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襲
- 東漢流帥
- 這瓜保熟嗎
- 3706字
- 2020-10-31 23:47:02
從發(fā)現(xiàn)清水水流變小開始,祖郎便日夜引人埋伏于涇縣東城墻靠近清水處的里坊,其下屬皆腰佩弓箭,整裝待發(fā),足有數(shù)百人之多,城墻之下亦放有百袋土以防清水沖擊。
“如今已是第三天了,看這時辰漢軍今日想必也不會來攻城,大帥不如先去休息一番?”
祖郎抬頭看看天,心中隱覺不安,道:“再等等吧!”
另一邊,周倉引百余人立于涇縣西城墻之下,暗聲道:“這幾日城墻之上的崗哨都摸清楚了吧?待會兒我們六人先上去解決崗哨,待安全之后,你們在上!”話畢,將腰間的鉤爪解下,拿在手上轉(zhuǎn)了幾圈,然后使勁向上一拋,試著拉了拉,發(fā)現(xiàn)極為穩(wěn)妥,即道:“上!”
站于遠處山坡之上的云揚看著攀爬于城墻的周倉等人,不由暗暗揪心,眾人雖然在這幾日皆訓練過如何使用鉤爪,但是此次還是第一次用于實戰(zhàn),能否安全使用還是不確定之事。
卻說周倉等人攀上城墻后,將巡邏的零散幾人從背后弄暈捆綁,然后將城墻之上檢查一遍,發(fā)現(xiàn)再無崗哨,便向墻下發(fā)出信號,隨即數(shù)十個鉤爪飛上垛口,近百人攀爬而上。
云揚暗松一口氣,立即道:“裴叔,差人告訴太史大哥準備攻城門,在派人告訴軍師可以緩慢放開水流,切不可急。”話畢,又道:“告訴張不旱機靈點,盯著水流!”
“喏!”
站立于涇縣城門外的太史慈聞云揚號令,隨即引兵攻城。
涇縣城墻之上,見漢軍攻來,當即有人喊道:“速去稟報大帥,漢軍來襲!”
“不好,城內(nèi)也有漢軍!”城墻下,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隨即大亂,正是周倉引人由內(nèi)攻打城門,祖郎帶走大部分人埋伏于東城,而如今城門處僅留下百余人,哪里是周倉的的對手,不到片刻,便被攻破。
云揚見城門已破,心中大喜,道:“裴叔,引人隨我上,此次定要擒住祖郎!”
突然,天空中幾道閃電劃空而過,接著便傳來一聲響雷,嘩嘩嘩,大雨猛的傾盆而下,點點密集的打在云揚的臉上,也使云揚內(nèi)心霍然一怔,如今舒溪和麻溪皆被堵住,如此大的雨若是稍有不慎,便會釀成潑天大禍!
云揚第一次陷入了兩難境地,內(nèi)心糾結(jié)不已,是繼續(xù)攻城還是選擇撤兵?或許可以在山洪之前攻下涇縣?
裴元紹引人走了數(shù)十步,卻不見云揚跟來,當下回頭道:“寨主,怎么了?”
云揚看了看裴元紹又瞅了眼遠處的城墻,咬牙道:“撤!差人告訴太史大哥和周叔,撤兵!回援張不旱!”
“什么?這……”裴元紹一時間難以置信,不由脫口道,“寨主,這可是大好機會啊!”
云揚道:“我也知道這是大好機會,但若是舒溪與麻溪爆發(fā)山洪,別說這涇縣內(nèi)的百姓,就連我等也難逃水災(zāi)!聽我號令!”
裴元紹無奈拱手道:“喏!”
且說太史慈與周倉攻下城門,休整片刻,正欲合兵其攻祖郎,忽見遠處跑來一士卒,卻不見云揚等人,二人心中疑慮,上前道:“司馬有何事?”
那士卒單膝跪地,拱手道:“司馬號令,撤離城門,回援舒溪與麻溪!”
聽此,眾人皆不敢置信,陳到道:“子義,此乃亂命也!如今正是剿滅祖郎之機,如何可失?你為軍假司馬,我等應(yīng)以攻祖郎為先!”
周倉瞧看太史慈一眼,漠然道:“子義,你覺得如何?”
聽到周倉話語,太史慈面帶苦笑,此話乃是暗示自己,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周倉都會引人撤退,一方面,心中也不由暗想云揚為何突然撤兵?思慮良久,道:“撤退,云揚有此號令必然是有原因,且是急事,不然他自然會親自前來向我等解釋,何至于派一士卒而來?撤!”
卻說另一邊云揚引裴元紹等人急速趕往清水上游的舒溪,但見張不旱在大雨中正引人用石塊、泥土夯實麻袋所壘堆的堤壩,當下問道:“張不旱,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軍師呢?”
張不旱當即下跪告罪,拱手道:“司馬,原本我等正緩慢放下水流,不想忽然天降大雨,此時絕不能在放水流了,不然豁口水力倍增,定然會沖破麻袋和堤壩,然軍師認為此乃天賜良機,更要命士卒撤掉所有麻袋,若是如此涇縣必失!”
“小人只好綁了軍師,然后派人堵住豁口,但這也只是飲鴆止渴,若是大雨不停,就憑這數(shù)十個麻袋和失修的堤壩根本擋不住!”話畢,連磕數(shù)頭道:“司馬若有怪罪,小人甘愿領(lǐng)罪!”
聞此,云揚道:“起來吧,此事不怪你,麻溪如何?”
張不旱道:“麻溪水流本就小,所以更最容易攔堵,倒是沒事。”
云揚道:“現(xiàn)在若放開麻溪水流能沖破城墻嗎?”
張不旱搖搖頭道:“不能,麻溪水流平緩,流勢小,即便我們堵塞三天也無甚大礙。”
云揚當即道:“你帶人去立刻放開麻溪水流,在將堵塞麻溪的麻袋搬到這里來!”
張不旱怔了怔,抬頭朗聲道:“喏!”
見張不旱引人離去,云揚這才走到捆綁是儀處,卻見其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閉眼靠睡于樹旁,雖不知為何,但云揚還是親手解開繩子,告罪道:“此乃是我御下不嚴,揚特向軍師請罪,還望勿怪!”
是儀這才睜開雙眼,道:“既然御下不嚴,為何不懲戒以示軍法?”
云揚道:“此乃危機時刻,待此事解決,必懲之!”
“哈哈……”聽此話,是儀笑道:“有何危機?”
云揚還未回話,太史慈等人也已來到舒溪處,拜過是儀,當即道:“云揚,發(fā)生何事了?為何撤退?”
云揚嘆一口氣,道:“我等堵塞舒溪三天,水勢已經(jīng)很大了,如今天降暴雨,我怕?lián)醪蛔。羰锹榇偷虊伪粵_毀,流經(jīng)龍門時必然會引發(fā)山洪,那下游的涇縣便極其危險了!相比攻城如今更應(yīng)該防治舒溪!”
聞此,太史慈等人盡皆沉默,陳到道:“此話倒也不錯,但若是祖郎趁我等防治大水之時,攻擊我等怎辦?當下應(yīng)即刻攻城,擊敗祖郎,然后遷移百姓離開涇縣,或者直接放開水流,水沖涇縣這樣我等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涇縣!”
聞此,眾人神色各異,云揚內(nèi)心一震,激動道:“涇縣有口兩萬余人,足足兩萬余人!若是放開水流任由其沖破涇縣,這些人怎么辦?”
陳到冷笑一聲,道:“祖郎盤踞涇縣多年,為何下屬眾多?涇縣無人反抗?云揚,你有沒有好好想過?涇縣與祖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兩者更是難以分割!其所用糧食、兵器、人員皆是來源于涇縣,他與黃巾軍不同!懂嗎?黃巾滅,廣宗數(shù)萬百姓皆獲救,然祖郎滅,涇縣這數(shù)萬百姓皆會被株連!”
陳到這一句句話,猶如舒溪的河水在峭壁上橫沖直撞,呼嘯翻騰般沖擊著云揚的內(nèi)心,也讓云揚生出深深的無力和厭惡之感。
是儀也不由多看陳到一眼,未想到云揚軍中竟然有如此殺伐果斷之人。
陳到仿不在意失魂落魄的云揚,咄咄相逼道:“云揚,做決定吧,是選擇我們這五百人葬身魚腹還是選擇山洪沖破祖郎和他的賊窩!”
黑沉的天空就像要崩塌下來一般,狂風更是卷及著暴雨,讓整個天地都處在雨水之中,而雨水就像是無數(shù)條鞭子,狠命地抽打在站立雨中的眾人身上,雨聲連成一片轟鳴,接替著電閃雷鳴,兩者之間混合著地動山搖的氣勢,使大地為之一顫,也使云揚的內(nèi)心難以安定。
不知為何,云揚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一首詩詞,緩緩抬頭,徐徐道:“澤國江山入戰(zhàn)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作為漢軍,守土安民不應(yīng)該是我等的責任嗎?我們吃穿用度,皆是來源于這些百姓幸幸苦苦耕作一年所得,縱使如今涇縣乃是祖郎賊窩,但是涇縣是否為我大漢疆土?涇縣百姓是否為我大漢子民?他們身上流淌的是否是和我們一樣的鮮血?軍民之情,猶魚與水!這份情感你們不懂,我懂!”
講到這里,云揚斬釘截鐵道:“就算是搭上這條命,我也在所不惜!因為我和你們不同!不過我也尊重你們的自由,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在是軍司馬!”
話畢,云揚轉(zhuǎn)身離開,迎著暴雨加入到搶救堤壩的隊伍當中,周倉默不作聲,右手一招,帶著從青崖寨跟隨來的三百人轉(zhuǎn)身跟上云揚的腳步。
“周叔,你……”
周倉道:“當初是你要來我才跟隨來的,你不做軍司馬了,但你還是我等的大渠帥,你不是說要帶我們走一條其他路嗎?難道你要食言?”
云揚眼角微紅,搖頭道:“不,不會食言!”
周倉道:“既然如此,下命令吧,需要我們做些什么?”
云揚點點頭,堅定道:“裴叔,你帶一百人前往麻溪支援張不旱,迅速把麻袋搬過來。周叔,你帶剩下的人去周圍砍伐樹枝,越多越好,然后制成木樁,插入堤壩后的水中,越密集越好!”
周倉與裴元紹齊聲道:“喏!”
看著云揚以及周倉等人忙碌的身影,陳到默然無語,他不明白為什么云揚會為了和自身毫無關(guān)系人如此拼命,為將者應(yīng)當殺伐果斷!如此時機別說兩萬余人,縱使二十余萬人也應(yīng)該下得去手!但是他又覺得云揚沒錯,作為漢軍,守護大漢百姓不應(yīng)當是漢軍職責所在?自己和云揚到底誰錯了?
陳到默然不語,久久未說話,一旁的是儀此時卻緩緩起身,望著雨中的云揚,開口道:“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于齊,長子死焉;西喪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恥之,愿比死者一灑之,如之何則可?‘
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達秦楚之堅甲利兵矣。
“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yǎng)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陳到面上一怔,喃喃道:“仁者無敵……”
太史慈見此,道:“叔至,你……”
陳到那張帶嚴肅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自嘲的哂笑,道:“子義還是速度去支援司馬,如此暴雨,僅憑借這三百人只怕力所不逮,我?guī)迨朔诼飞希羰亲胬蓙硪u我也可以阻擋片刻,給你們以休整時機。”
聞此,太史慈心中感動,當下拱手作揖,不想陳到伸手抓住太史慈雙手,道:“我等之間,雖然相識不過數(shù)月,但此時我才初懂你們!不必如此!去吧!”話畢,轉(zhuǎn)身帶五十余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