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玉看過卷宗，很了解李安年的背景，他的父母幾年前相繼過世，只有一個已經婚嫁的姐姐。

祈玉臉上神情難測，跟著望著他問道：

“可有什么相識關系又近的朋友？”

寧洛聽著這句話望向床上躺著的李安年，見李安年神情不大自在地回道：

“我認識許多人，洛陽城里身上有些武功的劍客，我幾乎都認識。”

祈玉當下了然，聽到這里便不打算再問下去，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所有事：

“今日就問到這里，你這幾日好好休息，放心吧，有本官在，洛陽官府里的人不敢再拿你怎么樣，過幾日我若查到了什么線索會再差人來問你。”

李安年的傷口道道都深，今日又的確花費了不少精力，難得有能休息的時候，只好望著祈玉道：

“牢大人費心了。”

他這句話像是出自真心。

畢竟祈玉為他費了不少心。

從李安年休息的房間中出來后，祈玉望了一眼身側的寧洛吩咐道：

“你現在隨我去見見他的姐姐吧。”

“是。”

陪在祈玉身邊保護他本就是職責所在，祈玉去哪兒她自然也跟著去哪兒。

李安年姐姐住的地方離這里隔著幾條街，說近也近，說遠也遠，祈玉嬌生慣養自然是要坐馬車去，寧洛也只得在一旁陪著。祈玉眼靠著馬車的車檐，側望著面前的寧洛開口道：

“大理寺壓著的案子不少，我選了這一件，原本是因為李安年在死牢里也不肯畫押，隱約知道這個案子或許有些冤情，加上死的人是趙召，這個人曾是京城里七皇子蕭刻的門生，與皇族有幾分淵源才特意來洛陽一趟。”

“大人現在可是改變了想法？”

寧洛看著他問道，畢竟他話里提起了原本這兩個字。

“變了不少。”

祈玉自顧自地輕嘆了一聲道：“眼下越查就越覺得這個李安年也不止是個江湖劍客，千絲萬縷的線索都暗指他牽扯了朝堂里的人。”

“回大人的話，他知道我師父是誰，知道他曾是大理寺卿，這已經有些奇怪，我師父他從不出入武林，武林里知道他是誰的人寥寥無幾，李安年他像是很熟悉官場上的人。”

祈玉點了點頭，似乎很認可寧洛說得這一點兒，轉念又一想哪里不對：

“你之前就認識李安年？”

祈玉可不記得李安年有當面和寧洛說過前大理寺卿寧晏的事。

寧洛倒覺得也沒什么好對祈玉隱瞞地，隨即便認道：

“回大人的話，屬下從前不認識，是在大人方才在另一個房間睡著，他剛醒過來時說過幾句話。”

祈玉聽她的解釋毫不懷疑地道：“這樣就更可確定他與朝廷上的人有牽扯，洛陽府尹是七皇子蕭刻的人，既然這么想讓李安年死，也許李安年也是哪個皇子的人。”

朝廷里曾經也有不少人喜歡養一些江湖上的劍客為他們所用。

不過這只是他的推斷，只是也許而已，牽扯到皇子的事都是麻煩，眼下朝廷皇帝到了一定年紀卻遲遲未立太子，皇子們明面上兄弟和睦，內里處處相爭，祈玉雖然只是個正三品，但畢竟家里的人除了他，父親是位高權重的丞相，哥哥是手有皇城禁軍的兵權的金吾衛上將軍，個個都是別人想要拉攏的人，他也因此得處處小心。

連寧洛都懂的道理，祈玉身在其中自然再清楚不過。

“罷了，大理寺本就不屬于朝廷哪個派系，我來這兒也只是想知道案子的真相，人該是誰殺的就是誰殺的，總歸人命關天，總要有人為那條命付出代價。”

不管祈家的立場如何，祈玉眼里只有大理寺的立場，寧洛與祈玉的立場一致。多方爭奪一個東西，一切尚未定論之時，自然是中立得好。

好在他們只是查案的人，案子的結果，青紅皂白黑白分明。

馬車晃晃悠悠了好一陣才停下來。

寧洛與祈玉一前一后下了馬車。

面前宅子門口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刻著許家。李安年的姐姐已經婚配，嫁的是當地一個姓許的商賈，這里畢竟是洛陽，寧洛從前也在家書中聽過這個許姓的商賈，這人家境殷實，只是每年大多時候都不待在洛陽，一年到頭也只回來幾次。

寧洛上前敲了敲門，過了片刻來給他們開門的人是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遲疑地望了他們一眼：

“你們是誰？”

“我們是官府的人。”

寧洛上前一步站在祈玉前面，摸出藏在腰間的令牌給這個小丫頭看了一眼，表明此行來意：

“此行是來見一見你們夫人。”

小丫頭似乎已經見慣了官府來的人，側身讓開，將門又開得大了一些：

“那幾位大人進來坐吧。”

祈玉只帶了寧洛和李言兩個侍衛進去，這地方安全，進一個尋常百姓家里沒有必要大張旗鼓。

祈玉坐在大堂里的紅木椅子上，那個小丫頭很快來給他斟了一盞茶，寧洛和李言站在他身后，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一個貴婦打扮，滿頭金釵的人現身，看這穿衣打扮，披金戴銀的樣子想來就是李安年的姐姐許氏了。

“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

祈玉站了起身看著她道：

“無妨，我只是為了詢問案情而來，本就是多加叨擾，夫人不怪罪便好。”

“大人客氣了，既然是為了我弟弟的案子，大人想知道的盡管問，凡是我知道的必定一一答于大人。”

祈玉聽到這里不再多余的寒暄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道：

“李安年在比武之前可是一直住在夫人這里？”

許氏聽到他問的話立刻便點了點頭道：“是，似他這般的江湖俠客一直居無定所，比武前的幾日就住在這府上。”

祈玉抿了一口桌上放著的茶，一邊看著眼前不遠處的許氏，一邊將茶杯放到了桌上，寧洛側眼望過去，茶杯就落在桌角旁。

“夫人可知他可有結過什么仇家，洛陽城里有沒有什么人想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