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碧巖城依舊那么熱鬧，不摻和一點假的那種。
各種各樣的貨車被千奇百怪的魔獸拉著，由形形色色的各族駕馭，行駛在川流不息的街道。這座城市總是這么忙碌，無愧于“自由貿易之都”的稱呼。
在看守南門的扎肯和依古眼中，太快了，進出貨車的速度，檢查登記的效率，就如同這座城市的發展一樣，太快了。
好不容易捱到晌午，這才有一點喘息的時間，因為換班了。
“哎呀，累死了。”扎肯抱怨道。
“就沒見過你，哪天這個時候沒喊過累的。”依古白了他一眼。
“畢竟只有喊出來，才有種工作結束的感覺。”扎肯嬉皮笑臉地回應道。
依古了解自己這個朋友，雖然喊著累，但他是樂在其中的，因為他們兩個的工作越多，越能說明他們的城市發展迅速，而他們——早已把碧巖城當作了自己的歸屬。
在兩人往食堂走的路上，扎肯突然冒出了一句，“你還記得今天早上進城的那支部隊嗎？”
依古瞬間反應了過來，“部隊進城很常見吧，畢竟軍營就在城郊，他們只有一個大隊，而且看他們的路線，直接去的城主府，多半是城主召集的吧，之前不是為了抓捕卡森大人和他的余黨，還在廣場上召集了兩支大隊嗎？。”
扎肯卻搖了搖頭，“你什么時候見到我們的部隊進城是開車的？今天早上太忙，所以當時沒跟你說。”
“我在檢查他們長官給的通關文書的時候，我發現那并不是我們城市的部隊，你猜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依古看了得意的扎肯一眼，有些不確定地說，“好像還真是，我現在想起，他們的魔導裝甲好像也跟我們城市的有點不一樣。”
“不過從我們的城市往南走，還擁有標準化魔導步兵團的……”他盯了扎肯一眼，這家伙臉上滿臉的“你絕對猜不到”。
微微一笑，“結合你的這個得瑟勁，肯定要排除一般的城市，他們難道是從白鴿城來的？”
誰知話一出口，扎肯還是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猜不中。”
這下就連比較沉穩的依古都有點好奇了，“白鴿城都不是，難道是從帝國本土來的？”
“沒錯，而且……”扎肯稍稍賣了個關子，“他們可是從帝都，明日城來的。”
……
部隊進城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但是上次部隊進城后就抓捕了卡森大人，在民眾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所以這次，大家的關注力度自然加大了，并且有眼尖的會發現，這一支部隊……好像跟他們的有點不太一樣，并不是說他們的魔導交通設備，而是他們的裝甲制式。
甚至消息靈通一點的，早已在酒館或者棋牌室炫耀，這是一支來自帝都的部隊。
今天的城主府，自從那支神秘的部隊進入后，就被戒嚴了，路過的行人只能通過猜測來推斷，重兵把守的城主府，里面正在發生什么。
城主府的花園有著全城除了廣場花壇以外，最美的景色。地方自然不會小，但此時，里面停著一支由四輛大型運兵車和八輛步兵戰車組成的車隊，并且幾支巡邏隊在旁巡邏著，防止其他無關人員靠近。
卡西塞從會議室的窗戶邊收回目光。不愧是從帝都來的，直接把魔導交通設備都用上了。自己的兵營里，倒是也有一支，而且數量更多，不過這玩意兒可是耗能大戶，只能用純魔管，一根還只能用一天。
那可是五百金幣！
“卡西塞城主不是也有一支車隊嗎？不應該這么好奇吧？”一位老者端起面前的一杯香茗，輕嗅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開始慢慢細品。
“說笑了，龐浩大師。”卡西塞笑著坐在這位老者的面前，“這玩意兒的使用成本比進價還高，我平時可用不起。”
準確的說……不劃算。
龐浩笑了笑，放下茶杯，“我們來的時候，剛好在你們的軍營里整頓了一下，我剛好瞧見了。”
“那種老式的魔導設備，一點都不節能，還不環保。在運作時，大量的魔源都被轉化成了機器摩擦的熱能，或是直接從排氣口逸散到空氣之中，使用效率很低啊！”
雖然老者的語氣中充滿了倨傲，但卡西塞并沒有生氣，反而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什么。
“龐浩大師的意思是，你們的魔導交通設備——很節能。”
龐浩露出了驕傲的笑容，“如果我當時沒記錯，卡西塞大人，你們軍營里停著的車是一代機，那種原始的機號，我們當初可沒有花什么心思在上面，只是讓它可以跑就行了。”
“把它們作為原型，再想辦法把它們的毛病一步步給剔除，作為對比樣本，這才是我們當初賦予它們的價值。”
“只不過，當初剛一研發出來，好多人都跑來訂購，嘻，不僅解決了我們缺少研究經費的問題，順便也相當于幫我們處理了過時的產品。”
雖然老者的語氣很欠打，但卡西塞并沒有在意，畢竟他有這個驕傲的資格，作為皇家生物院的一員，沒錯，是皇家生物院，不是皇家工程院，魔導車的制作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但這并不妨礙龐浩把它作為整個科學院的產物。
“所以，你們這是二號機？我想問問它的能耗情況怎么樣。”卡西塞努力想把話題轉回這上面。
作為一個領導，更作為一個商人，他對這更感興趣。
“二號機？”龐浩摸著他那并不長的胡子，“卡西塞大人說錯了，二號機雖然早已在帝都發展成熟，并開始逐步在軍隊中普及化。但我們現在用的可不是二號機。”
“是正處于實驗階段的三號機，擁有比二號機更高的性能，不然我們也不可能這么快趕過來。”
“三號機啊！……那能耗情況應該比二號機還低吧？”卡西塞還在嘗試著努力。
“那是，我跟你說，你剛才看到的都是科學院預計在明年就會推出的‘風騎’系列產品，主要跟二號機的區別在于它們的速度更快……”老者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大師，大師，我就想問問，這個能耗到底……”卡西塞感覺自己很累，但他還在盡力。
“目前的‘風騎’系列產品就只有樓下的大型運輸車和小型步兵戰車，大型運輸車的能耗是一根純魔管一個月，小型步兵戰車的能耗是一根純魔管三個半月，車載武器另算。”一個年輕人從另外一扇窗戶旁收回目光，笑著看向卡西塞，“而且它們都還處于實驗階段，性能有待進一步提高。我們這次征用，也是在幫科學院收集數據。”
“呼！”卡西塞總算松了一口氣，不再繼續理睬眼前這個長篇大論，滔滔不絕的話癆。
“謝謝凱信閣下為我解疑。”
卡西塞向這位正朝他走來的年輕人道謝，這名被稱為凱信的年輕人只是笑著擺了擺手。
“卡西塞城主客氣了。”凱信也坐了下來，恰到好處的笑容下，似乎還隱藏著一絲稚氣。
沒錯，他太年輕了。
卡西塞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腦海中閃過關于這個年輕人的資料。
“凱信，卡佩家族長子，今年的帝國皇家學院應屆畢業生，憑借出色的領導素養，畢業后直接被招進了軍部。受到皇家騎士團團長斯法拉的賞識，被編入了由皇家騎士團直屬領導的第一魔導步兵團，現擔任第十二大隊隊長職務。實力的話，年僅二十就成為了藍羽，是個天才。”
卡西塞沖凱信露出了微笑，“說起來，凱信閣下真是厲害啊，年紀輕輕就進入了第一魔導步兵團，并且成為了大隊長。”
“卡西塞城主多譽了，斯法拉大人看中的是我的未來發展潛力，現在的我可沒什么值得驕傲的，還必須要更加努力，才能對得起斯法拉大人的信任。”凱信的臉上依舊保持著謙遜的笑容。
“話也不能這么說呀。”卡西塞攤開手，“如果閣下沒有能力的話，我相信第一魔導步兵團的摩約團長，也不會把護衛調查團的重任交到閣下手上。”
說到這兒，凱信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雙手搓著，“其實這次本來是我跟著團長一起來的。”
“哦，”卡西塞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那摩約團長人呢？”
凱信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在我們準備出發的前夕，團長突然就說，這次我一個人也可以，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了。”
凱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說出來不怕卡西塞城主見笑，這也算我名義上的第一次獨立作為領導人執行任務，其實還有點緊張呢。”
看出了眼前年輕人的不好意思，卡西塞只是笑了笑，決定把態度放開點，“我能理解。”
凱信的眼中突然閃現出一些不一樣的光彩。
“當年我跟著父親來到這座城的時候，也是很突然呀，我父親突然就回家養老去了，把我留在了這里，還留給了我這座城。”
卡西塞盯著自己的茶杯，半滿的平靜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臉龐，這張臉龐幾乎沒有皺紋，就好像年輕的自己，陷入了回憶。
“我當時也是手足無措呀，但是很快就適應了，適應了如何去當一個合格的城主。”
“我不知道怎么做，就回憶父親的做法，去學，但是效果很差，因為那畢竟也算是別人的方法，不見得適合自己。”
“所以我干脆就先定一個目標，然后從最基本的做起，親自考察，親自制定計劃，親自觀察政策是否產生實效，總之就是笨辦法，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說到這里，卡西塞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懷念，端著茶杯的手也不禁握緊了些。
“為了讓大家吃飽，我……和一個朋友考察市場，先尋找到性價比最高的糧食進貨渠道，然后再開拓屬于自己的糧食產地，逐漸減少依賴……”
“為了讓大家穿暖衣，我和他觀察最適合本地的衣織品，想辦法引進外資建立種植場……”
“為了讓大家的收入提高，我們打破傳統，冒著風險打開了大門，成功把這里打造成貿易的都市……”
“我，我和，他，他……”說到這里，卡西塞感覺自己鼻頭一熱，幾滴熱淚滾下，滴入茶杯中，手中的茶杯都出現了裂紋，“經歷了，這么多，終于……終于發展到了這一步……”
卡西塞還是沒有忍住，把頭低了下去，看到卡西塞這副樣子，就連一直喋喋不休的龐浩都安靜了下來，假裝沒看到一樣，捧著自己的茶杯在那里喝。
凱信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自己也有點難受。
凱信當然明白，卡西塞說的是誰，畢竟，這也是他這一次的任務之一——把卡森押送回帝都進行審判。如果卡西塞是故意裝成這個樣子，希望自己到時能在法庭上幫他說幾句話的話。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不過……
“我會秉公辦事的，”凱信輕輕呼了一口氣，“到時候罪證……和他這些年在這座城市的所作所為的調查報告，我會如實上交。”
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幫助。
“……謝謝。”卡西塞從衣服里掏出一根手帕，擦了擦潤濕的雙眼，重新露出坦然的笑容，帶著些許歉意，“不好意思，失態了。呵呵，最近好像經常這樣。”
“先不說這些了，卡西塞城主，”凱信微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沒進城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你們的魔能信號塔，你們正在進行魔導現代化建設？”
“呼……是啊，凱信閣下。”說到這座塔，卡西塞的語氣也變得有些驕傲，“畢竟我們這種邊陲城市可比不過帝都，要想不被拉開太遠的距離，就必須趕快了。”
“卡西塞城主真是一個有進取之心的人，我很佩服——這是真心話。”這的確是發自凱信真心的，“從帝都到這里來的路上，路過了不少城市，還真沒見過幾座城市擁有自己的魔能信號塔。”
“很多保守的城主，可是舍不得花費高昂的價格去修建的，唉，在我看來，目光太過短淺了一點。”
“現在的魔導科技發展迅速，伴隨著魔能場運用的產品越來越多，先人一步，就相當于搶占先機，感覺好多思想落后的貴族，還沒我想得通透。”
此時凱信的臉上的確是無奈的表情。
“不過……有一點我挺在意的。”凱信看向卡西塞的雙眼，“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我好像聽到過皇家工程院接到過關于魔導現代化建設的訂單，不過后來又被取消了。”
“通過目測，那座塔才修好不久吧。”
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卡西塞。
卡西塞笑笑，“這算是我們碧巖城的意外之喜吧，銀空城的工程部隊以更低的價格拿下了我們的項目。”
說到銀空城，凱信突然露出了意外的笑容，整個人變得有些激動，“銀空城！是遠夏公國的銀空城？”
看到他的這個樣子，結合他的身份，卡西塞很容易想明白，“因為我們之間達成了一筆很劃算的交易，所以才給了我們這個優惠。”
“交易內容保密，所以恕我不能告知，不過我相信，很快，你就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