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齊誠和秦離正在一處小山坡上登高望遠，事情也傳入了他們耳中。

“狗賊，安敢如此？”秦離怒容滿面，說話時都能聽到牙齒咯咯作響。

聽到此事的齊誠思索許久，對著秦離說道：“兄長，此前劉喜在行軍途中橫征暴斂、暴內陵外，軍士們對他早已積怨已久。如今又犯了眾怒，小弟若去游說，應當有五成把握。”

“五成，那就五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此番不成功，就是天意如此。”

“唉，當年董仲看不慣前朝屢次割土求和，起兵舉事，意在威懾周邊宵小，揚我國威，讓百姓安居。如今呢？初心已變啊！”似乎想起當時涼國成立之初到現在的種種，齊誠長談了一口氣。

齊誠的話讓秦離嗤之以鼻，“空口白話誰都會說，如今惡賊橫行，百姓饑寒交迫、六畜不安，他董仲罪責難逃！”

忽然，望風的李初快步朝這邊跑來，齊誠知道有人來了，立馬捂住秦離得嘴。

“媽了個巴子，狗日的劉喜。”來人洪亮的聲音一聽就是軍司馬林賁。

“林將軍何故如此？”雖然大概猜出了原因，但秦離還是佯裝不解。

“那王八蛋yin 人家眷，你別說你不知道！媽的，要不是他叔叔在邊關任征威將軍甚得器重，我今天非把他狗頭砍下。”平日威嚴冷酷的林賁此刻正宣泄著心中的怒氣，“氣死我了，殺了他，軍中將士們估計都活不成了。”

聽了林賁的話，秦離覺得可以將林賁拉攏到自己這邊，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幾人一直聊到傍晚十分，期間聊及國事軍事，林賁管轄部隊內實行“對軍愛兵如子、對民秋毫不犯”的方式，讓秦離三人交口稱贊，而秦離所尊崇的治國理念也讓林賁深以為然，并對秦離所描述的世間憧憬起來。

入夜十分，全軍拔寨而起，繼續朝著五靈關進發。

三天后的后半夜，暴雨毫無征兆的噼里啪啦下了起來。想到時限已經不多，劉喜強行命令冒雨行軍，導致軍中多有患病發燒者，不得已只能停止行軍。

秦離在軍中忙前忙后，熬藥、照顧病患，軍中大多數人都受到過他的照顧加上加上齊誠有意無意的宣傳，幾日下來，秦離在軍中開始聲名鵲起。

直至今日，暴雨到現在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在中軍帳內的劉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砰”，將手中酒杯摔在地上，劉喜氣急敗壞得說道“這群沒用得東西，淋點雨就不行了？該死，只有2天了，再不加緊趕路，我們項上人頭都得搬家。”

“前方有一段羊腸小道，連日暴雨讓路況不明。強行進軍的話，如若有危險，死那群賤民是沒啥，傷了督尉您可不好了。何不讓那幾個刺頭去探探路？萬一沒事，即刻讓大軍出發，如若有事，死一些賤民，又有何妨？”又一次充當狗頭軍師的吳中，開始為劉喜出謀劃策。

思索片刻，劉喜立馬采納了意見，遂令林賁帶上10余人，在吳中得讒言下，又讓其帶上秦離、齊誠前去探查。

林賁帶著人進入小道，卻見道路已被暴雨引起的塌陷掩埋了道路，已經不可能通過。大伙看到這番情景，都傻了眼，這個意外來的太巧了。

“怎么辦，這下過不去了。我們可以繞路嗎？”一名士卒輕身詢問身邊的人。。

“的確是還有條路，不過從那邊去關口得話起碼要5日啊。”被問得士卒癱坐在地上，一臉絕望。

“那我們不是死定了，我還不想死啊！我上有八十老母，我還沒為他添個大胖孫子呢…”那名士卒得知后萬念俱灰，竟是哭了出來，情緒感染了身邊的士兵，一群人似乎全亂了套。

“該死。”林賁單膝跪地、臉色陰沉，重重得給地面來了一拳。

真是天助我也，看著遠處得斷路，秦離如此想到。而齊誠也來到秦離身邊，小聲說道:“加上此事，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成事。待一會回營，小弟便去促成此事。”

子商辦事，果然可靠。這么想著，秦離點了點頭，走到不遠處的林賁身邊建議回營打算。

林賁也覺得目前也只能回營再說，于是點齊人手，直接回了軍營。

聽聞此事的劉喜嚇得跳了起來，愁眉苦臉來回踱步。旁邊的吳中已經嚇破了膽，想到自己這次絕對有死無生，呆若木雞的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待林賁等人退下后，愁眉苦臉的劉喜突然想到自己的叔叔曾經因為作戰出色，獲得了一塊免死牌。畢竟是一家人，他總不可能看著自己親侄子喪命吧，想到這，他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盡快到邊關，再晚的話，估計免死牌也保不住他了。可是，怎么忽悠這群蠢蛋把自己送到邊關呢？轉了轉眼珠，看到仍在地上萬念俱灰的吳中。

此人雖相貌五大三粗卻是有點腦子，那么最后再廢物利用一下吧。敲定主意后，劉喜喊道：“吳騎督，你過來。”

此刻吳中還在發呆，似乎并沒有聽到。這下劉喜來火氣了，直接上去抽了他兩個耳光，“醒了沒？”

“啊，大人，全完了！”回過神的吳中一臉絕望之色。

“完個屁，耳朵靠過來。” 劉喜悄悄在吳中小聲說了幾句。

得知自己不用死，吳中立馬恢復神采奕奕的樣子，來回踱步且分析道“如今這消息是瞞不住了，畢竟不走最近的小道肯定會讓人生疑。除此之外去往邊關最近的大道上多有匪類，嗯…，大人可跟全軍說軍令有變，讓我等去大道清除匪類后再前往邊關，以保證糧道暢通。”

聽言，劉喜頓時眉飛色舞，當即召集全軍，準備動員。

收到命令的士兵，有氣無力的站在廣場中央，雖然林賁等人無意傳播小道被封的事情，但不知為何大營所有兵士都知道了這事，一時間絕望的氣氛籠罩了所有人。

大營正中，劉喜精神抖擻的站在諸人面前，鏗鏘有力的說道“各位，大家都已經知道前方小路被堵的事情了，不要慌張，本督尉給你們帶來了好消息。軍令變動，令我們去魯陽大道清掃賊寇，保證糧道暢通，然后再前往邊關。”

“這…這是真的嗎？”這一番話讓絕望的士卒們燃起了一絲希望。

“本督尉說話你們還不信嗎？趕快去準備行李，明日即刻出發。”說完，看都不看眾人一眼，轉身回了營帳。

雖然仍有懷疑，但所有士卒還是都散去準備行李。秦離三人也在回到了帳中。

齊誠非常鄭重的朝著秦離說道：“兄長，我本已經說服了軍中大部分百夫長。劉喜今天來這么一出，會不會…”

“劉喜說得未必是真，你將林將軍請來，只要說服他，基本大局可定。”只見秦離點了點頭，略作思考后回道。

待齊誠離開后，李初在一旁擔心道：“他會同意嗎？”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天不成功便成仁！”此刻秦離大馬金刀的坐在地上，身子坐的筆直,言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態度。

不一會兒，齊誠帶著林賁來到帳中，林賁在秦離對面席地而坐,而齊誠則站到了秦離的身后。

“秦老弟，你不收拾行李，倒來找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嗎?”許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讓林賁有些疑惑。

“林大哥覺得督尉的話，是真？是假？”沒有回答林賁得話，秦離反而拋給林賁一個問題。

“這個不得而知，興許他有什么渠道呢?老弟你怎么突然問這個？”林賁警覺起來，感覺秦離話中有話。

秦離盯著林賁許久，終是下定決心，對著林賁道：“林大哥也不必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劉喜說的是假話，何苦裝傻呢？”

“你終是看出來了，那又怎么樣呢？他是這邊最高指揮者，又是個關系戶，不聽他的，到時追究起來還不是一死?”被說中了痛點，林賁大嘆一聲，終究也是苦著臉承認了。

“如今圣上好大喜功，只是為了彰顯自己功績而肆意發動戰爭,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狗賊昏官借此機會陷害忠良、橫行霸道。難道我們就要一直這樣吞聲飲淚，任由他們宰割嗎？”秦離猛地一下站起來，聲音中氣十足，非常具有感染力。

“老弟還不閉嘴，皇上是你能議論的？”聞言林賁也站了起來，對著秦離一陣呵斥，“我聽聞你父也曾是太守，即使圣上有再多不是，豈不聞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的道理？”

“那他的江山哪來的？他也是前朝的臣，為何成了今朝的帝？”秦離當即反駁林賁的迂腐，“我讀圣賢書，知明君曾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董仲自以為明君，為何倒施逆行？”

“秦永昌！”林賁當即拔出長劍，將劍身架在秦離的肩窩處，尖銳逼人的刀鋒帶著寒氣緊貼在秦離脖頸的肌膚上，“你到底想說什么？難不成還想趁機造反？”。

“老林，我知你也是尋常百姓出身，如今你是小有所成，可我看你已經忘了自己當初茍活到現在的最初目的了。”秦離神色自若，只是冷淡地乜一眼林賁，“如今百姓流離失所，哀嚎遍野。皇權窮兵黷武，百官腐朽無能。你倒好，為了所謂的圣賢教誨，一味愚忠，不思變革，生生縱容一群蛆蟲將大涼的根啃爛了。”

說完，秦離覆手而立，閉上了眼眸，冷冷的說道：“今日即使秦某死于你手，日后必會面對千千萬萬個‘秦某’，你殺的絕嗎？”

齊誠一看,知道自己該出場了。于是上前一步，對林賁鞠了一躬，這才說道：“林大哥，感謝你這一年多來對我的照顧。但是我與兄長想法不謀而合。這一年我們走過無數的地方，見過無數百姓家破人亡、貪官魚肉鄉里的景象，卻自感無力回天。子商雖才疏學淺，尚且愿與兄長試一試蜉蝣撼天，林將軍你一世英名，怎可一錯再錯？ ”

聽到齊誠一番話,林賁曾經不愿回想起來的畫面，一幕幕都展現在眼前，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掙扎。

齊誠一看,知道自己該出場了。于是上前一步，對林賁鞠了一躬，這才說道：“林大哥，感謝你這一年多來對我的照顧。但是我與兄長想法不謀而合。這一年我們走過無數的地方，見過無數百姓家破人亡、貪官魚肉鄉里的景象，卻自感無力回天。”

齊誠說完又頓了頓，緩緩直起腰桿，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賁道：“子商雖才疏學淺，尚且愿與兄長試一試蜉蝣撼天，林將軍你一世英名，怎可一錯再錯？”

一旁閉口不言的秦離見狀，立刻讓齊誠拉起李初，當即呵斥道：“正卿！你忘了父親是怎么教導我們的，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輕易下跪。今天若讓我用你的命換取茍且偷生，我寧可拔劍自刎。”

說完，轉身對著林賁說道：“林賁林將軍，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啊’了一聲，林賁直接將刀扔在地上，堂堂八尺男兒眼中竟流出了淚花，“我并非土埂木偶，看到士卒受苦，怎會不知？百姓哀嚎，怎會無動于衷？”

想起前幾日的事情，林賁的眼中好似噴出火來，牙齒咯咯作響，“如今左右不過是個死。我只有一個要求，劉喜的狗頭，我要親自拿下！”

只見三兄弟齊齊向林賁鞠了一個大躬，“謝將軍深明大義。”

隨后，三人將計劃細細的講述給林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