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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婆大人

第一輯 家有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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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要寫我找對象那方面的事,我妹就來找我聊天。

她跟個法官似的坐在我對面,眼珠子黑黢黢直轉,像只狡猾的小狐貍。“哥,這種主要給女同胞看的小文章我可以幫你寫!不過,你必須認認真真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結婚前你總共談過多少個女朋友?第二,你撲倒我嫂子之前還是個處男嗎?”

我的答案是:“出門右拐,鴿——吻!”

我一口老汽油噴死你!給我二百兩黃金,我都不能自曝家底。

那些走過的彎路牽錯的手,不打擾是尊重別人,不回憶是尊重我老婆。

- 2 -

她姓費,江湖人稱小費。

費姑娘以前上學時利用假期做過兼職導游,不出差,只接待外地來我們這邊的旅游團。

當時面試時人家嫌她長相和性格太過柔弱秀氣,本來要淘汰她的,一看身份證,“姓費哦”,好吧,用了。

后來她每次接團,外地導游在交接游客時,都會這樣任性地介紹:“大家好,這位美女叫小費,以后大家就跟著小費,有什么事盡管找小費,接下來的行程由小費全權負責……”

這一口一個小費,莫名有些想撬人家錢袋子的嫌疑。

我家費姑娘那時年齡小,面皮超薄,只好一遍一遍解釋:“我真的姓費!”

我比費姑娘大7歲,在拆遷之前我們兩家是鄰居。丈母娘懷她的時候,我媽肚子里住著我妹。

那時候,我隔三岔五往她家水井里扔點兒東西,丈母娘隔三岔五拿根竹竿挺著大肚子追著我大罵小赤佬。

費姑娘跟我妹出生時間只相差一天。我去醫院看她們,丈母娘一臉慈愛地問我,阿南(我小名兒叫阿南),妹妹好不好看?我說:“我媽生的好看,你生的不好看,像只豬!”

我妹生出來4斤8兩,費姑娘大吉大利8斤8兩。

丈母娘白眼直翻:“你媽生的像只猴子!”

“你像只大象!你全家都是大象。”為了維護我那丑得幾乎超出我承受能力的幼小妹妹,我跟未來丈母娘吵得不可開交……

就這幾句話,后來在我企圖染指費姑娘時,被作為我人品不好的呈堂供詞,用丈母娘的話說“從小我就看出來這家伙不是好東西”。

當然咯,在我丈母娘眼里同樣不是好東西的,還有我妹。

出生時,我妹的體重就比費姑娘輕了將近一半,所以后來長來長去,無論她如何賣力吃喝,就是長不過我的費姑娘。反正她倆小時候的身材,就是江南小籠包和東北大燒包的區別。

不過,別看我妹人長得小,她猴精猴精的,跟費姑娘一起分花生米時,嘴里有模有樣地點數,你一個我一個……最后,不知用了什么移魂大法,她自己盤子里一大堆,費姑娘面前只有可憐的幾粒。吃虧的這位居然還兩眼亮晶晶笑得樂呵呵不爭不搶不反抗……

這種小事多了去,在丈母娘眼里,那可不是幾粒花生米的問題呀,那分明是她女兒被人欺負的活證據,我妹就是她心頭的一只仙人掌。

在我媽眼里,“隔壁那小囡腦袋是不是不好?傻呆呆的,吃東西沒我家小囡快,搶東西也搶不過我家小囡,都沒見她發過脾氣。”

那時我不太關心這兩個小屁孩,畢竟7歲的年齡代溝擺在那兒呢。

- 3 -

我記憶特別深刻的,當屬她倆上小學一年級時的一件事。

那天我們全家坐院子里吃晚飯,我丈母娘突然在她家廚房里爆發出獅子般的吼聲。緊接著,她提了條烏溜溜的小東西沖過來往我家餐桌上一扔。我定睛一看,啊喲,是一條比大蚯蚓要胖一點點的小蛇。

“小費媽,你有神經病啊!”我媽先發飆。

“你才有神經病!你養出來的好女兒!我家小費去河邊捉小蝌蚪,明天科學課上老師要教她們觀察的,你女兒抓了條小蛇給她,說是小黃鱔!我女兒帶回家當寶貝一樣養在水池里……”

哈哈,丈母娘當晚差點跟我媽干起來,我妹一溜煙兒躲到樓上隔岸觀火。

后來我問她,為啥要把小蛇捉給小費?她說:“我真的以為那個是小黃鱔啊,期中考試時小費給我抄答案了,我想感謝她一下。”

喔,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別看我的費姑娘吃喝玩樂總搞不過我妹,長得又比較像小熊,但在學校的讀書成績,她可以輕輕松松甩我妹幾條街——這個優點,足以讓我丈母娘在我們全家面前活得像只高高在上的老天鵝。

后來我們拆遷,多數人家選擇到新地方仍舊做鄰居,只有丈母娘一家,恨不得搬離我們十萬八千里。

鄉親們吃散伙飯的時候,丈母娘笑得跟花兒一樣,各桌敬酒,還樂滋滋地跟我和我妹碰了杯。我當時就覺得,她這是在變相慶祝從此不用再看到我和我妹這兩只仙人掌。

但是,她老人家高興得太早了!

不管她把家搬得多遠,我妹總能不辭辛勞勤快無比地尋過去拉著小費延續她倆的閨蜜情。

不過,搬家之后,因為成長軌跡不同,我再沒見過小費。

- 4 -

直到好多年以后,我熬成了爐火純青的未婚大齡青年時,有天晚上,我妹突然打電話讓我去接她,說是小費考上公務員請客吃飯,她們喝高了。

我剛好有空,就開著車去了。

接到她們倆的時候,路邊燈光昏暗,我隨意一瞥,喔,當年的小熊長裙飄飄,儼然一個江南小淑女。

小費和我妹一人喊了我一聲“阿哥”,我能感覺到,她明顯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發誓,這一刻,我內心真是萬分純潔沒有半點非分之想的。

月老的安排發生在半小時后。

開到半道,我的車突然被追尾,只得靠邊停下檢查。我剛下車,對方車門也推開了。他們下來四個人,二高二矮,空氣中酒味彌漫。不等我開口,對方的拳頭就揮了上來。

我當然不甘示弱,怎么來的怎么往,我身高180厘米,四季都有游泳健身的習慣,養出一身腱子肉,加上我沒喝酒,腦袋清醒,就是一對四,我也沒怯意。

值得一說的是,我們這邊作為流動人口巨多的城市,治安搞得相當不錯。出了這種打斗,一般五到十分鐘之內,警察必會趕到現場,我只要努力扛一會兒就行了。

當時我只顧對敵,沒注意小費和我妹是幾時沖出來加入這場戰斗的。反正警察將那幾個酒鬼制伏以后,我一抬頭,我妹發絲凌亂整體無大礙,小費情況不妙,嘴上的血染紅了下巴流到脖子下面,白裙子都弄臟了。

她可憐兮兮抿著嘴巴,淚珠大顆大顆從眼角滾落,哭得很用力卻沒有聲音……好吧,就在這一刻,我的心疼得仿佛像被人搓橡皮泥那樣地在捏它,我飛起一腳踹向其中一個醉鬼,你們跟我打就打了,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么下得了這樣的毒手?一連好幾腳。警察拉住我之后,我又撲上去揮拳發瘋般往死里捶那些人。

警察做了筆錄后押走酒鬼,放我們仨回家。

重新發動車子,我情緒低落,我妹坐后面摟著小費,我把她們帶到醫院。

“哦喲,小姑娘被人打成這樣?”

我聽了急診醫生這樣的話,心頭更酸。

“你嘴里牙齒肯定被人打掉了,而且不止掉一顆,不然不會有這么多血!”醫生用消毒水擦拭小費皮膚上的血漬。我背對她們,看她哭我已經很難受,如果讓我親眼看著她吐出幾顆被打落的牙,我會更加無地自容,畢竟是我沒保護好她。

“來,嘴巴張大,把牙齒吐出來,不要怕,張啊!”

“張啊,不用怕!”

醫生和我妹都哄小費張嘴。可她就是不肯張。

沒辦法,我也轉過身來哄她:“張開讓醫生看看,大不了我們裝新牙,放心好了,裝牙錢我出,你不說給你媽知道就好了。”

好說歹說,我們又拖住她不讓她走,最終,小費張嘴了。

“嗚……吐!”

小費按照醫生的吩咐將嘴里的東西吐到托盤上。我跟我妹的表情瞬間蒙了,醫生的眼睛直了——這塊四四方方的東西哪是什么被人打掉的牙,分明是一塊完整的連根帶肉的大拇指指甲!

我也是醉了!

“那個人想扇我耳光,我就抱住他的手咬了一口,血噴出來,嚇死我了!”她邊解釋邊又掉了幾滴淚。

我妹攥緊拳頭做示范,“你是不是像平常吃燒烤那樣,一咬,一撕……”

小費的神情一如小時候被我妹搶了花生米那般蠢萌萌的,“忘了怎么咬的,反正就感覺嘴里多了一塊肉,我又怕是我自己的舌頭斷了,不敢吐。”

好吧,這個時刻,我耳邊突然響起很多年前我媽那句話——“隔壁那小囡腦袋是不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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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我把兩個女孩子帶回家,我妹叫了外賣,小費在我妹房間洗了澡換了我妹的睡衣。

彼時,我跟我妹單獨住著一套房子。

我們仨坐下來吃消夜的時候,我才終于清清楚楚看到干干凈凈的、長大后的小費真面目。

怎么形容呢?

不是國色天香,也不是沉魚落雁。她就是那種皮膚白凈、五官柔和,氣質恬靜得仿佛從沒受過世間任何欺凌的女孩子。

簡單,舒服。

時間果然是個了不起的東西,當年圓滾滾的小肥妞呀……

我不動聲色明里暗里打量著她,從沒有過的心猿意馬。

補充一句,她洗干凈之后,身上沒有半點傷,那些血沒一滴是她的。

第二天,派出所通知我們幾個又去了一趟,于是我看到了昨晚我們打群架的完整監控。

跟小費有關的那段是這樣的:一個高個子男人繞到我身后,打算用拳頭攻擊我頭部,就在那一瞬,小費蹦起來揪住他耳朵將他給薅一邊兒去了,然后他就開始攻擊小費,結果被她咬了一口,咬完警察就來了……

親眼看著畫面中弱不禁風的小丫頭為了救我,被人推推搡搡,撞得東倒西歪,我的胸膛,似有小刺猬在亂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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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面是如何把她追到手的,這個說來話就長了,開始肯定是想方設法地勾搭,火候差不多了就機關算盡從心到身把她變成我的人……

我平時也算是個有點內涵的男人,不太愛說廢話,一張臉老是波瀾不驚。

所以,當我帶著小費以結婚為目的向雙方父母攤牌的時候,兩家大人都大吃一驚。

“不得了!”我媽把我拉到背后做思想工作,“你啥時候勾搭上小費的?人家現在是公務員,長得又好,多少當官的和有錢人家給兒子找人做媒,小費媽都看不上,人家女兒要嫁真正的豪門,暴發戶都不行!我們這樣的條件,到她面前不要被她罵回來的啊?”

當然咯,我媽是真正了解丈母娘的。

我第一次以準女婿的身份登她家門時,丈母娘就把我買的煙酒摔了出去,然后指著我厲聲諷刺:“阿南,你想娶我女兒,你是瘋狗想吃天鵝肉了吧?”

兩家大人的反對,并不能阻止我們。我經常開車帶她去那些沒有人煙的地方約會,我妹那時經常流氓兮兮地問我:“阿哥,你是不是又帶小費出去干壞事了?”

我是正常男人,她是我想娶回家的女人,情到濃時,當然什么事都干得出來,這個不方便細說。

總之,在我們交往的那兩三年里,丈母娘找我媽不知PK了多少回,兩個老太太互相把口水噴在對方臉上,吵得天昏地暗……

然而,突然有一天,出事了。

我特意請了德高望重的媒人陪同正式去她家提親。丈母娘照例唾沫橫飛,媒人中途擦了好幾次臉。“一個駕校教練想娶我女兒,想都不要想!”

“媽,我懷孕了!”小費縮著肩膀,聲音很輕。“啥?”丈母娘的臉先是白了,接著黑了,然后又紅了,朝我看看,又看看她女兒,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講真,這一刻,我真的挺怨自己的,我不是鐵飯碗,沒有光明遠大的前途,我沒辦法滿足丈母娘的心意開開心心將心愛的女人娶回家……而這一切,只要我想,本來都有極大的可能,是我自己貪圖安逸非要享受什么“與世無爭”。

丈母娘沖進房里哭了十幾分鐘,淚跡未干突然手持一把剪刀沖了出來。

我嚇一跳,趕緊將小費護在身后。

“小費媽,有話好好講,不要因為這點事就想不開的哦!”媒人也是相當緊張。

“你這個小囡,自己肚皮里有個小小囡了,還穿這么緊的褲子,快去換條松的,身上這條我幫你扣子退后兩厘米!”丈母娘一邊擦眼淚,一邊推著小費進房換褲子。

婚后,不知道為什么,丈母娘突然大變臉,跟我媽陡然間好得就跟多年不見的親姐妹似的,三天兩頭湊在一起買菜做飯、照顧孕婦,后來帶孩子,幫我們搞衛生,家里所有活都被她倆承包了,而且承包得樂此不疲、毫無怨言。

……

- 7 -

星光不問趕路人。

一晃7年過去了。

為人夫,為人父,不敢說我有多么盡心盡責,但我絕對是幸福快樂的。

我的費姑娘,朝九晚五,知書達理,賢妻良母。

周末她喜歡宅在家做烘焙,大大小小的烘烤設備放了整整一間屋子,所有跟我家沾親帶故的包括她的同事們基本都品嘗過她的手藝。不過,從吃了想吐,到吃了還想吃,再到百吃不厭,其實大伙兒也挺不容易。

三不五時的,她還會請個假出去上個什么大師的VIP烘焙課。偶爾還會做點手工餅干或者生日蛋糕之類的,放在不知道哪個網上賣一賣。我經常看她提個或大或小的盒子,開著她的小紅車急急忙忙出去給人家送貨。

呃,不過要說到費姑娘的車技,簡直一言難盡。

前些天我媽還在我面前抱怨:“小費說開車送我去商場,我就拎包站在樓下等。結果她倒來倒去,半個小時才把車從車庫倒出來,太陽那么大,我等得急死了!”

我沒吭聲,心里卻想這老太太心是有多大?倒車都需要半小時,費姑娘這樣的司機也只有你老人家敢用了。

值得我摸著良心給費姑娘滿分好評的是,我和她結婚至今,不管她生多大的氣發多大的火,從不曾后悔嫁給我,半個字的抱怨都不曾有過。

偶爾有人提起,曾經她沒看上的某某某現在又升官啦,某某某生意做大發財啦,費姑娘都是一臉迷惑狀態,好像人家不是在跟她講話一樣。

只有我知道,其實這丫頭不傻也不呆,她只在乎她想在乎的東西,別人的想法休想塞進她腦子里。

我妹和妹夫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中途好幾次想拉我入伙,我征詢費姑娘的意見。她只有一句話:“你喜歡就做,不喜歡就別做。”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我上輩子應該是積了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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