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麗溋雖輕佻，看著其他人投來欲望的眼光，她也忍了忍，拉著孔己人進入艙室。鐘佑艷倒好，同著那沒有孩子的二人，半推半就的進入艙室。鐘望興、劉世杰等逗完孩子后，和其他女人進入了艙室。朱猷檢自是和馬蔚明在一起，逗玩各自的孩子，還有包恪紫的。想著，若是以后能天天如此，那也知足了。

“瞧，沒什么人在外面了，孩子們不哭也不鬧，真好。”

馬蔚明本想著把包樂再抱往包恪紫處，聽朱猷檢的話，也罷了，免得又哭鬧起來，只想起方才的慶祝，說：“如果能天天這樣，那就好了。”

“你是說戴上VR眼鏡，嘗到各類美食？”金正意與邢茵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我想的可不是這個，而是天天圣母大人有如此的恩典，說不定哪天包恪紫就能出來了。”

“也許吧！”

邢茵看著滑椅上的二個熟睡的孩子，就沒把懷中的孩子放在朱猷檢孩子的旁邊，只是抱著哄睡，“這孩子，不像其他孩子，吃了還不睡。”說完，正想要繼續哄睡時，摸到下面暖濕濕的，“尿了。”邢茵笑著走到一角，換下尿布。

朱猷檢只是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記憶中搜尋如這些孩子般大小時的慶祝，卻一點也沒印象，便自嘲道：“還是年紀小，什么都不記得，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他們也會長大，也會有叛逆，也會有今天的節日。”

雖然金正意的話沒有說到朱猷檢心處，但他也不在意，仿佛一切都不在意。朱猷檢看著圣母大人能制伏一切，便什么都相信她，哪怕是嚴厲的懲罰，畢竟是為了大家好，無私。活成了這種精神，如果去反抗，那便真成了異類。朱猷檢不愿當這類，也不愿為自己的無知買單，更何況還有孩子在側，一代一代守著，傳下去，也好，似“歲月靜好。”他看著邢茵嫻熟、和藹的背影，更是確定這種體會無誤。各種心思、謀逆、妄為，她都能處在其中，也能安身立命。動蕩的陰影下，像邢茵，乃至朱猷檢他自己，便命如螻蟻，輕而被踐踏，可是在動蕩中仍能正常活著的原因，無非是習慣動蕩，順勢而為。一群螞蟻在路上前行，風暴從左側襲來，吹到右邊，便在右側前行；風暴又自右側襲來，便往左側前行；若迎面碰上，便暫停或全力抵抗。總之，在風暴中，習慣風暴，便是勝利——這便是經驗。大動蕩中，慘的是千萬群眾中的個體，可幸運的也是他們。群體是能抵抗一切的，只是里面的個體，若死便由生替代。如植物區里面的魚缸，增氧泵投在水中，不斷有泡沫消失，也不斷有泡沫產生，只是不能給其中一個識別、命名。

但誰能引領這個群體，無疑只有圣母大人能勝任，因為她無私。可其他人也會，若有人不順從，則反抗，成功后，有人不順從，則再反抗，如此便在時間線重復反抗著。可對于群眾，在掌舵手更替的情況下，他們無意擁護，甚至是絕情的，只是習慣不同的風暴而已，有的會讓他們前進，有的會讓他們倒退，但這個群體始終健在，一代一代傳承，可傳承中也有短暫的掌舵手。如此，雙方便有一個共通點：傳承。朱猷檢確幸現在，及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圣母大人掌舵，那這樣他們才能少承受不必要的風暴。

“不管以后怎樣，圣母大人都是絕佳的，有她在，什么都放心。”朱猷檢看著孩子，無比堅定道。

“的確是，圣母大人剛正不阿，比康祿遙之流好多了，有圣母大人，便不會發生老人船上的事。圣母大人最重的懲罰也是不會讓我們、還有孩子們整個滅亡的，我雖然不知道她之前經過什么苦難考驗，但一定是通過了的，才會只有理性，沒有感性。但如果真是康祿遙，那他一定會是上次的那個老頭，僅僅是通過身體斗爭戰勝別人，這種考驗，卻沒通過其他考驗，心中有喜有惡，感性甚至會犧牲我們全部，還有這些孩子。”

“說的何嘗不是，選這個人太難，現成的有圣母大人，是有多幸運，如果沒有她，選另一個人，那就太難考核、甄別了，同時，又不是人人都有權利去投票的，就像上次。老人船上的一切，便是例子。”

邢茵抱著孩子，有些睡意，金正意會意，便轉了個話語，輕松說：“你們想想剛剛漏了個什么？”

話畢，果引得邢茵暫存了精神思索著，朱猷檢也一樣，倒是馬蔚明先想到，笑著說：“也許等會我們睡醒了，就繼續了，今天的感恩儀式還沒完呢！”

如此，邢茵與朱猷檢方明了，朱猷檢隨后說道：“等會醒了就補上了，圣母大人可從來不會遺漏什么。我們剛也是，怎么就沒想起來。”

四人笑著，邢茵的倦意再次襲來，金正意便陪著她離去，朱猷檢看著馬蔚明，說：“咱們也進里面休息吧。”

馬蔚明點了點頭，也難得享受這份歲月靜好。

廣播中慢慢響起了催眠般的聲音，是他們剛才念的：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慢慢，燈光也熄了，只有走廊上還守著暗暗的燈，拋散到艙室中監督著。

朱猷檢與馬蔚明躺在里面，并沒有過多欲望，倦意道：“不管是感性還是理性引領我們，群體雖不滅，但群體中的個體遭難，是什么感受，如果這個個體落到我自己身上，為眾，是不該有怨言；可為我，真的愿意嗎？”

“不要在想了，這種矛盾是天生存在的，沒有人克服得了。‘一切為了集體，權衡利弊’，這話，眾人用之綁架別人。如果我們是眾人之一，也會如此要求，如果我們是眾人外的別人，則順從這句話，哪怕你全力反抗，也必失敗，也逃不過這句話。”

朱猷檢不再赤耳，只說：“所以亞當與夏娃，生活在伊甸園中，人人羨慕，可我知道，這種神話，那只是我們想著未來的極致，只是這相同的愿望，被祖宗他們提早說了出來。”

“可也沒什么用，珍惜當下。我想著，人，不過是活成一個字、一組詞、一句話、一段話。人越來越多，一代一代傳，被記錄得也越來越重復，可這是必然。又有那些作家，記錄虛擬、別人的事，不過是作家本人借這些想被后世記取得更長、更重要、更與眾不同。對了，我們還是幸運的，你看那些動物，還得由我們人類來記錄。”

“你什么時候如此通透了？”朱猷檢疑惑地看著她。

“我也不知道，可事實也如此，我會被記錄成什么，又會被相同地吞噬、覆蓋。以前還會覺得，如果會重復記錄、吞噬，那我存在還有什么意義，可近來想了想，珍惜當下，感受悲喜，死了后，便沒有我的事了，后人想怎么記錄就怎么記錄。”

“可你就不怕，死了后，真有神靈、鬼怪、異世界？說到死了后，人世本就痛苦，想著死了后，就解脫了，可偏偏還有天堂與地獄，死了都不能逃脫，這天堂與地獄，真是誅世人的心呀！”朱猷檢不想承認她的話，是不想間接承認他自己的無用，甚至本代的無用。活到現在，只能被簡單記錄成“在船上學習破解Die，并成功生養下一代。”而后被下一代重復、遮住。

“誰想死了后的事。想開些，活成那句話，也是好的。”馬蔚明會意了朱猷檢的心思，便閉上眼，只覺倦意沉沉，不想多說什么。

朱猷檢想了想，說：“也是，才25歲，還長著呢！”以前只有學習，他不是料，才會不安分，現在有了孩子，便安分許多，想著一些疑問，卻不在想一探到底，只想著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也不糾結。能夠活成那句話，于他，也屬幸運，也便自視沒有那么重要，一切量力而為。他看著馬蔚明睡在身側，心里踏實許多，緩緩閉上雙眼，恍惚間透過艙門發現外面有一個人影慢慢走過。朱猷檢已習慣黑暗，能在黑影中發現那個剛經過艙門的人是誰，如那個老頭一樣，一身疲態與狡詐。他不及多想，喚醒馬蔚明，出了艙，跟著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