手里的劍！我也一定要保護爺爺的周全，您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