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皺起柳眉，想了片刻道：

“這我不大清楚，他從前快意恩仇也許有不少仇家，有多少只是仇家，又有多少已經鬧到了生生死死的地步……這些我的確不知，他的事我很少過問這么仔細?！?

祈玉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夫人對他是恨鐵不成鋼還是覺得這個弟弟可有可無？”

許氏面色一沉，想了想道：“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弟弟，我會管他。”

祈玉沉聲道：“我知道了。”

祈玉站了起身，衣角晃過茶杯，杯子應聲落下摔了個粉碎，茶水濺到祈玉的身上，他皺眉道：

“抱歉，一時不查，打碎了夫人家里的杯子?！?

“無事，大人又是無心的，再說一個杯子而已又不值錢，不要燙傷大人才好。”許氏見此變故，擺了擺手道：“蓮兒，快收拾收拾地上的碎片，先給大人找個干凈的抹布來。”

她叫了方才那個給他們開門得小丫頭過來收拾。

祈玉從她手里接過抹布，側身望了身后的寧洛一眼：

“過來幫忙?！?

寧洛意會，過來蹲了下去彎下腰幫這個小丫頭一起收拾。

祈玉跟著又道：

“讓他們收拾著吧，我還有一些話想問夫人?！?

許氏跟著低聲道：“大人但說無妨?！?

寧洛隨著這個叫做蓮兒的小丫頭出去。她望了身邊的寧洛一眼：

“我自己去扔這些就可以，姑娘你快回去吧?！?

“沒事，他們說什么我也聽不懂，不如陪你一起走走?！?

蓮兒笑了一笑道：

“姑娘你人真好。”

她帶她到了后門，將方才祈玉打碎的茶杯扔進后門外不遠處放著的紙筒里，又準備將呈著碎片的簸箕拿回伙房。

她去哪里寧洛都跟著。

走在路上寧洛倒是與她閑聊了幾句：

“府上不見其他人，這里可就你和許夫人住著？”

蓮兒點了點頭：“老爺常年不回來，只有我和夫人住在這里?！?

看來許氏的日常起居都是她一人照料的。

只是她一個人既要照顧許氏，又要打理這一個大宅子怎么忙得過來。

寧洛想了一想，半是試探地問道：

“那你可真不容易，這么大的地方，哪怕沒人住著，平常都得耗費精力打理吧？”

那丫頭很快搖了搖頭否認道：

“不止我一個人，夫人平常也會幫忙的，很多事情都是夫人親自做的?！?

寧洛聽到這里立刻看向蓮兒問道：

“可我見她身上穿金戴銀的，哪里是做慣了家務的樣子？”

小丫頭自然而然地解釋道：“夫人平常不這樣，只是因為今日見客人所以才梳妝打扮，平時這些首飾都是舍不得帶的，今日見你們大人才特意帶上，方才夫人來晚了許久，就是在梳妝打扮。”

兩個人說著說著便到了這里的伙房。

寧洛一踏入伙房面色便沉了下來，她再次仔細回想了祈玉放茶杯的位置，他很少將茶杯放在桌角，今日也是她認識他以來第一次打碎茶杯，方才叫她幫忙似乎是有意為之。他是希望她跟著這個丫頭來伙房，歸還簸箕或是重新準備茶水。還是他希望她來伙房里看看，找些什么不能明面上找的東西。

寧洛想祈玉著實有些高估自己，就只有一個眼神暗示，她哪里知道要找什么，祈玉分明是一時起意，之前未曾和她提過這事，他們家的伙房這么大，她是真不知道要找什么，眼下寧洛只好趁著小丫頭在煮茶，四處在伙房里看看，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都一一記下，想著也許就能記到祈玉想讓她來查的事。

寧洛正在失神的時候，赫然聽到旁邊小丫頭問她的聲音：

“姑娘在看什么呢？”

小丫頭一邊用扇子扇著煮茶的火，一邊抬眼望著四處轉的寧洛。

看到小丫頭似乎有所察覺，寧洛只得面不改色地道：“我們這些人平日里很少到伙房這樣的地方，尤其是百姓家的，覺得新鮮，到處看看，你別在意，原來做飯的地方是這個樣子，瓶瓶罐罐的有這么多?！?

小丫頭聽了她這話，不知是不是信以為真只是笑了一笑道：“這有什么稀奇的，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見到女子當侍衛，還在大官身邊，身上還有佩劍，甚是威風。”

寧洛不搭話，走到伙房一堆瓶瓶罐罐前停下了腳步，沉思了片刻后望向小丫頭：

“丫頭，這里面一般放什么??？”

小丫頭抬眸望了一眼寧洛在看什么，自然而然地道：

“能放久的吃食，通常是咸菜或者酒。”

“原來放久的東西也能存的好好的啊，我能不能稍微嘗一嘗？”

寧洛自然而然地跟著道。

只是打開看看未免有些奇怪，還不如這個借口來得自然。

“當然可以，這又不是什么珍貴物件，尋常百姓家里都有的，姑娘想嘗的話自便便可。”

寧洛打開了其中的幾個，大都都是菜，呈著酒的壇子，外面的塞子都染著酒香，不必打開也能知道里面裝著的東西，自然不用檢查。

查到了最后一個，還沒來得及打開，寧洛的手剛放在上面，那邊小丫頭就看著她道：

“姑娘，茶煮好了，我們快端過去吧。”

寧洛想著自己總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一副來查東西的樣子，只得不動聲色地放下手道：

“好。”

這個壇子還沒來得及打開，實在有些可惜，末了寧洛倒是望了一眼臺子上沒有放瓶瓶罐罐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壇子底下留下來的印記灰塵，那個地方看樣子本該有個小壇子，如今空空如也。

可寧洛沒想好能怎么問這原來擺的是什么壇子。

兩個人回到了房間里，小丫頭給祈玉和許氏重新斟茶，寧洛重新站回祈玉的身后，聽著他們說些有的沒的的事，又過了許久才聽祈玉道：

“我們今日多叨擾了，就此告別，夫人今日不必起身相送了。”

話音落下不久，祈玉便站起了身，這是有了要走的意思。寧洛與身旁大理寺的李言一道都重新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