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城
- 醉里挑燈拭劍
- 抱一劍而長終
- 3170字
- 2020-11-01 09:49:11
夕陽西墜,陸暮一行三人慢悠悠的走出密林。
不知什么時候,早早的便有一輛馬車停在密林前,依舊是那個送他們來的車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低首拱手。
靜等三人上車。
待車內幾人坐穩,馬車緩緩上路。
陸暮不知道為什么,迫不及待想多了解一點外面的事情。
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轉頭向劉世風問道:“劉兄,看這馬車裝潢華貴,一定也是頗有身份的人物。”
“我們二人出身貧寒,不太懂詩會上的規矩,劉兄可愿為我等多說一二?”
這句話可是正中劉世風的癢處,也免得到了詩會上被別人多笑話,神色一動,侃侃而談道:
“兩年前,我當初跟隨家兄一同參加驚蟄詩會,當時家兄正是清平縣的案首,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這么個地方。”
談起自己的兄長,劉世風臉上頗有崇敬之色。
“當日,各路案首于此地暢飲,吟詩作賦,湖上泛舟,也有好幾位舉人充當仲裁,或有入眼者,更是大力贊賞。”
“家兄當時一作力壓全場,憑那詩一舉成名,而后高歌猛進,現在已然成為舉人,進修學宮……”
話說到這兒,劉世風卻直接頓住了,不再多談,生硬的轉移口吻:“所以,陸公子,此次詩會,你應當竭盡全力,如能成功得到看重,前路會一片坦途。”
“哪怕做不到力壓全場,可只要在那幾位心里留個名字,也是好處無窮。”
說到這兒,劉世風頓了一下,但還是風輕云淡一般繼續說道:“尤其是舉辦驚蟄詩會的那位太守嫡女,若有可能,盡力交好。”
陸暮雖然沒聽出來劉世風話中的一股子酸意,但還是接連搖頭。
少年心性,豈會為了自己的仕途就隨便安排自己的婚姻大事呢?就算有,那也一定是個自己喜歡的人兒。
劉世風倒不知道,還以為陸暮有自知之明呢,酸意頓時散了不少。
含笑繼續說道:“我看陸公子和河洛兄弟都是自己人,那我也就直說了。”
“這驚蟄詩會,明著啊,是那位嫡女招攬群賢,廣交讀書人。”
“實際上,則是這幽州城里各方勢力的聚會,大小俊杰,或長輩提攜,或縣試案首,一同泛舟論才學高下,太守一方為首,接受來自州城、各個縣城勢力的攀附。”
“挑選一些讀書種子,集中資源教導,盡力通過鄉試成為舉人,從而在…占據更大的話語權。”
陸暮雖然心里有所預料,可真聽了這詩會的不凡之處,心底也有些動搖。
自己出身低微,完全沒有背景,眼前的這個詩會,絕對會是一條通天大道,要是有可能的話……
但隨后,或許是腦海中的一個“靜”字作祟,陸暮很快冷靜下來,作詩從來不是自己的長處,其實機會不大。
不能胡思亂想。
可一直注意著陸暮臉色的劉世風,早早察覺了那抹意動,笑意更甚。
最后末了一句,“陸公子,六日之后,便是驚蟄。”
………………
話說回太守府,一處幽靜、精致的院落。
院子里種著的花兒倒是不多,只有零散的幾支還未開的牡丹,一道道青石磚鋪就的小道交錯成路。
在小道的盡頭,有一間小巧的廂房,門扉緊扣。
窗戶半開,雖然天色還沒暗,但蠟燭已經點起來了,照在房內案桌上的小說話本上,捏著它的則是一個嬌憨少女的蔥白手指。
她身著淺綠色夾襖,下穿著及地的白色長裙,端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似乎是在為話本中的人物所牽掛著。
正是入迷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篤篤篤”的叩門聲。
少女瞬間就有些心慌,一只手拿著江湖話本,就往那一堆大儒經典里藏,嘴里半點不停的喊道:“誰啊?”
結果沒等來回應聲,一道清冷的女聲就響起在耳邊:“亦往,你在干什么?”
那少女一聽這聲音,心里頓松了一口長氣。
但嘴上還是說道:“沒什么,姐,我在看大儒典籍呢,你進來干什么?”聲音軟糯,小臉一臉嚴肅。
張亦柳要不是熟知自家妹妹的性子,還真就讓她這么騙過去了。
“你又在看江湖話本?”張亦柳眉頭一皺,明明大不了幾歲,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少女張亦往反駁的話登時憋在嗓子口那兒說出不來了。
“好姐姐,你不要給爹說,真的,就這一次,真的。”少女開始試圖撒嬌過關,到后面幾句,連哭腔都用上了。
這招百試不爽、屢試屢靈,保管解決問題。
果然,張亦柳心里的火氣就又下去了。
要是張亦唐那個小子,不管他說什么,張亦柳絕對二話不說就是一頓訓,可面對自己這個同父異母、但感情最深的妹妹。
看那一臉委屈樣。
算了。
不過,她年歲也不小了,要不……嫁人?
越想越覺得這方法可行,最好是招贅,陪在父母身邊。
少女張亦往看著面前這個姐姐面色數變,最后化作一副溫柔樣兒看著她。
心里沒由來的繼續慌。
“亦往啊,你知不知道,六天后呢,你姐我舉辦了一個詩會,全幽州的青年俊杰都會來,小妮子要不要跟我去瞧瞧?”
張亦往頭搖的飛快,傻子才去呢。
姐肯定不安好心,想把我嫁出去,家里多有意思。
但張亦柳臉色不變,淡定的說道:“既然妹妹你不愿去,那爹指不定哪天就知道你又再看江湖話本了。”
語氣淡然,態度強勢。
少女想了一下爹知道這件事的后果,最后認命般的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哪怕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張亦往的心里不由得還是泛起一些期待。
自己的夫婿會是什么樣的呢?
會是像那些江湖話本中的大俠一樣風流瀟灑令少女懷春?又或落魄書生與富家小姐暗地里私會?更或只從書上看過但從沒見過的一見鐘情?
就是不知道姐姐最后的歸宿是什么,爹的親閨女,肯定比我的選擇要好的多吧。
就在兩女各懷心思的時候。
太守府的書房中,依舊是那副打扮的張非白坐在書房里,手上拿著典籍,聽著堂下傳來的匯報聲。
“那壇被偷的‘醉仙’找到了嗎?”
堂下一個穿著黑衣的武修躬身說道:“回稟大人,屬下等人搜遍城內城外地下三尺,都沒能找到‘醉仙’。”
張非白對此早有預料,語氣中聽不出喜怒。“驚蟄詩會的進程怎么樣了?”
“大人,這次詩會,那八位案首來歷都清清楚楚,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哦?那這八人中有幾人是出身平民百姓?跟世家完全沒有瓜葛?”
“這……大人,一共三人出身平民百姓,但只有兩人跟世家毫無干系。”堂下的武修斟酌片刻,似乎是在回憶,接著說道:“一者是關山縣縣試案首,高年,年紀已然三十六。”
“一者是清平縣縣試案首,陸暮,僅有十四。”
這時,張非白眼神終于有所變化,雖然變化不大,但終歸是有了興趣,繼續問道:“陸暮…家中可有婚配?”
“……未曾。”
片刻后,一份記載著陸暮從出生到現在十四年的生活情報已經被放在那書桌的案頭。
平平淡淡,但又天賦出眾。
十四年的人生里,只有受邀前往驚蟄湖一次有些奇怪,但除此再無異狀。
但是,他也不認為這個鄉下小子會跟“醉仙”有什么關系。
很快,不知道是想起來什么,眼神變得有些柔軟。
看著畫像里的那個年輕人,與底下的評語。
心里暗道一聲:天作之合。
這或許是張非白、張亦柳父女同心,兩人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但遠處的陸暮可完全沒料到這一出。
………………
天色繼續轉暗。
幽州城的西城門處,門口的衛兵例行盤查,因為馬上天快要黑了,這個眼前的士兵也不由得有些想入其他,已有幾分懶散之態。
不久,眼前排著的長隊已經走的快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個小販,一個帶著斗笠的中年白袍男人,還有不遠處駛來的華貴馬車。
衛兵雖然有些貪財,但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有的人可以抓住薅一筆,有的人萬萬不能得罪。
當即,隨手一擺,讓面前兩家伙快點進城。
那小販如蒙大赦,飛快的跑進城里,差點讓別人以為莫不是有賊人進城了,才嚇得這家伙跑得這么快。
緊隨著他身后的,則是一個帶著斗笠的中年男人。
一襲白袍,頭發雜灰,面容俊朗,風姿灑然。
那般模樣,就連站在路旁攬客的風塵女子們都頗有些心動,更有甚者,手中的帕扇也不自覺的加快了動作。
要是陸暮和陳河洛在這兒,一定會驚呼出聲,林先生!
正是那個在清平縣說書的林先生。
他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來到了幽州城。
林經年抬腳,徑直往那高掛著“不眠樓”牌匾的大門而去。
…………
城外,那輛馬車到了門前。
那面上早就頗有幾分討好之色的衛兵,連馬車主人的臉都沒見到,只是見了一個板著臉的車夫。
屁都沒撈著。
還得訕訕的賠笑。
在馬車進城之后,那衛兵收起神色,一臉不爽,暗地里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兒,這什么狗屁讀書人都是鐵公雞!”
遠去的馬車自然聽不見這抱怨聲。
城門關閉。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悅客來”門口。
或許是機緣巧合,陸暮一行三人,和林經年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