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寄生蠱

我覺得我有生以來都沒有思考過這么多問題，這些撲面而來的信息讓我一個頭兩個大，而且還伴隨著各種各樣的感情，混雜在一起強烈的沖擊著我的大腦神經，弄得我一時悲傷欲絕，一時又興奮發狂，使得一心等待美食的我胃口盡失，一種想吐的沖動越來越強烈，不自覺的停止了咀嚼。

“不好！快念凈心咒??！差點忘了那家伙腦子不夠用！難得變回真身，被這種無聊的事給弄回去就不好了?！笔前酌穆曇簟?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是道士念咒的聲音，我只覺周身有淡淡的黃光環繞，就和那護身符的黃光一樣，微弱卻溫暖，而原本聽起來含含糊糊的咒語，這次竟然無比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明明是低沉快速的語調，卻仿佛一字一頓敲在我心上，雖然信息依然不斷的涌入，但我感覺內心平靜了許多，想吐的感覺慢慢淡化了，舌尖隱隱可以感覺到一絲冰涼，沿著這冰涼追尋下去，又感覺到更多的冰涼。什么嘛，原來我等待的美味就沉睡在這些繁復記憶與情感的最底層，那就揪出來盡情享用吧！

我深深的吮吸了一大口，那地縛靈發出一長聲哀嚎，隨著夜風飄得老遠，異常駭人，就在這時，從村子那邊傳來了吵鬧的聲音，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著些什么，不到一分鐘，就有一個黑影手舞足蹈的出現在了院子門口，雖然看不清臉，卻能看到那雙眼直冒精光，不多久又有幾個人提著提燈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正是之前留在外面看棺材的那些人，其中一個從斜后方撲過去就要去捉那發瘋的人，但那人卻怪異的扭動了身子，硬生生躲了過去，讓別人撲了個空。

“老王，老王發瘋了！”村長雖然怕得全身發抖，但還是試圖奮力爬起來，然而那發瘋的老王卻像瞬移一般，以令人驚愕的速度一下到了村長眼前，腿腳和胳膊手都怪異的舞動著，好像沒有骨頭一般，頭也歪到一邊，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脖子拉得老長，還翻著白眼，看起來儼然已經像是一個死人。

“老……老王……你快醒醒啊！這么下去你會死的！”村長焦急萬分，無奈身體就是不聽使喚的爬不起來，老王聽到動靜，雙眼又是精光一閃，露出一口黃牙，就活生生咬住了村長的手臂，只聽得村長一聲痛嚎，就開始使勁推老王的頭，然而那并不鋒利的牙卻像長在了肉里似的，怎么推都紋絲不動，村長眼見著自己的血直往下滴，而老王仍在繼續加力，疼得沒法，索性拿煙斗從老王嘴邊的縫隙去戳他的喉嚨。所幸老王作為人，生理的反應還依然存在，戳了幾下老王就開始嘔吐反應，然而卻還不松口，村長急了，又使勁戳了幾把，只見一團團綠色的黏液從老王口中不斷吐出，這下老王終于松了口，趴在地上劇烈的嘔吐著，那綠色的黏液散發出腐臭的味道，村長立即抱著受傷的手臂縮到道士身后，然而那手臂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了下去。

“我的手！我的手??！”村長又痛又怕，道士見狀眼疾手快唰唰唰幾道飛符貼在了村長手臂上，口中又念念有詞起來：“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卻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氣常存！”

只見一道金光從道符處升起，村長手臂上那黏糊糊的綠色腐臭液體慢慢消逝不見了，手臂停止了萎縮，不多時就有很多像蛆蟲一樣的蠕蟲慢慢從那手臂中顯現出來，盡數掉落地上，竟有數百只之多。

“寄生蠱。真是毒辣的手段啊。”道士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手臂怕是無法復原了，這些蟲子已經吞掉了你手臂內的肌肉組織，甚至連肌腱和經絡都已經損傷了。那個老王，我還是會試著凈化他一下，但估計已經沒救了……”想想也是，要是這一口腐臭的液體中都有這么多的蟲子，那老王的體內……又或許，這腐臭的液體本身就是老王身體內的器官腐爛而產生的，雖然他發瘋之前還是正常人的樣子，但實際上內里早已被寄生蠱搞得一塌糊涂而毫無知覺。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誦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忘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五氣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道士話音剛落，便見天空無端落下一道閃電，直直落在老道士身上，真有如金光加持一般，老道士卻毫無損傷，走到老王身邊對著他背心就是一巴掌，卻見那手竟然深深陷入老王身體中，一時間就連老王也被金光包圍了，那面部表情卻異常的痛苦和猙獰，身上的青筋也盡數暴起，連頭發都一根根豎立起來，眼珠突來得好像馬上就要跳出來一樣。

“不行了，內臟已經全部被蛆蟲吞噬了，殺死這些寄生蠱，人也會跟著死，這副身體已經只是個空殼，這些蠱蟲怎么看也有十天半個月了。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道士邊說邊把手抽回來，緊接著就轉身對著這地縛靈叫了一聲“縛”，便見數道金光竄騰而去，將那地縛靈五花大綁起來，那地縛靈奮力掙脫無果，反而讓那靈子變得更加好吃，我感覺我的身體慢慢恢復了力量，之前撲向地縛靈時的那種膨脹的感覺又出現了，這一刻，我感覺我什么都能做到。

而這邊，經過了金光洗禮的老王短暫的保持了一下身形，便見無數蛆蟲從他身體里紛紛掉落，化成一灘膿水，而老王也隨之慢慢消滅，最終只留下了一件沾滿膿水的舊衣褲。那提著燈的眾人目睹這驚悚的場景，一個個都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跑過來幫扶他們的村長，就連老太太也呆愣住了，不住的說著“駭人，好駭人”，然而，更令他們吃驚的事還在后頭，因為一頭巨狼正從那地縛靈身上往這邊跳落過來，落地時揚起的灰塵一瞬間把眾人都籠罩了。

“好久不見啊，蠢狼！”白毛跳到了我的頭上，笑嘻嘻的說道，對于我是巨狼這種事，他竟然絲毫不吃驚，反而還非常開心的樣子。

“你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問白毛。說實話，當我發現自己尖牙利爪，并用我的血盆大口一口氣吞掉了地縛靈時，我深深體會到了驚訝、興奮和害怕這三種感情。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其實仔細想一想，在遇到白毛之前，我頂多也就是能看到些妖怪啊靈啊什么的，雖說可以和他們對話，雖說被視為瘋子，但我只是一個普通小孩兒，我離開村子是因為白毛，又被白毛帶到了道觀，為了找白毛我掉進了山洞，為了保護自己和白毛吃了一個靈，現在又被白毛叫著一起和道士到了這詭異的地方降靈除妖，這才變成了這幅摸樣，這未免也太巧合太蹊蹺了。雖說懷疑朋友不對，但這一系列的事怎么也沒法和白毛脫了干系，我該不會是被這小子算計了吧？

“你在懷疑我嗎？”白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一半一半吧。也罷，就告訴你真相吧。最開始遇到你，我也沒想到那頭蠢狼居然投生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兒身上，當初帶你來道觀，也不過是因為你的靈力比一般人高，而靈會被有靈力的人吸引，惡靈也不例外，你留在普通人群里，會給他們帶來不好的影響。那個模仿靈，原本是道士給我安排的修煉課題，你的闖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到這里為止我都以為你只是個普通的靈力高的問題兒童罷了，但你竟然開始吞噬靈體，除了那頭蠢狼，我真不知道誰還能有那種能耐和吃相。不過，既然那頭蠢狼在你體內，你覺醒也是遲早的事，只不過失憶這點是我沒想到的，更不知道那場戰斗的最后，你究竟發生了什么。說真的，我連你有沒有順利投生我都沒法確定，但我和道士依然抱著希冀，只有飛廉那家伙覺得你已經徹底灰飛煙滅，已經隱退入山，不與我們為伍了?！卑酌f到這里，好似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憶，雙眉緊鎖著沉默了半晌，又說道：“只要能找到你，即使花上十年、百年、千年我都愿意，但你竟然完全忘了我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究竟到什么時候，你才能恢復記憶啊！”出乎我意料的是，白毛竟然有些哽咽……但恢復記憶這種事，說得簡單，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恢復記憶，這樣至少我還能弄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