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后路
- 璞仙
- 觀合
- 3300字
- 2020-11-01 06:54:56
“什…什么?”云臨揚滿臉的不可思議,“父親,這怎么可以?宅中還有活人居住,置一座墳塋于宅內,這多晦氣呀!再說,您的臂膀,怎可……”
云霽銘望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中隱含著一絲憂慮,良久,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臨揚啊!咱們恐怕得離開這兒了。”
“離開?這…這是什么意思?”云臨揚愣住了。
云霽銘惆悵道:“今日之事,肯定瞞不了多久,死一個城主,相對于風岐國來說,這不算什么大事,可也不是輕易就能揭過的。
一旦為郡丞得知,他轄下一所重城的城主死于非命,其定然會層層上報,追究到底。
如果沒有修士的干預,按照風岐律法,擅殺國家官員者,視情節輕重而量刑。可最輕的,也是個斬立決。
城主被殺,如果按律法下來,我的罪名就是決計脫不掉的。如果事情暴露,咱們云家雖有些根底,可也無法與整個風岐國抗衡。”
“父親,您方才與那修士苦苦周旋時,不是曾言,如果有難,恪劍修院自不會坐視不管。
有恪劍修院出面,我們也沒有離開的必要吧。”云臨揚感到有些費解。
畢竟,云臨揚對修士也不是全無了解,在他眼里,修士凌駕于一切之上,別說一個不大的風岐國,就是統轄風岐國的神煌地朝,聽說也在修士之下。
只不過是他不在那個層面,很多東西也就無法接觸到罷了。但只要恪劍修院肯出面,他們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算個事,這一點,云臨揚是非常肯定的。這就是修士的巨大影響力。
云霽銘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前,我從沒料到有這種事情發生。
因此,作為一個被修士遺棄的悲哀士族。我并不想與你們說起太多修士的事。
而我們云家隱居于忻羅城內,也與此事有著一些關系。”
對于這其中的根由,云霽銘也不愿過多提及。
他轉而有些無奈道:“那個強取冶符的修士,有一點說得很對。修士與我們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人,我們方外之人的死活,他們不會管,也不屑管。
而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以應付強敵的虛張聲勢罷了。”
云臨揚還是第一次聽起云霽銘的這些話,以前,云霽銘也只是偶爾提及,還的確沒有與他說過太多修士的事。
對于其中的一些關系,他倒真不是太過清楚。
他急切道:“那…那英兒呢?英兒總不會不管我們吧?”
“英兒不會置之不理,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此時,她恐怕無暇分心。”云霽銘的眼中,隱隱的透出了一種看穿一切的睿智,“而且,英兒現在心性未變,對我們這些與她有血緣關系的方外之人,還能放在心上。
可如果等她年紀再大點,長期待在修士的天地里,英兒心性改變的空間非常大。
時過境遷,那她就會與我們越走越遠。真要到了那時,就不好說了。”
他緊而憂慮道:“風岐國主日后對云家的制裁,我還能自信躲過,可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擔心那個修士不肯善罷甘休,他若再來,恐怕我們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活到了這把年紀,如今,禍及自身,才想起這句警言。實在不該。只是,我始終想不明白,這冶符之事,那修士到底是如何得知?”
云霽銘眉頭深深鎖著,似是在問別人,又似在問自己。
“可是,父親,咱們這一大家子,怎么可能說走就走,這不現實啊!”云天翔插了一句。
“父親,我們若走了,那屹兒他們怎么辦?我那可憐的孩子,也不知現在怎樣了?”秦馨也是淚流滿面,對云霽銘這個突然的決定有些接受不了。
“屹兒嗎?”云霽銘低喃一聲,眼中似乎又有了些笑意。
隨后,他同樣憂慮道:“自那幾個小家伙離開忻羅城,至今已過去了兩月有余。開天門測試肯定早已完畢。
就是不知,他們幾人開得天門,又有…幾人身遭不測。
只可惜,英兒身有要事,不在院內。恪劍修院與世隔絕,我們亦無從得知。”
秦馨聽了這不算回答的回答。心中更感傷痛。
“父親,二哥說得對,咱們家在忻羅城立根已久,想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走的。”
云臨揚把難處道來,讓云霽銘拿一個主意。云霽銘果斷道:“居安思危,類似的這種意外,咱們云家一代代家主對此都早有準備,后路我們是有的。而現在已經顧不了你說的那許多了!為今之計,我們只有輕裝簡行,帶夠路上所用即可。
宅中的其他人等,你和天翔安排,給他們足夠的安家費,讓他們自謀生路去罷。”
他又對云天翔道:“你去地基閣,向葛、云、陸三位先生言明。他們一人為我云家長者,另二人也是幾輩受我云家恩情,身擔守閣重任,非大事不輕出,地基閣位于云宅最里,距廳前有段距離。
先前院中的動靜,他們恐怕沒有聽到。你將情況說清,令他們速速準備。”
作為家主的云霽銘,一番安排下,迅速敲定了一切事宜。
他頓了頓,又道:“還有,立即傳信給云鋒,將我們的行進路線與他說好,讓其與我們途中匯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答應過飛兒,要好好照顧他的孩兒,云騰,我顧之不及,云鋒,我不能再讓他有閃失。”
說到云天飛,淚水又聚集了雙眼,不停在他眼眶里打轉。
他深吸口氣,嘆息道:“至于屹兒他們,如果他們有幸存的,此時該當已被修院送了回來。
可如今,如果說他們全部成功了…唉!我卻是不敢有這等奢望。
哪怕他們有一個成功的,那也是我云家的先輩庇佑。我們云家已經幾輩沒有出過修士了。
本來,那賊子奪走的冶符,我便是打算留給云家得以開天門的小輩的。
假若他們這次有成功的,那冶符便會交予成功者,要是沒有,那便繼續一輩輩往下傳。可沒想到…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云霽銘歉疚的看著秦馨,有些艱難道:“他們…如果成功了,日后,我們或許還有相見之日,如果…唉!”
秦馨聽到這里,已經快要哭出聲來,可她還是強行忍住了。
屋漏偏逢連陰雨,兒子離開的這段日子里,她的心每日都揪得緊緊的。食不知味,夜不安寢。
可憐天下父母心,在兒子生死未卜之際,她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忍勁,才沒有哭出聲來。
可云家突遭此劫,云霽銘身上的擔子已夠重了,作為兒媳的她,實在不愿再給云霽銘,添哪怕一丁點兒負擔,尤其是這種,最折磨人的心理負擔。
云臨揚倆兄弟,已離去盡快安排事情了。
云霽銘持槍站在院中,他靜靜地望著院內熟悉的一磚一木,一棟一舍。
這云宅內的一切,無不浸潤著他幾十年的心血,現如今,卻要被迫離去。
心頭抑制不住的傷感之情涌出。他苦嘆一聲:“幾十年了,一旦離去,心中確實有些堵得慌吶!”
秦馨攙著云霽銘一步步走向正廳,身后人群跟隨,到了廳前,人們無聲的停下腳步。
云霽銘慢慢走到云天飛跟前,銀槍被他擲于地上,身子徐徐蹲下,慈愛的看著云天飛。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極其輕柔,似乎是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兒子。
他單手從冰冷的地面提起云天飛,背在身后,輕輕道:“飛兒,咱們走,為父帶你離開這里…”
……
密邇城郊,忻羅城外,北面的一處茂林中,一道黑影極速的向前飛掠,林木不斷被他甩在身后,他正是從云宅走脫的木契。
此時,距他離開云宅已有一個多時辰了。可他并沒有跑多遠。
他的目的地是向北,趕回他的家族。偏偏云宅位于忻羅城南邊,而忻羅城作為一所重城,方圓七百余里,面積可謂不小。
由南到北,他需要橫穿整所城。如果單靠從地面疾奔,在一個多時辰里,他能跑到這,速度也不算慢了。
“該死的!若不是擔心被那修士發現蹤跡,我早就動用元力,離開這忻羅城的范圍了。”
木契一面飛奔,一面低聲咒罵著。
這片茂林雖是根深葉繁,面積倒也不大。自木契奔進林中到現在,小片刻的時間,他已經能看到樹林的盡頭了。
此時,城外道上的行人依舊不少,有進城的,有出城的。
嘈雜的聲音隱隱傳入林中。木契邊跑,邊暗暗沉思:“只要再向前趕一段路,想必就是以凝元五期的靈識范圍,也探測不到我了。
我便可施展術法,駕馭修器前行。那速度可遠非這徒步奔走可比。
如今,寶貝已到手中,恪劍修院的那個修士,想來早已發現了云宅之事。可惜,我在城中一直沒有使用元力,他又不知我是從哪一門離開。任他修為高出我,也教他無計可施。這寶貝,可就算是我的了!”
木契怡然其樂的想著,腳下的速度卻是不由得快了幾分。
“木兄,走慢些,等等小弟。”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
木契聽得這聲音很是耳熟,納悶間扭頭看去,待看到來人相貌后,心中卻是閃過一絲疑惑。
隨后,他停下腳步,并叫道:“許兄,你緣何會在此處?”
來人看起來很疲憊,跑到木契身邊時,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雙手按膝,略微緩了緩,就說道:“木兄,你跑得也太快了,小弟差點就追不上你了。”
“許兄,你不是應該在你的修行之處嗎?怎會來到這忻羅城?”木契繼續拋出了他剛才心中的疑惑。
來人道:“小弟是放心不下你,特地來忻羅城看看,有沒有需要小弟出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