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云辭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通過落地窗曬到他身上了。

他躺在自己床上，被裹在柔軟的被窩里，身上的外套也被除掉了。只是沒換睡衣，所以一覺起來，身上還有些捆縛感。

旁邊的床上些微凌亂，人已經不在了。

云辭回憶起昨晚的情況，臉色有些微冷。

萬年之前，師尊。

眼前這個宿懷應該就是宿懷的前世吧，那個在林岱口中背叛自己、十惡不赦之人。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看起來確實很厭惡自己。

多想無益，云辭裹上毛毯下樓，正看到云風坐在沙發上將宿南淳和宿懷指揮的團團轉。

“老公，那個玻璃還不干凈，你再擦一下嘛。”

“宿懷，去把春聯拿出來。”

當云辭拐過樓梯拐角的時候，與宿懷的眼神正好撞上，溫暖又無害，很像曾經的宿懷。

云風順著宿懷的視線看到了云辭，立馬喊道：“小辭，怎么睡這么久，你身體弱，別打掃了。就和宿懷去貼春聯吧。”

春節，云風讓李嫂回家團圓。

其實李嫂早早的就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但固執的云風總是要在儀式感的走一遍流程，好像不這樣就不是過年。

云辭腦海里模模糊糊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那時候的大年三十，云媽媽好像也是這般安排的。云爸爸做苦力負責打掃衛生，他和云風則拿著紅色的大字春聯，在鄰里鄰居的歡笑聲里踩著凳子貼春聯。

云風轉頭將一個小瓷盆交到云辭手里，竟然一小盆漿糊。是他和云風小時候貼春聯時的必用神器。

“小時候的事還記得吧，去，教給宿懷怎么用。”

說著甩了甩手，打發他們二人出去。

別墅院門口，身高腿長的宿懷踩在凳子上，用小刷子粘著漿糊將大門右側的空白地方仔細刷了一遍，然后伸手沖云辭道：“小舅舅，上聯。”

云辭趕緊遞過去一張大紅紙。

云風的春聯一看就是找人寫的，毛筆字干凈大氣，映在通紅的紙面上，喜慶又端方。

宿懷接過去，一邊貼一邊念道：“春雨絲絲潤萬物。”

他猿臂修長，念著的功夫就從上到下貼完了。

轉到左邊后，又沖著云辭道：“小舅舅，下聯。”

宿懷接過，笑道：“紅梅點點繡千山。”

云辭沒明白他笑什么，只是覺得這笑聲很好聽。直到宿懷貼完橫批，與云辭并排站在一起，欣賞道：“春意盎然。”

云辭依舊沒覺得有什么，只是感覺這春聯不夠大氣而已，不過他阿姐向來喜歡獨特。

宿懷忽然后退一步，站到云辭身后，兩手搭上云辭的肩膀，將云辭輕輕掰了一下，正面春聯。

他上身前傾，低首到云辭耳邊，壓著嗓子說道：“小舅舅昨夜確實春意盎然，是不是云教授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所以故意寫這幅春聯呢？”

云辭心間一震，再看這‘春雨絲絲’‘紅梅點點’時，腦海里開始冒出些不合時宜的畫面。

他曾經的放浪呻吟，以及歡愛痕跡如今都變作了宿懷攻擊自己的武器。

云辭咬著雙唇，難堪的低下鳳眸，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并不是你萬年前的師尊。”

宿懷將他轉過身，抵在門邊的墻上。

他的眼神宛如刀子，將云辭從頭到腳剜了一遍，然后才說道：“你就是他，從臉到身子，到靈魂，都是他。所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看兩人遲遲不回。

云風在室內喊了一聲，問兩人好沒好。

宿懷笑著回道：“馬上好了，云教授。”

笑容溫暖又干凈。

等他回過頭時，仍舊掛著這笑問云辭：“小舅舅，你看我學他學得像不像？”

云辭側目不答。

宿懷又道：“小舅舅不是覺得他美好嗎？不如我就讓你看看真正的宿懷是什么樣好不好？”

云辭警惕：“你想做什么？”

宿懷抬手捏了下云辭的臉頰，溫柔道：“別著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大年夜的飯菜是云風和宿南淳一起準備的，味道是出乎意料的好，但云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酒過半巡。

宿南淳開口道：“明天是大年初一，本來是拜年的日子。但因為我和小風的親人并不多，又趕上咱們一家人團聚，所以我倆決定過個不一樣的大年初一。”

云風接口：“我想帶你倆去一下墓地，拜祭一下過世親人。小辭，爸媽很久沒見到你了。”

宿南淳：“懷兒也去拜祭一下你母親吧。”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虛與委蛇的口頭拜年上，確實不如去見見親人更有價值。雖然大年第一天去上墳有點不吉利，但云風和宿南淳都不是執著于俗世規矩的人，所以從心理上就不當一回事。

宿懷本就是萬年前回來的更加不在乎。

只有云辭有些擔憂，如今鬼族勢盛，墓地其實很危險的地方，況且云風還身懷六甲，宿懷還魂魄不全。

但他并不想擾人興致，只是點頭道：“明天阿姐和宿懷都不能離開我身邊。”

云風不耐煩的點頭，宿懷玩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