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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夢魘

  • 天遁神劍
  • 漢唐古人
  • 3524字
  • 2020-11-01 09:19:48

凌鴻儒在沙漠中又走了一天,遇到了一群行走在沙漠中的駝隊。他跟著駝隊又走了半天,眼前出現了一片胡楊林。

現在不是胡楊樹葉燃燒天際的季節,地上鋪滿枯萎的樹葉。大風一吹,一路飄散。

駝隊繼續往前走,凌鴻儒則在胡楊林中一個湖泊邊停了下來,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然后躺在一棵比他爺爺的爺爺還老的胡楊樹下睡覺。

他又來到了那個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地方。

一個開滿雪蓮花的雪峰山谷。

他在雪蓮花叢中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懷著喜悅的心情等待著。等待著伊人的出現。

風里飄散著若有若無的清香。

為了見到那傾國傾城的笑容,他可以坐在這里等待,哪怕等到自己也化成石頭。

一次無意中的邂逅相遇,在這一個開滿雪蓮花的雪谷,他心目中的伊人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雪蝶出現在他的眼前。

在這七月流火里,她的回眸一笑改變了他的一生。

“今生今世,我只要你做我的娘子。”

他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的雙眼,緊握她雙手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嗯,今生今世,我只做你的娘子。”

她低著頭,眼里有些慌亂,更有喜悅,語氣也堅決得容不得別人有一絲的懷疑。

他有一種如觸電般的狂歡,牽著她的手在雪蓮花叢中欣喜若狂地奔跑,如風似電,仿佛一口氣要跑到天涯海角,跟那兒的人們共享自己的喜悅。

一陣陣歡聲笑語久久回蕩在峽谷中,笑活了整個秋天。

從此,他那顆飄泊不定的心有了歸宿。就在這一個開滿雪蓮花的峽谷,他有了一個只屬于他和她的家。

春夏秋冬,歲月如歌。

他和她佇立在溫馨的小家門前,看著雪蓮花花開花落,不知人間憂愁,不知歲月匆匆。

他們的幸福只維持到第三個雪蓮花開的季節,因為在那個秋天,她的師父死了。

是因為她而死的。

她的師父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徒弟會背著自己愛上他,并帶走了她。

他為了她,重新拿起了多年不用的神劍獨闖仙山。

最后,他的神劍不但刺穿了她師父的心臟,也把她的一顆心刺得粉碎。

從此,相愛的兩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又是一年秋來到。又是初秋,七月流火。

他站在雪谷的冰塔前看雪蓮花開滿青空,一望無涯,花香四溢,如云如霞。

他懷著苦澀的心情等待著。等待著伊人的出現。

伊人出現。冷若冰霜地看著他。

他一臉憔悴。伊人亦憔悴。

“你,還愛我是嗎?”

伊人問。冷若冰霜地看著他。

“是的。今生今世,我只要你做我的娘子。”

他點頭,說。

“那么,你肯為我而死嗎?”

伊人又問。仍然冷若冰霜地看著他。

“肯。”

他還是點頭,毫不猶豫地說。

她不再問。她的長發在風中落寞地飛舞。雪谷的雪蓮花也在風中落寞地飛舞。

然后,這一個雪谷的雪蓮花炸碎開來,滿天飛舞的花瓣幻化成一柄利劍刺向他的胸口。

他閉上了眼睛。他的長發在風中落寞地飛舞。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放在冰塔中的神劍卻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斬斷幻劍并刺向了她……

凌鴻儒在睡夢中忽然叫出聲:“不!不要……”只覺頭重重一震,驀地張開了眼睛,心跳得很急,很兇,全身冷汗淋漓,像是從一個噩夢中驚醒,心中猶有余悸。

他又閉上了眼,靜靜地躺著,一動也不動。如此好久之后,他才緩緩地回過神來,伸手拭去額上的冷汗。

凌鴻儒雖然閉上了眼卻再難以成寐,心中紊亂難安。

當他從顫栗中清醒過來,意識到剛才的只是一場夢,心頭終于一陣輕松驚喜。但,很快不禁又一沉。

這幾個晚上他都是從噩夢中驚醒,且做著同樣地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做這樣一個夢,而且會記得如此清晰。

這個夢到底意味著什么?

每每想起這個夢,他兀自禁不住打顫栗,讓他感到絕望的哭楚。

當凌鴻儒再次睜開眼睛,南方天際已出現一顆璀璨的星星。而身邊也多出了一個酒氣沖天正躺在那兒呼嚕大睡的家伙,正是那個宋河洲。

“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凌鴻儒嘀咕了一句,走到湖邊用雙手掬水喝,然后又走回原處坐了下來,雙手枕著后腦勺背靠胡楊樹仰望夜空,心底卻在想著搬山老賊跟常行山,紅蝴蝶三人。

三人跟他相處的日子皆不多,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三人是真心對他好,他也把三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在他陷入最絕望時,以為可以跟隨搬山老賊一起浪跡天涯,搬山老賊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無能為力。

在他陷入危境時,以為可以跟隨紅蝴蝶一起結伴而行,紅蝴蝶被小怪物帶走,他也無能無力。

在他最孤獨無助時,以為可以跟隨常行山一起馳騁大漠,常行山也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仍然無能為力。

他一直把親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然而他就像一個詛咒,誰對他好誰就死無葬身之地。

心,有種錐刺般的痛。

他無助地把臂肘擱在膝蓋上,兩手撐住了頭。他痛苦地想著,痛苦地作著思想斗爭,痛苦地呼喚著。沉默中,連身邊的宋河洲醒來也沒發覺。

不知過了多久,凌鴻儒眼皮眨了眨,淚水無聲無息地從眼角滑落下來。

宋河洲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閉上眼睛又跟周公下棋去了。

因為凌鴻儒不知什么時候又睡著了。

第二天,凌鴻儒醒來,身邊不但多出了一個宋河洲,還多出了兩頭駱駝。

“大漠風光,奇景無限,騎著駱駝邊走邊欣賞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喂,你去哪?”

宋河洲說著先坐上駱駝,卻見凌鴻儒一聲不吭地走了。

凌鴻儒只覺眼前清光一閃,宋河洲已擋在他面前。他還是一聲不吭地從他身邊走過。

“你這人怎么這樣子啊?我去哪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凌鴻儒見他又擋去自己的去路,沒好氣地沖他道。

“我還想問你這人怎么這樣子呢,怎么老把別人的好心當驢肺肝。”

宋河洲心有慍怒,但還是忍住了。

“那謝謝你啦,這樣行了吧,可以讓我走了吧。”

凌鴻儒忍不住冷笑一聲。

“你以為我懶著你不走是想聽你感激我救過你的命,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河洲就算修養再好,碰到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家伙也控制不住心頭那一把怒火。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君子,你現在才看出來?”

凌鴻儒反唇相譏。

“你……真是無可救藥!”

宋河洲見他是一個可雕之玉,不忍心讓他在紅塵中埋沒,本想好好指點他一番,沒有想到他不但不領情,還把人家的好心當做驢肺肝,有多少人為了得到他的指點巴結都來不及,何曾受過這等氣,氣得拂袖而去。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對我好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走了最好,免得到時候死得不明不白。”

凌鴻儒見宋河洲怒氣沖天地離去,苦笑一聲,繼續踏上那一條走不盡的天涯路。

凌鴻儒剛走出胡楊林,又見到那個陰魂不散的宋河洲酒氣沖天地躺在路邊呼嚕大睡,兩頭駱駝在一旁吃那些多刺植物、灌木枝葉和干草。

他站在那兒,不知應該笑還是哭。

凌鴻儒本想轉身就走,可想想宋河洲若存心要找自己,哪怕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也躲避不了。為了不讓他以為自己心虛,干脆大搖大擺地從他身邊走過,就當沒有看見。

凌鴻儒可以當作沒看見人家,人家可不會當作沒看見他。

凌鴻儒剛走到他身邊,他猝然伸出一只腳,凌鴻儒當場差點兒表演個狗吃屎的動作。

凌鴻儒連打好幾個踉蹌才險險地穩住身軀,可已經也夠狼狽不堪,怒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往前走。

凌鴻儒見他沒再阻攔自己,反而打呼嚕聲越來越響,心頭不由地感覺到不對勁,可是具體是哪里不對勁,他也說不出來。

當他以為自己走了很遠,回頭一看,宋河洲還在自己的身邊呼嚕大睡,兩只駱駝也還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他的頭一下子大了。

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原地走,根本就沒前進一步。

簡直欺人太甚。

凌鴻儒氣呼呼地抓起一把沙子就向宋河洲頭上拋去,正得意地大笑,憑地刮起一陣風把沙子反吹回來,弄得自己一頭一臉。

凌鴻儒胡亂地拍打掉頭臉上的沙子,抓起一把沙子又想拋出去,最終還是沒拋出去,氣得像鼓著肚子的蛤蟆,愣在那里。

“唉,天怎么這么快又亮了。”

宋河洲一副剛睡醒的樣子,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當他看見凌鴻儒那要殺人的目光,心里偷樂著,臉上卻寫滿了意外和不屑。

“噓,你小子不是走了嗎,怎么還死皮賴臉地呆在這里不走啊?”

“你別得意,我這人是有仇必報,且會加倍奉還。以后你就得天天燒香拜佛求觀世音菩薩,不要讓你落到我的手中,到那時候,哼哼!”

如果說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此時的宋河洲早已被凌鴻儒的目光殺得體無完膚。

“你小子憑什么跟我斗?”

宋河洲好笑道。

“你不就是想要本少爺跟你學那些騙人的法術嘛,本少爺跟你學就是。”

“本少爺好心提醒你,本少年不是一般的聰明,花不了多少個日夜就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到那時候打得你滿地找牙,可就別怪本少爺沒事先提醒過你。”

凌鴻儒道。

“你真的肯跟我學?”

宋河洲以為要費盡心機才能讓這小子跟自己學習道法,沒有想到這小子一下子就轉性了,答應得這么爽快。

“不跟你學的人是君子,我是小人嘛,不學怎么做個最了不起的小人。”

凌鴻儒臉不紅心不跳地道。

“那我也破天荒頭一回當一個小人的師父過過癮。”

宋河洲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打住。”凌鴻儒伸出雙手做出停止的動作。“本少爺是想跟隨你修煉,可是本少爺并沒想拜你為師。”

“不拜就不拜。”

宋河洲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大好,笑呵呵地走向駱駝。

凌鴻儒看傻子一樣看著宋河洲,卻不知宋河洲本是一個我行我素的散修,并不看重宗門派系,更看重的是志同道合,而凌鴻儒的這一點恰恰合他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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