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起

故而這梨華苑內其實還很有些他親生祖母的痕跡的。

也是這些，讓他分外留戀，也愿意到這里來。

堂上那個滿頭珠翠的老太太仍正自喋喋不休：“你若是不想碰我給你的那個，也行的。我有個表妹她家有個孫女，今年正是好時候，長相那也是出類拔萃的了。與你倒正合適……”

一邊說，一邊拿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

云寒之心內冷笑，她那個表孫女……長的倒是不錯，據說是十里八村一支花了……只可惜是個傻的……

他咳了一聲，臉色又蒼白了好些：“那倒不必，您老人家的孫女多么金貴著的嬌養長大，我身體不好，沒得耽誤了人家?！?

老太太判斷不出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那個姨表孫女的毛病，只當他就是這么油鹽不進，也就算了?？催@樣子身子骨弱的，若是一陣風吹來怕不是要倒了。

還有那個香……指不定還走在自己前頭。

再說了自己那個表孫女雖然天生呆笨一些，但是長得美，很有些王孫公子上趕著的。回頭嫁了，同自己一樣熬個幾年正頭夫人死了，不就輕輕松松……何苦嫁個快要入土的守活寡呢。

想想倒覺得這條路子更好，她強壓住內心的喜悅又想起個事來，硬是做出個愁眉苦臉的樣子說道：“寒之啊，你若不娶我那姨表孫女也成，只我原來的打算呢，讓她陪著我的，一把老骨頭了住在著梨華苑里，還是有點害怕……不然我這你回頭把你那邊的侍衛調過來一些怎樣？”

這是她兒子教的。明哥兒在官場這么多年長了不少見識，她自然什么都聽他的。

更何況，多幾個人跟著自己也威風不是。

不過，她倒從沒想過把自己那個表孫女配給明哥兒的兒子的。

鈞哥兒年輕壯實，又有天賦，記得他小時候，七歲就能把三字經背到底。從前村里李員外的兒子說是是個小天才，也八歲才背下來三字經呢。這么個有前途的可不能配個傻子。

云寒之對這個倒是答應了，他笑瞇瞇的：“也成。能多為祖母盡孝道也是應該的?！?

老太太心里的算計倒是淺薄，這怕是她那個心比天高的兒子想出來教給她的。不過這所謂的大伯也是一脈相承的淺薄，想做什么也是一目了然。

要不是這樣，老太爺也不會放心的扶正她。

老太太沒想到他答應的這么快，原來兒子跟自己說這么同他講也許還要磨上一磨，再拿出輩分壓他才成，她一愣，喜笑顏開：“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

“孝敬老太太本來就是應該的?！?

老太太轉頭就眉開眼笑的找兒子細說此事：“我本來以為他會掰扯一會兒，結果也沒有呢。我就說他被你壓制這么多年，早就學乖了。”

那人捋了捋胡子：“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然而云寒之踏進清雨軒的時候已是滿面寒霜。

蘇心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這人什么時候都是罩著厚厚面具的，再怎么樣也沒見他流露出來過一絲一毫的不快。

看來那個讓他這么不愉快的梨華苑真是很有一手呢。

云寒之發現蘇心竟然已經到了，愣了一愣，伸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兒：“你看我這記性。”

就見蘇心正挑眉一臉看好戲的神情。一襲鵝黃繡彩蝶衫子，到將她的神色襯的前所未有的活潑。

云寒之有些無奈的樣子：“稍等?！?

他只先叫來同敬，低聲道：“調幾個人到梨華苑去，隨便幾個都成。回頭我跟他說。不用太好……我看今年新來的那幾個奶娃娃就行了。”

同敬雖然有些驚訝：“梨華苑？”他從小跟云寒之一起長大，主子越來越沉冷的所有時間點幾乎都有梨花苑的影子。

日日收些不入流的東西若是沒用還會被指摘也就罷了，落下的病根這幾日過去就能診治妥當，如今倒還要給他們送人？好大的臉。

“正是。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云寒之聲音愈發低沉，像在敲擊紫檀木，“去吧。”

同敬見他神色嚴肅，急忙聽命而去。

云寒之這才轉頭對上蘇心好奇的目光，他原本覺得這些事情算是家丑。自己一個世子被壓制到如此境地。

可是看著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突然有了陳述的欲望。

“梨華苑里那個是我爺爺后來扶正的小妾。”他知道只要說這些，她一定就能夠明白。

她也確實明白了：“嗯。我知道了。這就真的難辦?！?

說到底，孝道這頂大帽子，原來他也摘不掉。

“不過也快了。她今天讓我去，問了我上次那個香的問題，”云寒之的眼中升起一抹恨意，“還莫名讓我調幾個人給她。這就是他兒子快要對我下手了吧?！?

蘇心點頭：“你說的很是?！彼绷藛柕溃骸澳巧匣啬莻€香……你是怎么說的？”

“我說有朋友送了我甄羅香……”

蘇心上下打量他一眼，笑起來：“到沒想到你這么實誠。那老太太現在不僅盯上你，怕是還盯上你甄羅香了?！?

“甄羅香而已，送她一些也就罷了?！痹坪粩[手。他就知道跟她講是能講明白的，也不知道為什么。

“原來世子如此大方。怪道給小女診金也是一擲千金。”蘇心帶笑喝掉了一杯茶，手循著青瓷茶杯上的云紋摩挲。

云寒之見她喝茶竟然喝出了喝酒的豪氣，有些好笑，只應道：“見笑見笑。只是說什么她都算是我祖母，若是我有什么對不住她的，只怕會被指著鼻子罵到死。能應付就先應付著，等她那邊先發難?！?

“似乎也只能如此。”只是若換了蘇心是斷斷忍不下這口氣的。

“我估摸著這兩天，應該就會有動作了。那邊性子急的很。只是牽連了你。”云寒之很有些慚愧。

“這倒沒什么，我也可以自保，只是你萬萬記得不能動手。你要是動手了，我就算是功虧一簣了?！?

“這內宅要起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