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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路同行

溫酒倒吸了口涼氣,心道自己果然是一牽扯到七年前的那些事,這腦子就容易發熱,智商就出了問題。

她飛快地按捺下心里的震驚,趕緊擠出一絲非常抱歉的笑:“對不起,晏先生,就在我來的路上,突然發生了點急事,不能去X城。我是來退還定金的。”

晏律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匪夷所思、最不可思議、最荒誕不經的話。

他直直地盯著她,聲音冷得快要結冰,“你說什么?”

“對不起,晏先生。”

溫酒又低聲復述了一遍,本來臉上還堆著點笑,但隨著晏律臉色越來越冷,她的笑容被他一臉殺氣給殺了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晏律默不作聲瞪著她,一雙犀利的寒眸,這會兒是足可以殺人了。

溫酒也知道自己臨時變卦,還變得這么快,放誰身上都會生氣,對晏律的生氣,毫不意外,也深表理解,所以很陳懇地道著歉:“對不起,請晏先生把賬號給我,我這就退還定金。”

她來應征女友,純屬是為了商景天,而不是為了錢,所以即便這位眼前這位雇主長的又高又帥,帥到連上樓梯的樣子,都讓人呼吸加快,她也只能抱歉。

晏律氣得只想翻臉,礙于一貫的涵養這才硬生生忍住。幸好他有先見之明,讓她簽了協議。

他冷笑:“違約是十倍賠償,你確定?”

十倍,這數目有點巨大啊……溫酒揉了揉太陽穴,笑著說:“晏先生,我們還未動身,就當合約還未開始好嗎?”

她淺笑盈盈,語氣柔婉,帶著懇請。一般男人對女人,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女人,都不大好意思拉下臉來拒絕她們的懇求。

可惜,晏先生不是商公子,他的字典里,和女人相關的詞只有麻煩,不存在憐香惜玉這四個字。

所以,溫酒的懇請,只得到了一聲冷笑,“合約上的日期是從今天開始,而且簽字的那一刻起協議生效。給你三十秒的考慮時間,賠償或是履約。”

說完,邁開長腿走到了窗邊,扭頭看著窗外,連看她一眼都覺得簡直是浪費時間。

商場上,他素來討厭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人,一旦失信于他,永遠都不會再有合作機會。而生活中,不論是二十五歲的郁芊芊,還是四歲的晏歡,都讓領教了女人有多么可怕多么麻煩,所以他一向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好不容易,這個叫溫酒的女人讓他有點好感,沒想到她瞬間就自黑的讓他無語。

本來在心里給她打了九十一分,瞬間降到了十一分,不,一分!

不講信用、無理取鬧、無情無義、翻臉無情、不可理喻……晏先生一口氣在腦海里用了三十個貶義詞,像秒表一樣精準地掐著三十秒的時間,準時地回過身來,很不耐煩地皺著濃眉,眼神倨傲而氣憤。

本來他以為,溫酒還會繼續啰啰嗦嗦,甚至哀求,沒想到短短三十秒時間,剛才還堅定地要毀約的溫酒,態度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她眉眼彎彎的看著他,唇角含著一抹淺笑,干脆利索地說道:“晏先生,那我們出發吧。”

晏律氣得眼前一黑,你覺得戲……弄我,很有意思嗎?

本來是想要一出兒溫酒斬華雄,結果卻鬧成了大意失荊州,溫酒也懊惱不已。

權衡利弊之后,她決定履行合約。還好,晏律是個賞心悅目的男人,而且七天的時間也不長,彈指而逝。

晏律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遞給她,冷冰冰地問:“十分鐘能背會嗎?”

溫酒馬上笑著接過來,“好的,沒問題。”

這是晏律的一份個人資料,雖然比較簡單,但假裝男女朋友,應付親戚或是家人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晏律余怒未消,自顧自坐在沙發后的椅子上,拿出一本書翻開。自然,腦仁氣得生疼,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三分鐘后,溫酒把那張A4紙遞給晏律,嫣然一笑:“晏先生,我都記住了。”

晏律微微挑眉看了看她,似乎有點意外,也有點不信。這么快?他傲慢地接過紙張,隨意挑了兩個問題考她。

“生日。”

“四月二十二號。”

“喜好。”

“潛水,游泳,滑雪,釣魚。”

“談了多久。”

“十六天。”

至于為什么相戀十六天,溫酒剛開始有點奇怪,但轉念一想,這樣設計最為合理,萬一兩個人在面對長輩時露了陷,就可以解釋為,兩人剛開始戀愛,還有一些彼此沒了解到的地方。

溫酒的記憶力,讓晏律無話可說。

他站起身,將椅背上搭著的一件外套,穿在了身上。

簡簡單單的一件灰色呢子大衣,被他的好身材和好氣質一襯,頓時有濃郁的一股英倫范兒,說不出來的清貴儒雅。若不是頂著一張冰塊臭臉,還真是養眼無比。

“走吧。”被氣得心律不齊的晏先生,仿佛已經連眼風都懶得從她身上掃過去,扔了這兩個字,就目不斜視地走出了書房。

下樓的時候,速度可比方才上樓的時候快多了,全然沒了悠然閑適的那個范兒,大長腿蹬蹬往下踏,氣沖沖的像是一只青蛙,嗯,一只英俊的有英倫范兒的青蛙。

大廳內多了一個男人,年約二十四五歲,這么冷的天氣,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夾克衫,看上去英氣颯爽,十分精神。

溫酒直覺這個年輕人是有幾手功夫的練家子。她猜得沒錯,從部隊出來的余強在晏律身邊已經待了兩年。不過,他對外的身份是晏律的私人助理。

“晏先生,車子都準備好了。”

晏律嗯了一聲,打開了樓梯下的客房門,從里面提出一個碩大的箱子,還有一個卡通兒童拉桿箱。

余強忙接過行李,朝門外走去。

晏律掃了一眼溫酒:“你的行李呢?”

溫酒指了指玄關處那個小小的拉桿箱。

“就這?”晏律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挑眉就問:“七天你都不換衣服?”

這怎么可能。溫酒馬上回答:“換洗衣服在箱子里。”

晏律再次看向那個小小的拉桿箱,就這體積,放一件羽絨服或是大衣就占了一大半吧?或者是,她只帶了內衣,打算七天都穿著身上這件大衣?

晏律頓時覺得眼前一黑,他絕對不能忍受一個女人穿著同樣一件衣服七天在他面前出現。這簡直太可怕了,絕對是對他高貴冷艷挑剔龜毛的眼球的一種折磨。

他立刻意識到覺得自己倉促之間訂的協議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乙方外衣不得連續穿三天。

現在改協議貌似已經晚了,還好,萬分慶幸的是,還有辦法補救。

他扭頭對沙發上的歡歡道:“走了。”

晏歡賴在沙發上不肯起來:“我不要回老家!”

“那好,你自己在家。”說完,晏律竟然真的也不再管她,直接朝著門外走去。

劉阿姨連忙將晏歡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低聲哄道:“歡歡,快跟著哥哥一起走。”

晏歡一看晏律當真是要走了,這才磨磨蹭蹭地跟上去,嘴巴翹得可以掛油壺。

晏律腿長,也沒有等她的意思,邁開長腿,瞬間便將晏歡扔到了后頭。

晏歡一邊氣哼哼地嘟囔,一邊賣力地跟上去,溫酒怕她滑倒,順手牽著她:“別著急。”

一輛七人座的商務車停在了鐵門外。

司機汪成三十多歲,在公司工作已將近十年,是個憨厚而沉默寡言的男人。

晏律沉著臉率先上了車,坐到中間一排靠窗的位置。

晏歡隨后上了車,板著小臉坐在晏律的后排,不肯和冷面大哥坐在一起。

溫酒當然就更不會挨著晏律,徑直坐到了晏歡的身邊。

晏律身邊的空位,頓時顯得好不寂寥。

從溫酒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前排晏律的一個側面,俊美而冷漠,帶著拒人千里,高高在上的一股清貴之氣。

余強坐在了副駕駛座上,車子徐徐開出了別墅。

晏歡驚異的問溫酒:“你也和我們一起?”

溫酒點頭笑笑:“對啊。”

“為什么?”

嗯,這個問題么……溫酒的目光掃向“甲方”晏先生,希望他來回答。可惜,晏律把臉扭向窗外,只給了她一個冷峻的側面,顯然還在生氣。

呦,氣性還真大,還記仇著呢。溫酒莞爾一笑,故意神神秘秘地對晏歡道:“問你哥哥啊。”

把皮球踢回去。

晏歡立刻扭臉問:“哥哥,她怎么也和我們一起?”

晏律沉著臉,默了片刻,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她是我女朋友。”

晏歡“啊”的一聲尖叫,簡直跟聽見了什么爆炸性新聞時的,眼睛瞪得溜圓。

“女朋友?”

晏律回頭冷冷掃她一眼:“對。”

晏歡根本不信,扭頭問溫酒:“真的嗎?”

“當然。”溫酒一邊點頭,一邊奇怪,哥哥有女朋友了,當妹妹的也不至于驚詫成這樣啊。

晏歡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自言自語道:“我不信。媽媽說……”

晏律忽的轉過頭,冷冷問:“你媽說什么?”

晏歡馬上閉上嘴,揚著小下巴,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樣子。

此刻,溫酒確定無疑,晏歡的媽媽,絕不是晏律的母親,應該是他的繼母。所以兄妹倆的年紀才相差這么大,從晏歡的年紀看,說不定這位繼母還沒晏律歲數大。

車子朝東而去,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晏律突然對司機汪成道:“先去一下飛達國貿。”

“好的。”汪成立刻調整了路線。

飛達國貿是Z市比較高檔的購物場所,溫酒猜測,他這是要去買點禮物帶回去孝敬老人吧。

一刻鐘后,車子停在飛達國貿的地下車庫。

晏律對溫酒道:“你跟我來。”然后對余強道:“你看著歡歡。”說著,他拉開門,彎腰下了車。

溫酒不知他為何要叫上自己,但也沒多問,就背著隨身的小包,跟著他下了車。

“哥哥騙人!她才不是你女朋友。”晏歡把小腦袋從窗戶里伸出來,得意洋洋地說:“戀人要手牽手,摟著走。”

溫酒莞爾,現在的小屁孩還真是早熟啊。不過,這句話還挺順口。

晏律回頭瞪了一眼晏歡,插在口袋里的手,不情不愿的掏了出來,然后不情不愿地伸向了溫酒。

遺憾的是,乙方溫小姐的手放在口袋里,竟然沒有拿出來交給他的意思!

晏歡在車里哈哈大笑,“看吧看吧我就說不是。”然后無視晏律已經結了冰的臭臉,幸災樂禍地做了個鬼臉。

晏律臉色一沉,直接把手擱在了溫酒的肩上。

溫酒不動聲色的看看肩頭上的那只微微顫抖的手,然后又看了看晏先生,嗯,這樣搭肩膀,你確定是戀人,而不是兄弟?

晏律心里正在后悔,合約上應該寫:在甲方乙方有肢體接觸需要的時候,乙方應及時積極地配合,而不是消極反抗,裝傻充愣。

走了十幾步,一轉彎兒,晏律就飛速地把手拿了出來,然后還兩手撣灰似的拍了幾下,這才插進口袋。

晏歡看不見的地方,也沒必要演戲了,晏律自顧自走向電梯。他腿長,步子大,沒幾步,便和溫酒拉開了距離。

溫酒也不急,慢悠悠跟在他身后,欣賞他的背影。

頎長挺拔的個子,修長筆直的腿,身材真是完美的無可挑剔,尤其穿這種豎領的大衣,簡直瀟灑帥氣地叫人吞口水。

溫酒簡直有一種想對著晏先生的背影吹口哨的沖動。

晏先生進了電梯,卻上了二樓女裝部。溫酒心里有點覺得不對勁,他不會是要給她買衣服吧?又或者,他是要給家里的老人買衣服?讓她來參考幫忙選一下?

她覺得后一種的可能性更大,畢竟他已經支付了二十萬的定金,日薪十萬的高薪,沒道理還另外支付置裝費吧。

正思忖著,晏律已經走進了一間店。

門口的店員一看走進來一對氣質不俗的年輕男女,簡直漂亮的像是明星一般,立刻便熱情迎了上來,笑瞇瞇問:“請問二位需要什么?”

晏律嗯了一聲,回答就跟沒回答一樣,也不需要店員推薦,犀利目光從一排排衣服上掃過去,然后停在一件豆綠色的羽絨服上,然后伸了一根食指指了指:“那件,找個號碼,給她。”

溫酒看著那一根指向自己的修長而倨傲的手指,這才確定他是真的要給自己買衣服。這是嫌棄她帶的衣服太少?太難看?或是太低端?亦或是,不合他的口味?

店長見多識廣,一看這位先生全然是一副指點江山不問價錢的架勢,當即知道這是來了財主了,馬上一臉笑容地親自捧著羽絨服遞給溫酒,熱情萬分地邀請她去試衣間。

溫酒沒有接,對店長抱歉的笑笑,轉向晏律道:“晏先生,我真的不需要,我帶的有衣服。”

晏律冷著臉,用不容抗拒的口氣,只說了兩個字:“去試。”

店長捧著衣服,站在她身前,舌燦蓮花地游說,“先生眼光真好,這羽絨服非常的輕薄透氣,款式也是今年最流行的,這種歐根紗一點都不顯臃腫,您一試便知。”

店長熱情的讓溫酒都不好意思推拒,想了想,便拿著羽絨服進了試衣間。既然晏律非要讓她買新衣服,那她就自己掏錢買下算了,反正過年了,給自己買一件新衣服也很正常。只不過這種俏麗的顏色,這么活潑的款式,她從來都沒嘗試過。

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店員和店長都驚艷地圍上來,贊不絕口:“您膚色白,穿著真漂亮。”

“是啊,簡直太靚了。”

溫酒隨意地掃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豆綠色確實很襯膚色,雖然是羽絨服,卻是束腰的款式,的確是一點也不臃腫,在腰線的地方點綴著蓬松的米白色歐根紗,很美很仙。

這衣服雖然很漂亮,顏色和款式卻是她從未來嘗試過的,完全不符合她干脆利落的個性。她素來偏愛淺灰色米白色淺咖色這些冷色系的衣服,風格也是簡潔大方型的。這種嬌美的公主風格的衣服,她從來都是敬而遠之。

不過,既然晏先生喜歡,那就買一件算了。畢竟方才她突然要毀約,惹了他生氣,此刻心里稍稍有些抱歉。

溫酒本想著買了一件就算完事,誰知道,剛出試衣間,店長就奉命將一件更嬌艷更俏麗的衣服捧了過來。竟然是一件西瓜紅的中式棉衣,斜襟、立領、盤扣,肩上還繡了兩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比翼雙飛。

溫酒眼皮一抽,忍不住抬頭看看晏律,就算是過年,也不用穿這么喜慶吧。

晏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依舊是不容拒絕的兩個字:“去試。”

溫酒試了衣服出來,往鏡子前一站,先就被一團紅光給晃了眼。

鏡子里的姑娘,簡直喜慶的像是一個……新娘子。

嗯?新娘子?溫酒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馬上扭臉問道:“晏先生,你不會是還需要……我和你假訂婚吧?”

溫酒已經吃了一次大意失荊州的虧,所以改變了策略,心里有什么疑惑就直接問出來,免得再犯同樣錯誤,可別稀里糊涂地跟著他回了X城,還要假裝和他訂婚,那可絕對超出了她的底線,堅決不行。

晏律聽到訂婚兩個字,嘴角一挑,倨傲的笑容,帶著一絲嘲諷:“你放心,我不會和你訂婚。”

溫酒松了口氣,不是她自作多情聯想豐富,主要是這件西瓜紅的中式衣服實在是太喜慶了,簡直都跟婚禮上的敬酒服差不多。

溫酒心里不解,晏律自己的穿衣風格,是偏冷色系的簡潔風格,和她的品味比較接近,怎么給她挑的這兩件衣服,都如此的鮮艷明快,和他自身的風格完全不搭調啊。她好奇地從鏡中看向晏律,剛好他也正看著她。

兩人視線一觸碰,晏律便立刻移開了目光,看向別處。怪不得她喜歡款式簡單的冷色系衣服,一穿上這種色彩明麗,嬌俏活潑的衣服,簡直就跟個學生似的,鮮嫩的要掐出水來了。

看來,還需要挑一件比較高冷英氣的衣服,襯托出她的那種霸氣和殺氣,因為,此行帶她回老家的目的,不僅僅是對祖父母有個交代,更重要的是,要給郁芊芊一個“交代”。

于是,晏先生尊貴的手指,又指向了一件淺灰色雙排扣的羊絨大衣。

溫酒一眼看去,終暗然舒了口氣,這才是她喜歡的風格,清雅簡潔,落落大方。晏先生這審美品位總算是和她貼近了一回。

店長順著財主的那英俊的手指看過去,心里狂喜。這是店里最貴的一件衣服了,先生您可真有眼光。千萬別看標簽啊,英俊的財主。

英俊的財主果然沒看標簽。

店長激動地把大衣捧給溫酒。

溫酒接過來這件衣服,手指尖觸到那質地,便覺得很有必要看一下標簽。果然,在試衣間里看了一眼價錢之后,她揉了揉太陽穴。

算了,就當是自己辛苦一年的獎賞吧。

她穿上大衣一出來,晏律只看了她一眼,便對店長直接道:“這三件包起來。”然后就拿出了錢夾。

溫酒忙道:“我自己來。”

她雖然是被晏律拉到這兒被迫挑了三件衣服,但她從試衣服的那一刻起,就打定了主意要自己付款。溫酒飛快的打開包,為了不讓晏律搶先,她掏錢包的動作簡直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形容。

晏律無視了她的話,也無視了她掏錢包的動作,只管將一張金卡遞給了收銀的店員。幾乎是同時,溫酒也把自己的卡遞了過去。

但是,店員無視了她的卡,笑吟吟地接過了英俊財主的金卡,笑吟吟地刷上了。

溫酒:“……”

刷完卡,店員簡直笑得比糖糕還甜:“歡迎二位下次光臨。”

這種不看價錢只管刷卡的土豪顧客,真是太討人喜歡了。

晏律覺得自己的后顧之憂算是暫時解決了。

三件衣服,兩天一換,眼睛不必受虐待,關鍵是心理上也比較舒服,一想到要和七天不換衣服的人待在一起當男女朋友,他覺得簡直是生不如死。

再者,溫酒的衣服都是冷色系的,過年的時候,老爺子老太太喜歡家里的小輩穿的鮮艷喜慶,這個牌子的衣服,雖然不是什么大牌,但做工和質地非常考究,是老太太最喜歡的一個牌子。所以他給溫酒買幾件衣服,也算是一舉兩得。

晏律邁開長腿走出了店外。

溫酒提著袋子跟上去,脆脆地喊了一聲:“晏先生。”

晏律停步,回頭看著她。因為解決了心頭大患,晏先生此刻的臉色比在書房的時候,好看多了。

溫酒走到他跟前,盈盈一笑:“晏先生,既然合約已經生效,那么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對不對?”

晏律勉強嗯了一聲,什么意思?

“替女朋友提東西是男朋友義不容辭的責任。”溫酒將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喏,拿著吧。”說完,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婷婷裊裊地先行了一步。

晏律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低頭看著自己手上三個大袋子,這是在做夢吧……她竟然敢使喚他!她竟然敢使喚他!

晏先生的腦子里像放了一臺復讀機,開始循環播放這句話。

他咬了咬牙,提著袋子跟上去。

溫酒走到電梯前,按了按鈕之后,又對他笑笑:“既然是男女朋友,我就直接叫你晏律,你也直接叫我溫酒就好。”

晏律提著袋子,再次咬了咬牙。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晏律提著三個大袋子便走了進去。

溫酒卻沒進去,站在電梯門口,對著里面氣鼓鼓的晏先生笑了笑:“你先下樓吧,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下去。”

還沒等晏律說話,電梯門合上了,徑直朝著地下車庫而去。

晏律深深吸了口氣,忽然間又覺得自己的協議還有一個非常大的漏洞,就是:乙方在離開甲方的時候,必須提前請示,不得私自行動。

突然間,他心里產生了一個念頭,她不會攜款潛逃吧。

電梯停了,他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要不要上去追她?

她不會是真的拿了二十萬定金跑掉吧?

嗯,不會,還有五十萬沒拿到手呢。

晏先生放心地提著袋子走向汽車。

余強正在車里陪著歡歡玩,看見晏律一個人提著三個碩大的紙袋,獨自一人回來,心里還在奇怪,怎么不見他的女友溫小姐,莫非是吵了架,怎么晏先生臉色有點不大好看呢,仿佛是受了委屈似的。

晏先生將三個大紙袋放入后備箱,上了車等著溫酒。

雖然算定她不會跑掉,但他心里還是覺得稍稍有那么一點點的不確定。眼看這五分鐘過去了,還不見人,他忍不住微微有點毛躁,開始在心里找貶義詞。

還好,兩分鐘后,他終于看見溫酒提著一個袋子走了過來。

溫酒打開車門,將袋子放到晏律的身邊的座位上,嫣然一笑:“晏律,你穿一八五的衣服,應該正合適吧。”

晏律一怔,她是去給他買衣服?一看那衣服袋子上的標志,他再次怔了一下。

這個牌子他比較熟悉,一件襯衣就足可以買她剛才的那一件羽絨服了,她買的還是一件風衣,這價錢可是比她那三件加起來都貴!

她這是什么意思?一副不差錢的架勢買了這死貴的衣服,難道是在譏諷他小氣,給她的衣服太便宜?所以買一件貴的來打他的臉?

他揉著太陽穴,開始做深呼吸。

其實,溫酒不是想要氣他,只是不想占他便宜而已,衣服價錢有點偏高,而且她也沒有讓陌生男人送禮物的習慣,既然刷卡沒搶上,那就以另外一種方式,把這個錢還給他。

車子上了高速路,朝著X城開去,沒有放音樂,前排的三個男人一個比一個安靜,分別像是木頭、磚頭和石頭。和三個男人的沉默形成了巨大反差的就是晏歡,小姑娘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悶了一會兒,便嚷嚷著要下車去玩。

溫酒撿起歡歡扔在座位上的魔尺,開始教她變圓球分散她的注意力。

歡歡雖然調皮,卻非常聰明,不大工夫就學會了,溫酒又教她變手槍。晏歡馬上拿著魔尺手槍,對著前排晏先生的頭,脆生生的喊了幾聲“啪啪啪”。

溫酒忍不住好笑。

“頭部中槍”的晏先生,兇巴巴地回過頭,反手就把晏歡的手槍給沒收了。

溫酒暗暗道:真是沒一點幽默感的男人啊,這要是許瓚,一定會嗷一聲倒在座位上,然后足足“死”上三分鐘。那樣的男人才可愛啊。

晏歡沒東西玩,又開始爬上爬下的鬧騰打滾,停了一會兒吵嚷著口渴。

余強忙拿出一瓶果汁遞給她。晏歡喝完沒多久,又吵嚷著要上廁所。

晏律揉著太陽穴,他一直覺得帶著女人出門就是帶著一麻袋麻煩同行,這次比較慘,他帶了兩麻袋。

可問題是,晏歡這個麻煩,他一時半會兒還甩不掉。

晏律回過頭,努力地壓抑著心里的不耐煩,沉聲道:“這是高速公路,不能停車,你堅持一下,前面到了服務區再去廁所。”

歡歡才沒有堅持的概念,繼續鬧著要下車去廁所。其實未必有那么急,她只是不耐煩坐在車里,這么無趣。

溫酒看著晏歡這么鬧騰,只好柔聲道:“歡歡乖,來,姐姐給你講個故事。”

溫酒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故事,晏歡終于安靜下來。

車子開到服務區停下,余強把車門打開,把歡歡抱了下來。溫酒覺得她還小,不放心她自己單獨去公廁,便也跟著下了車。

“歡歡,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

溫酒因為又會玩魔尺,又會講故事,而且也不像大哥那樣板著臉。所以,晏歡很快就喜歡上了她。

兩人朝著公廁走去,突然晏歡停住步子,指著旁邊的一個肯德基道:“我要去那里面的廁所。我不要去公廁。”說著,撒開腿朝著肯德基跑去。

溫酒忙追上她,誰知道,這小丫頭人小鬼大,進了肯德基根本不是去上廁所,而是直接跑到了點餐臺前,跳著腳喊道:“姐姐姐姐,我要可樂,我要漢堡。”

這小丫頭簡直太狡猾了,溫酒莞爾:“歡歡,你不是剛吃過早飯嗎?”

“我沒吃飽,我還要吃。”晏歡扭著腰跺腳,開始撒賴皮。小孩子都喜歡這些快餐食品,看著她饞的流口水的樣子,溫酒心一軟,便索性把她抱起來,讓她點餐。

晏歡簡直高興的快要冒泡,可是點過餐,溫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根本就沒帶錢,她的包放在車上。

還真是窘。

溫酒想了想,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晏律的手機在口袋里響起,拿出來,上面跳動著一個阿拉伯數字9。

溫酒等了七秒鐘,電話接通,里面出來清傲低沉的一聲喂,稍稍帶點鼻音,很是性感。

“你來一趟肯德基,帶上錢包。”溫酒利落的說完這句話,利落的掛了電話。

晏律怔怔地拿著手機,怔怔地看著車窗外的肯德基大招牌。

她竟然又使喚他,她竟然又使喚他……

晏先生的腦子里復讀機又開始工作了。

最終,他還是帶著錢包下了車。

小不忍則亂大謀。晏歡人小鬼大,不能讓她看出破綻。

溫酒抱著晏歡,靠在點餐臺前。只見風姿俊朗的晏先生,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推開了肯德基的門。推門似乎沒用力氣,舉重若輕,風度翩翩。唉,人長的帥,連推門的姿勢都這么養眼。

溫酒隨口說道:“歡歡,晏財主來了。”

晏財主!

晏律覺得耳朵里嗡的響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氣憤地握在了一起。短短半個小時,他的稱呼,就從晏先生到晏律再到晏財主……她竟然已經開始給他取外號了。

他立刻意識到協議上應該再添上一條:乙方必須尊重甲方,不得給甲方起任何難聽的外號或不雅的昵稱。

晏歡激動地招手:“哥哥,快給錢。”

晏財主板著臉從錢包里拿了一張百元大鈔,問道:“點了什么?”

晏歡興奮地報告:“點了可樂和雞腿堡。”

晏律馬上眉頭一蹙,“不行。雞肉堡換成鱈魚或者蝦堡。可樂換成豆漿或者牛奶。”

晏歡的嘴巴都可以掛油壺,撅著嘴道:“我就要可樂。”

撒嬌對晏先生這種從來不會哄女人,也沒打算哄女人的男人來說,屬于毫無殺傷力的一種低級武器。晏先生連繼續發招的機會都不會給對方,直接把鈔票放入了錢夾,扭身打算走人。

晏歡馬上投降:“好吧好吧豆漿。”

你看,對待女人的無理取鬧,置之不理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干脆利落,不費口舌。晏律停步,把鈔票重新掏出來,遞給了店員,然后,冷冽的眼睛看著店員身后的操作間,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你喝什么?”

溫酒沒反應。

晏律只好扭臉看著她,用眼神重復了一遍。

溫酒這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話,淡淡一笑:“可樂。”

晏律:“……”

這是存心氣我吧……

更可氣的是,溫酒直接帶著晏歡走到一旁坐下了,好整以暇地等著上餐。

嗯,這是讓他端著東西送過去的意思?把他當跑腿打雜的男朋友開始使勁的使喚了是嗎?

晏先生往錢包里放零錢的手,都有點顫抖了。

他就知道找女朋友準沒好事,馬上就會成“帝王”淪落成“小的”。

為了演戲,晏先生忍氣吞聲地端著漢堡可樂和豆漿送給了公主殿下和女王陛下,然后雙手插袋坐在一旁,氣鼓鼓地看著窗外。

他有種預感,七天的黑暗時光要開始了。因為,協議上非常重要的一條他漏掉了:乙方不得指使甲方做任何事。

所以你看,不論做什么事,都得提前謀劃,深思熟慮,太倉促了總是容易出差錯。

晏律擰起濃黑的眉,默默地在心里回憶著協議的條款,然后憂郁的發現,漏洞貌似有點多。

好像就是為了驗證他的發現,對面的乙方溫小姐脆生生的說了一句:

“晏律,你去拿一個空杯子來。”

晏律轉過臉,怔怔看著溫酒。插在口袋里的手,再次顫抖了。

她是已經使喚成習慣的節奏么!

他顫抖著手指,站起來去拿了個空杯子,重重放到了溫酒的面前。很遺憾,紙杯太輕了,雖然他重重的放下,但還是一點也沒體現出他此刻強烈氣憤不滿的心情。

尤其讓晏律生氣的是,溫酒竟然一點也沒覺察到他的不滿和氣憤,眼皮也沒抬,直接又吩咐道:“再拿兩張餐巾紙過來。”

晏先生眼前一黑,心里一陣強臺風刮過,到底誰是雇主?誰才是主場?她竟然那么自然而然,理所當然,得心應手地使喚他!

很遺憾的是,他這邊氣得快要噴血,溫酒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專心致志地將豆漿倒了一小半到空杯子里,吹了吹,遞給晏歡。眉眼帶著一股風淡云輕的柔美。

這不能怪她遲鈍,實在是因為,許瓚已經被溫酒使喚了十幾年,欺壓了十幾年,在溫女王眼里,讓男人跑個腿簡直就是個芝麻大的小事,他們竟然敢生氣?呵,那也太可笑了,要不要打一頓調教調教?

所以她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幾次隨口吩咐,簡直快要顛覆了晏先生的人生觀。簡直要將晏先生的心里的那顆茁壯成長了二十七年的大男子主義大樹,連根拔起。

晏律顫抖著雙手,要了兩張餐巾紙過來,“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太遺憾了,這兩張紙比紙杯子還輕,輕飄飄的落在桌子上。

溫酒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晏歡的小手。照顧小朋友的時候,她的氣質可一點都不高冷清傲,充滿了溫柔和耐心的樣子,真是可愛又動人。

遺憾的是,晏先生看著面前這張漂亮的臉蛋,心里涌起的不是一陣一陣溫柔的波浪,而是海嘯~~~~

不行,這份協議漏洞太多,他得重新擬定一份。他這么英俊瀟灑才華橫溢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怎么能淪為一個為女人跑腿打雜的男人呢?

呵,這簡直太可笑了。

晏歡吃完了漢堡喝完了豆漿,很不淑女地告訴溫酒,她吃得太撐了,要去拉臭臭。溫酒趕緊帶著晏歡去了衛生間。

坐在一旁的晏律撐住了額頭,女人還能更麻煩一些嗎?還好,這一路上有溫酒在,不然他會更慘。

進了衛生間,晏歡很幸福很滿足地蹲在廁所里,對溫酒說:“姐姐,你比我媽媽好多了。她三個月才讓我吃一次肯德基。”

“爸爸媽媽也回X城嗎?”溫酒有點奇怪為何晏歡會跟著晏律在一起,明明晏律對她很不耐煩,他也不善于帶孩子。

“爸爸媽媽去美國了,因為媽媽要生寶寶了。”

溫酒明白了,估計是為了孩子的美國籍。想到不久之后,一把年紀的晏律就要有一個剛出生的弟弟或妹妹,溫酒就忍不住想樂。

晏歡方便完了,偏著頭看看溫酒:“姐姐,你真的是哥哥的女朋友嗎?”

溫酒笑了:“當然是啊。”

“可是……”晏歡偏著頭想了想,好像是有什么事在考慮是否要說出來,最后,還是心癢難耐地說:“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不能說出去哦,要保密。”

溫酒馬上和她拉拉手指頭:“嗯,保密。”

“媽媽說,哥哥可能一輩子都討不到老婆。”

“為什么呢?”溫酒憋著笑,呵,這小姑娘還挺八卦。

“因為他不喜歡女人啊,他說女人最麻煩。”

“原來如此啊,那,你哥哥的意思是,男人不麻煩?”溫酒一邊咯咯笑著,一邊打開了廁所門。

真是不巧,晏律正在洗手池邊,慢條斯理的洗手。

溫酒馬上把笑容憋了回去。

晏律冷冽的目光從鏡子里,陰沉沉地投到溫酒的臉上。溫酒和他的目光一觸碰,頓時覺得幽幽涼涼的。

背后議論哥哥的晏歡也很心虛,趕緊拉著溫酒就走。

晏律甩了甩手上的水,扯了一張紙,慢慢擦干手,走出了肯德基。

前面一大一小兩個麻煩,手牽著手。他盯著那個窈窕的背影,插在口袋里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她竟然已經膽子肥到質疑他的性取向了,他決不能這么任由她這么發展下去。

溫酒牽著晏歡走向商務車時,突然旁邊的一輛大巴車上跳下來一個男人,沖著溫酒喊了一聲:“溫小姐。”

溫酒心里一愣,服務區還會碰見熟人?跑過來的是一個清秀干凈的年輕男子,有點眼熟。

溫酒想起來,是在頂樓要跳樓的陸平勇的侄兒陸沖。

陸沖激動而有點靦腆地笑著伸出手:“你好,溫小姐,真是巧極了,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你。”

“你好。”溫酒和他握了一下手,溫婉笑著:“回家過年是嗎?你二叔的錢要到了嗎?”

“嗯,已經結了賬。那天真是謝謝你,請你這次一定要留個電話給我,二叔說要登門拜謝。”

溫酒笑了:“別放在心上,真的不要謝。”

那天,陸沖怎么問,她都只是笑,不肯留電話給他,沒想到兩人還挺有緣分,竟然在這樣一個服務區碰見了。

晏歡看著大巴車上面寫著X城兩個字,好奇地問:“你老家也是X城的嗎?”

陸沖點頭,驚喜地問:“是啊,你們也是回X城?”

歡歡點點頭:“嗯,我們住在安居公園后面,你住在那兒呢?”

還沒等陸沖說話,就聽見一聲略帶不悅的聲音,“歡歡。”

晏律走到了溫酒的身旁。隨之,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肩頭。只是指尖接觸,掌心懸空,但看在外人眼中,顯然是一種昭顯兩人關系的親昵舉動。

晏先生的這個動作,迫使溫酒不得不向陸沖介紹:“我男朋友,晏律。”

陸沖忙伸手道:“你好,晏先生。”

晏律只是點點頭:“你好,我們急著上路。”說著,便對晏歡和溫酒道:“快上車吧。”

溫酒擔心陸沖繼續問自己要電話號碼,笑著道了聲再見,牽著晏歡上了車。救人只是舉手之勞,她沒想到著讓陸平勇感恩戴德,登門拜謝,這樣她反而會有心理壓力。

車子離開了服務區,一路上晏歡只和溫酒說話玩耍,對自家大哥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

晏律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一路上保持著大理石雕像般的沉思狀態,高冷而英俊。

因為偶遇陸沖,那天在頂樓上的一幕場景再次浮現出來,不得不說,那一刻的溫酒,的確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一想到陸沖對她崇拜感激的眼神,他雖然不是她真的男朋友,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異常的受用和舒服。

于是,晏先生對她的各種使喚,決定大人大量地原諒她一回。

四十分鐘后,車子駛入了X城。

溫酒是第一次在除夕的時候,來到X城這樣的縣城。出乎意料的是,街上反倒比省城還熱鬧。街上熙熙攘攘都是辦年貨的百姓,手里提著春聯,年畫,一臉喜氣,看上去年味很濃。省城每年春節那幾天,就跟個空城似的,特別是除夕夜晚,大街上空空蕩蕩,簡直寂寥的叫人不適應。

車子慢騰騰地在人流中往前開去。街道上的人,貌似沒有太濃烈的遵守交通規則的習慣,行人走在大馬路中間,電動車自行車還有機動車都混在一起,可真是考驗車技。

司機汪成非常沉穩,慢慢挪出了熙熙攘攘的中心城區,車子一路向東,漸漸道路開闊起來,貌似進入了一個開發區新城。道路寬闊無比,兩旁風景如畫,廣場和建筑都是嶄新的,透著一股子欣欣向榮的氣息。

車子經過一個公園,晏律開口:“汪成,你和余強都回家吧,有事我會給你們打電話。”

兩人的老家剛好也在X城,下了車之后,汪成將車鑰匙交給了晏律,便和余強各自回去了。

晏律親自開車,繞過公園,從一座石橋上開過去,停在一處三層高的小樓外。

晏歡看著窗外道:“終于到了。”

溫酒打開車門,牽著晏歡下了車。

面前這座宅子,如果是在省城,可以說比獨棟別墅還要希貴,因為和對面的安居公園,中間只隔了一條小河。但在縣城里,這樣的庭院卻并不是很招眼,放眼看去,不遠處也矗立著幾座這樣的獨門獨戶院落,只不過看上去,不如眼前的這座小樓氣派好看。

圍墻的琉璃瓦上還留著明瑩的殘雪。時近中午,陽光好的晃眼,一股清幽的香氣撲鼻而來。溫酒直覺是梅花的香氣,卻沒看到附件有梅花的蹤影。

晏律跨上臺階按了門鈴。

很快,一個五十許的女人開了門,她是晏律的堂姑晏青玉,丈夫離世之后,便一直住在晏家照顧兩位老人起居。

一看晏律回來,她頓時喜笑顏開地叫起來:“快進來,爺爺奶奶正等著呢。”

晏律按照輩分喚了她一聲三姑。

晏青玉一眼看見晏律身后的溫酒,不由怔了一下。

因為,今天是除夕,這可不是尋常的節日,能隨便帶個姑娘回家,通常這個時候,帶姑娘回來都有特殊的意義,特別的關系。但晏律沒有介紹,晏青玉自然也不會多問,只笑吟吟牽著晏歡走在前面。

晏律抬步上了臺階,溫酒跟在他身后,一起走進院落。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方才那清幽的香氣從何而來了,這院子里種了兩棵梅花樹,比傾城府邸的那一棵還要茂盛,枝頭開滿了花兒,冷香襲人。庭院很大,布置的精巧漂亮,微型假山圍繞著長青的盆景,雖然是冬日,卻也別有一番景致。

靠著庭院的東墻,放著兩輛自行車,一輛電動三輪車,還有一輛老年代步車,看來晏律的祖父母平時喜歡出外活動。

馬上就要見到晏律的家人,還好,溫酒一向不怵見人,而且她此行來,完全是個假冒的女友,自然也就沒有丑媳婦見公婆的緊張和局促,反而很放松,只當自己是到朋友家做客。

反倒是晏律,突然回頭看了看溫酒,神色略有點奇怪,欲言又止,欲動又靜。

莫非是擔心即將面見家長,她會露餡?溫酒對他淡淡一笑,以示自己毫不緊張,晏先生不必擔心,她一定會對得起這十萬的日薪。

晏律蹙著眉,看著她的手。

他覺得自己的眼神已經很明顯了,很明白了,但是,溫酒的手,依舊淡定地插在大衣口袋里。

這種沒眼色的員工,在公司里早被開除一百二十遍了!

晏先生只好握住了溫酒的手腕,把那只可惡的小手從口袋里拽了出來……握在了手里。

溫酒抬起眼簾,不動聲色地看向晏律。

晏先生目視前方,俊美的臉上寫著“被迫”和“不情不愿”,雖然他握著她的手,可是那一副別別扭扭,被人非禮的表情,還真是……可笑啊。

溫酒很大度地容忍了晏先生的“倒打一耙”,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因為該演戲的時候到了。

溫酒的配合,讓晏律暗暗松了口氣。因為,就算是簽了協議,眼前的這個女人,也讓他很沒有安全感,她可是有要毀約的前科在。萬一這會兒她突然翻臉,不肯和他演戲,他可真是騎虎難下,白白辛苦了一路為奴為隸的侍候她。

還好,她這會兒挺乖。

握在掌中的小手,肌膚細膩和光滑,而且出乎意料的溫熱。很多女人到了冬天便手腳冰涼,所以,晏律最不喜歡的就是冬天和女人握手,簡直有種摸鋼筋棍的感覺,觸手都想打個寒戰。

溫酒的手,是他握過的最溫暖最細滑,也是手感最好的一只手。簡直,有點一握住就不想放開的感覺。

不過他心里這么想,臉上卻是一副寡淡漠然的冷傲之色,甚至有點刻意為之的不屑和疏遠,以示自己,握她的手,純屬被迫無奈,根本沒有占她便宜的意思,如果有便宜,那也絕對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溫酒自小學柔道,又經常調教許瓚,所以和異性的肢體接觸,很淡然大方。晏律牽著她的手,她只當是工作中和男人握個手而已。

這座小樓的客廳布局和傾城府邸很像,同樣是古色古香的風格,只不過廳內家具更少,顯得更為空闊。

雖然X城不通暖氣,室內開著空調,依舊是溫暖如春的氣息,桌上的水仙花和蝴蝶蘭競相開放,窗下一棵金橘樹,金燦燦的掛滿了果子,另一旁是一棵米蘭,竟然還在開花。

沙發上坐著兩位銀發老人,正在看電視。

“大伯,伯母,晏律和歡歡回來了。”晏青玉話音一落,老太太便老先生便同時扭過臉,站了起來。

晏歡口中說著不喜歡回老家,但真的回來了,卻小鳥一般撲到老太太身邊,甜絲絲地叫了聲“奶奶”。還真是個人小鬼大的孩子,非常機靈。

老太太高興地把晏歡摟在懷里。老先生手中正拿著兩個核桃,在看見溫酒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像是突然被寒風冰凍了一般,手里的核桃,噗通一聲滾落下來,咕嚕嚕滾到了溫酒的腳下。

溫酒彎腰撿起核桃,抬起頭,就聽見耳邊晏律不急不緩地說道:“爺爺奶奶,這是溫酒,我女朋友。”

溫酒微笑:“爺爺奶奶好。”

老先生和老太太怔怔地看著晏律和溫酒,還有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本是一臉高興欣喜的笑容,都僵硬著消失了,熱熱鬧鬧的場面,一下子驟然冷卻,氣氛有點詭異。

眼前的情況,完全出乎了溫酒的意料。

晏律重金誠租女友,她認為一定是家中老人逼婚太急,所以他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但眼下,看著他祖父母的反應,顯然是對他帶回來女友,并沒有驚喜,反而是有點受驚。

這就奇怪了,難道他們根本就不想讓孫子帶個女朋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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