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總是過去的那么快。
在轉眼之間,今天已變成了過眼云煙。
荏苒之間,早春已漸漸進入了盛春。
百花齊放,百鳥朝鳴,爭奇斗艷,好不歡呼。
好一番:春人飲春酒,春風花草香的韻味啊。
但縱使再溫柔嬌嫩的春季,也難免不會下雨。
不,春季的雨,并非單單水珠,而是天降甘霖,滋潤萬物。
但這天清晨,這場雨下的可還是算大的呀。
雨之大,稍遠處即見不得。
但就是這落雨之大,讓遠處變得朦朧。
遠處的屋檐全部變成了隱隱約約的一角,惟有那清晰的輪廓映照在白茫之中。
帶給人無限的遐想,倒也充實了他們這春天雨季的無聊。
身心愜意不說,還富有滿滿的詩情畫意。
倘若是隱居山間的詩人,定想走出低矮的房檐之下,站在天空之下酣徹淋漓的吸吮著這天賜的甘霖。
而就是這樣煙雨朦朧,羅閻這等隱居俗間的過客自然是無比憧憬。
他的店門依然開著。
而他依舊是坐在那熟悉的搖椅上,輕輕地搖晃著。
愜意的望向遠方,遠方的被朦朧細雨所淹沒的古鎮。
這春季的雨酥了千萬人的心,開了千萬花的蕊。
那花香帶入雨中,隨著清風飄蕩在街市之上。
令人身心舒暢,神魂顛倒。
此時的陶醉,絲毫不差于拘醉樓的拘醉酒。
羅閻掌柜的就沉浸在這一片清寂之中,昏昏欲睡。
“嗒,嗒,嗒……”
突然,這本只有漫天流螢獨舞的交響樂之中,出現了擾亂他心智的聲音——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然后兩個人影停在了他的雜貨鋪面前。
他也不知為何,很順手的、很自然的就把身旁的草帽蓋在了自己臉上。
但他自從聽到那兩個人的腳步聲停在他的雜貨鋪前,就再沒聽到任何聲音。
“羅閻是哪位?”
接著,一陣粗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嗯?”
羅閻微微抬了抬那頂草帽,暼了一眼那兩個人。
只進來了兩個人。
倆個人,其中有個小八子胡。
滿臉的凌厲,一看就是練武之人。
身上穿著一身白短齊人袍,白褲子和一雙布鞋。
他身旁站著一個人,看樣子似乎是一個小徒弟,正收著傘。
一看就是鎮子里哪個武館的。
“我且問你,誰是羅閻?”
那小八字胡又問道。
“您看這鋪子里還有別人嗎?”
“哦?你就是羅閻?”
那小八字胡雙眼一瞇,雙眉微微一鎖。
“看樣子,二位不是來買東西的吧?”
“什么買東西!我和我師兄來可是為了……”
“哎!”
身后那個小徒弟手指羅閻剛要說到,那小八子胡就攔了下來。
“買東西?呵,對,我們就是來買東西的。”
那小八子胡說著,在店里隨便走上兩步。
拿起一支毛筆,說:“這個多少?”
“三銅板。”
“這么貴?”
那小八子胡明顯是找事。羅閻的話最后一個音兒還沒落,他就說道。
“貴?倆銅板,不能再少了。”
“好!既然你定價這么猥瑣,就跟我打一架。你贏了,我就接受!”
“……什么?這位客官,您說的什么話?”
羅閻干笑兩聲。
就是挑事兒……也沒有這么不合理的罷?
這不跟沒事兒找事一樣嘛!(還有,什么叫“猥瑣”?!)
“我說:你跟我打一場,如果打不過,你這店,就甭想開了!”
“這位客官說笑吧。掌柜的我安安份份守著自己的鋪子,從未招惹。今日為何如此相待?”
“少廢話,看招!”
那小八字胡說罷,將手中的毛筆飛鏢一般向羅閻頭去。
羅閻身形一撤,那毛筆便從他眼前掠過,砸中身后一個架子,將整個架子砸倒!
“哼。”
那小八子胡見羅閻那身形,不像是一般人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別!別在店里動手!”
羅閻趕忙揮手叫停,肉疼的望了眼倒塌在地上的架子和滿地的東西。
“若你不接戰,今天被拆了你這鋪子!”
“……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我要尋常百姓才能與您論武呢?”
“休要饒舌!若你真的什么都不會,我與大師兄又豈會在這兒?”
那小徒弟手指羅閻道。
“二位怕是誤會了罷?不知,是從何人口中得知此謠言?”
羅閻恍惚。
他平日里可是沒有太多的招惹是非呀!
更別提,他這小雜貨鋪是專門挑了個遠離那些武館的正東邊。
“謠言?對!他嘴里聽出來,也許真的只是挑逗是非。但是,我怎么的,也得過來驗證驗證。”
“敢問閣下,是誰告訴你的?”
“鎮消息館的,叫什么……雷天澤的。”
“我……!去……!”
羅閻聞言,心頭像罵街,但是眼下又罵不出來。
我說怎么會有人告訴這些無關的這種事情!原來是那個屌人!靠!
一聽就知道,他是想將這事落實,好寫報道!
早知道,當時就不該為這兩壇酒較勁!
“這么的,你與我比試一番,如果讓我滿意,我便離去。”
“您真會說笑!我是一個文弱的小掌柜,怎能與您相比?再說,在這兒動手,是不是不太合適?叫人見人也不好,對吧?”
“呵呵,這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師兄二人正是挑著煙雨朦朧,大伙兒都在屋里的時候,敢來討教。”
“……”
羅閻無語。
這是將他可以說的推辭全部鏟除了呀!
看來,是非比不可了!
“討教不敢說……但小掌柜我真的什么都不會啊!別再等會兒打傷啦、打殘嘍,那可就不好了。”
羅閻掌柜的可真是裝傻裝到底。
還真別說裝得蠻像的,真是將一個無辜的受害者飾演的淋漓盡致。
“少廢話,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們自然會兜著。”他道,“再者說,方才你那兒躲我毛筆的身形,我可是看在眼中啊。”
那小八子胡勾唇笑道。
“……”
羅閻自己閉嘴。
他把這事兒忘了!
無奈,羅閻只能隨一小八字胡走出店來,在道上各站于兩旁。
此時,煙雨朦朧,細雨打在他們的身上,顯得酥酥的,暖暖的。
古道上沒有了一個人。
惟有他們兩個人各站一個兩邊,準備比武切磋。
要真是有人的話,那還不得圍得水泄不通。
#看哪!那雜貨鋪的什么羅掌柜向人家武館的大徒弟找死比武咯!#
羅閻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這件事情如果鬧大之后,會是什么樣的連鎖反應。
而于他未見,也未注意到的地方——同樣,那兩個武生也沒注意到,在一處轉角,那個屌人拿個小本子,在那兒準備記錄他們的比武過程哩——
這是雷天澤。
一副攙一樣的抿了抿嘴唇,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仿佛是天上掉錢,他拿錢袋子去接一樣。
那小八子胡擺好架勢,隨時出擊。
“這位客官,我就在說最后一次,我真的不會武藝啊!”
羅閻此時再做推脫。
“少廢話!且先論過再說。”
說罷,那小八子胡便迎拳而上。
拳法剛勁強烈,是一套北方拳法。
動作也算也算是自然流暢,轉換自然。
羅閻自是不會動手,不然豈不是坐實了那些謠言?
便裝作笨拙的左右閃躲著。
但卻以一普通為外表,巧妙的躲過了每一拳。
在一拳一躲,一次發勁一次化解當中,蒙蒙細雨被濺出朵朵水花,如夢如幻,清脆的水聲不絕于耳。
那小八子胡似乎并未察覺其中端倪。
一手撐地,下身彈起,橫掃而去。
羅閻便裝作往后退的過程當中跌上一跤,跌倒在地,那腳便橫踢過去,空。
羅閻站起身來,趕忙揮手叫停。
一副受驚了的樣子說:
“別別別,別動手了!”
那小八子胡卻又雙拳打去,聚全身之氣,打向羅閻胸脯。
羅閻雙手護在胸前,硬扛,打飛出去。,撞在自己鋪子的一個架子上,整個架子轟然倒塌,自己也倒在其堆中。
但是自然沒事。
因為剛才他在那拳力道傳輸至他自身的時候,巧妙地將勁化解掉了。
“哎喲,我的天呢……我攤了什么事兒啊!”
羅閻倒在架子當中哀嚎抱怨著,裝作十分疼痛的扶著腰。
但實際上他是真的想口吐芬芳了。
“……哼!作罷!”
小八子胡似乎真的上當了。
以為他真的毆打了一個絲毫不沾武藝的。
便甩甩衣袖走了。那小徒弟撂下一袋銀子,為師兄撐起傘,也跟著走了。
但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細雨當中,羅閻才站起身來。
撿起那個銀袋子掂了掂重量,笑了笑。
就這么挨了會兒打,賺了不少呢!
“我去!”
而那在一旁偷看的雷天澤則在羅閻似乎察覺到周圍有人的時候,跑了。
那當然!要是被逮著,指不定一頓痛打。
……
蒙蒙細雨當中,一切又歸歸平靜。
羅閻掌柜的依舊坐在那搖藤椅上,望著遠處煙雨之中房屋的邊角,掂量著那銀子袋子,心里可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