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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麻雀治政

  • 天下大謀
  • 一怒諸侯懼
  • 4151字
  • 2020-11-01 06:46:06

姜哀十年,六月十四日正午,趙國都城諼州,王府議政堂。

此處規(guī)模不大,但鋪設(shè)建構(gòu)無一不透出王家的威嚴(yán)與恢宏,七根北極陣列大柱首入眼簾,如頂天立地般聳立其間,柱體上下通身勾畫了繁密而精致的浮雕刻紋。

腳下是散發(fā)出好聞氣味的棕黑色溴木地板,據(jù)傳乃是極北冰雪之下生長百年的奇異珍植,行立其上,清香撲鼻,如踏百花而過,而且木塊與木塊之間簡直毫無空隙,仿佛連綿無痕,滴水不漏。

堂后屏障則是玉銅材質(zhì)的巨柜,柜層中的每一個位置都附著一層薄薄的紅黑色血跡,血跡上陳放著青銅長劍或彎弓短刃,皆為千年以來趙國諸位大王的血跡,及其平生征伐四方所御用的武器。

意為:王在屏前安享坐,勿忘身后趙國魂。

放眼望去,在大堂之下,一干大臣頭戴高冒,身著長袍,手持案牘,他們畢恭畢敬,默不作聲,就連頭也直埋在手后不敢抬起。

而大堂之上,三尺高臺之內(nèi),新任的趙王端坐于王椅,其臉色之昏沉,面目之不悅,似陰云密布,雷霆滾滾,隱藏在繡袍里的手狠狠攥緊御臺上的玉璽,皮膚簡直要溢出鮮血,染入印章。

眼前的趙王,今日要按分封之法,承其父爵,繼其父位,但正式的傳授儀式須由宗主國——姜國的相國呂議出面進(jìn)行。

不曾想方才站吏傳報,這呂議壓根沒往議政堂來,而是中途在玄河南畔的青樓尋花問柳去了。

都說自古趙國出美人,呂議在天下又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奈何權(quán)傾朝野,勢比天子,在姜國不僅恣肆搜刮民間美女,還每每趁夜入宮,踐踏嬪妃,行同禽獸無異,人人得而誅之。

退一步來說,對其而言入了趙國后樂不思蜀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然而從清晨等至日掛高頭,呂議一直遲遲不來,這令趙王既是難堪,又是憤恨。

一者,君王不由天子分封已是違逆宗法,不尊祖輩先規(guī),擾亂人心;

二者,由此等腌臜不堪的亂臣賊子行封授冠,更是奇恥大辱,為后人所不齒;

三者,姜國錯過約定的吉時、不守信承諾,乃是藐視藩國,趙又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因此眾人不用想也都知道,如今的趙王必定怒火中燒,故而公卿大臣們不出言語,不行動作,這是當(dāng)下最明智的做法,盡管新舊交替之間存有諸多政事需要上表參奏。

但此時此刻誰也不敢點(diǎn)燃這個火藥桶。

這時,伴隨著幾聲“嘰嘰喳喳”,一群麻雀飛入進(jìn)來,盤旋于懸梁之間嬉戲打鬧。

身旁扇風(fēng)的幾名奴婢手速慢下,稍稍撇著眉目看去,連趙王也不自覺抬起了眼簾,不一會,但見幾只鳥兒全都落了下來。

輕輕地臥在角落里一位不起眼的大臣頭冠上,它們收起了聲音,還不時轉(zhuǎn)頭眨眼,緩緩啄了幾下,好生可愛有趣。

許久才飛出門外。

眾大臣們各個俯首于案牘之后,有如烏頭縮于龜甲,方才只聞鳥鳴,不知鳥落其間。

“你們兩人站到孤家面前來。”趙王手指著那個角落命令道。

那被指的兩名大臣立即趨步走出,在百官之前一左一右,畢恭畢敬地站好。

“彼時孤家尚且仍為世子的時候,先王便對雛郡的治粟內(nèi)使贊不絕口,稱他治郡有方,日修水利渠道,夜授農(nóng)商之法,府倉盈溢而施于民眾,田畝不足而開于山河,是難得的良才善治、國之棟梁,賞。”

立于左邊的大臣一聽,霎時喜上面目,馬上言謝,并恭賀趙王千歲。

“然而石郡的治粟內(nèi)使嘛,”趙王頓了頓,瞇眼看向立于那個右邊的大臣。

“百官上奏表言,你當(dāng)政之時搶奪民宅池苑、閨中婦女無數(shù),更與地方官員貪贓枉法,徇私謀利,重賦苛稅,簡直無惡不作,百姓無以聊生,尸體相枕籍于田野,郡縣之內(nèi)人人唾罵而欲誅殺之。”

“先王與孤家都恨透了這樣的官府?dāng)☆悾蠢戆捶☉?yīng)當(dāng)行烹宰之刑。”

立于右邊的大臣一聽,瞬時面如冰霜,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立即跪下,當(dāng)即痛哭道:

“微臣治郡理政之時不分晝夜,殫精竭慮,所思所想非國即民,不敢有半分貪念更不敢茍且私利,請大王明察秋毫,還我清白,這分明是誣陷,赤裸裸的誣陷啊!”

“孤家意已決,將他拖下去,庭外就地正法吧。”

這時,一名體態(tài)瘦小的官員站出制止,只見其身著青色官服官帽,應(yīng)該是女官,面戴絲紗讓人看不清容貌,聽她朗聲道:

“大王,請聽微臣一言,治政理事不能僅憑一言一語,自古以來,君王之側(cè)不乏忠言亦不少藏于忠言之下的逆語,吾以為御國之道,當(dāng)做全而無隙之察,乃做定奪。”

頓了頓,接著又道:

“如此方能行良策,通正道,立強(qiáng)國,外不惑于民眾,內(nèi)不亂于朝堂,這也是祖宗前人總結(jié)而出的寶貴經(jīng)驗(yàn),請大王三思而后行,不如先將其壓入大牢,再交由尉庭查明求證,使證據(jù)確鑿無疑,最后定其罪也不為遲。”

“治政理事,爾等不如孤家,所以不必教授孤家那些明君圣人的道理;行政參事,孤家不如爾等,每日所匯上的政事浩如煙海,而且孤家與爾等之間又隔閡著君臣關(guān)系,所以也不能事事明了,恐怕也只有你們這些做臣子的才能做到彼此心知肚明吧。”

趙王揮手,示意女官退下,言辭中似乎對她剛才一番教導(dǎo)的言論隱隱不滿,他站了起來,俯瞰群臣,帶著戲謔的口吻接著道:

“方才有麻雀三五成群,悄無聲息地盡落入到其二者中一人的身上,你們姑且猜測一下,其人誰也?猜雛郡治粟內(nèi)使者立于其后,猜石郡治粟內(nèi)使者也且立于其后。”

群臣聞言,面面相覷,竊竊私語,不知所言。

不多會,大臣便自發(fā)分為兩隊(duì),站于左邊身后的人數(shù)頗多。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趙王當(dāng)即令下,怒喝將士將左邊雛郡的隊(duì)伍統(tǒng)統(tǒng)拉下去烹煮行刑,而對石郡隊(duì)伍賜金晉爵。

一干被施以死刑的大臣疑惑不解,但一時之間盡皆紛紛涕淚眾橫,直忙著磕頭喊冤,請求再察。

趙王笑道:“麻雀嗅覺敏銳,尤其是趙國的麻雀,喜歡倚靠在身帶谷香者的身上;而對于好酒肉者卻極為厭惡,不愿臨近,更不可愿附著其上。”

“你們二人同為郡屬治粟內(nèi)使,勤政者必然常常沾田觸谷,經(jīng)年累月,身上怎能不沾染谷香?唯有貪官腐吏,頻頻近于酒肉,身體盡附臭氣。方才麻雀所立者,乃是石郡,而非彼雛郡。”

“我們同為一國君臣,都是人之龍鳳,在座的無不是機(jī)敏過人的,想必此刻已經(jīng)明了本王的用意,其中的是非曲直、利害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用孤家再做過多解釋了吧。”

“再者,孤家曾在登位不久前曾秘密巡游,親眼所見石郡的百姓家家吃飽穿暖,安居樂業(yè),人人稱贊他們的治粟內(nèi)使。”

“但在雛郡,官府勾結(jié)欺壓百姓,民無田地,山賊不休,盜搶不止,百姓對其治粟內(nèi)使可謂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你挫骨揚(yáng)灰,更過分的是對朝堂瞞而不報,反而暗通朝中臣子,粉飾邀功,結(jié)黨營私,排除異己,爾等肆亂朝堂,心中可還記得此國姓趙?”

這時幾名官員站出,大意哭訴道:

“大王不能殺我,我乃宗主姜國所遣,聽命于天子,身擔(dān)重任啊!”

趙王聞言,心中不禁喟嘆,每年宗主國姜國都會派遣官員前往藩國任職,以削弱諸侯的勢力,這本無可厚非,但這些年來的往往都是呂議的黨羽親信,在藩國作亂軍政,制造地方?jīng)_突,引起諸多稱霸兼并的戰(zhàn)爭。

他們還充作耳目,與中央的賊子勢力里應(yīng)外合,力圖控制地方,如今這些人等早已權(quán)傾于天下各地,雄霸于天下人心。

先王并非不知趙國朝政頹落,只是那些勢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時已經(jīng)難以拔根消除,把控不好還會禍及己身,便只能姑且聽之任之再伺機(jī)而動。為此他們已經(jīng)隱忍了太久太久。

“拖下去!”趙王不忍地閉上眼睛,拂袖揮令,他并不是憐憫眼前這些豬狗之輩,而是趙國的命運(yùn)。他隱隱預(yù)見今后趙國的風(fēng)雨飄搖,刀光血影……

言及于此,門外數(shù)口大鍋水已經(jīng)燒開,烈火在底下熊熊燃燒,白氣在上面滾滾蒸騰,不多時,一道道慘叫聲此起彼伏,悚人心骨,但傳入到趙王的耳中,那便是一種勝利的前奏。

后來,這些被誅殺的臣子盡被抄家,同犯者處以死刑,親屬則充奴充軍,家財被變賣成兩千萬金充入庫府,憑借這筆飛來之財,趙國得以通行免稅輕徭的政策,與百姓休養(yǎng)生息。

“孤家希望諸君能引以為戒,勿同于斯誤入歧途,慘死就算了,甚而家族牽連,背千秋之罵名,流萬世之遺臭。不如行正言順,坦坦蕩蕩,得千古美名、一朝厚祿,何樂不為?”

趙王說完,接著又問道,他放開嗓子,大堂隱隱傳有回音,“呂議如今何在?”

“他要是再不來,本王的加冠晉任之禮怕是錯過良時了吧?不,他應(yīng)該是不想讓我加冠受封,當(dāng)上這個王!”

“回大王,呂相國,方……方過玄河。”

“不必等他了,本王之冠,本王來戴!”趙王怒目冷視,言令中充滿了不容質(zhì)疑之意。

趙王拿起高臺上的王冠,轉(zhuǎn)身,當(dāng)著眾人之面穩(wěn)穩(wěn)戴上。

震響及天的號角聲、鼓聲、鳴金聲一同時間震天而起,一次次的節(jié)奏如同脈搏沖擊,更似洶涌海浪,直扣心扉,令人澎湃。

“孤家趙凡庸,年二十有一,今加冠及王,胸?zé)o筆墨,亦無大志,不善言語,惟愿趙國繼往開來,再傳千秋,太平長安。”

說著,趙凡庸執(zhí)短劍,割開手心,在屏障前的柜子空格滴染上自己的一灘鮮血。

群臣一同喝過露酒,在隆重的鼓樂聲中俯首跪拜,恭賀趙王“齊威于天,大治于趙,千歲千千歲”。

趙王大悅,賞金賜官,大赦于趙,頒布新發(fā)的三百石以上的官員印璽圖案。

晉禮畢,站吏又來傳報:“啟稟大王,呂相國將至,僅隔一里之遠(yuǎn)。”

趙凡庸冷笑道:“那諸位便隨孤家在門外會會他吧。”

——————————(劃分線)

姜國北地更北之處,陰殤界,在戎狄中則被稱為兀澤禾拉草原。

此處不論春夏秋冬,風(fēng)雪常年不斷,晝短夜長,天空總是暗沉沉的,偶爾才會出現(xiàn)晴空萬里的天氣。

許多年前這里還是戎狄的故土,如今已經(jīng)被姜國占去大半,成為一片人跡罕至的邊境。

這里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死于此處的戰(zhàn)魂不計其數(shù),陰氣積郁不散,在尋常人眼中無異于十八層阿鼻地獄。

在這片草原的某處,陣陣古箏之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凌亂而磅礴,“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錯雜音符間暗藏加夾著無限殺氣。急促的琴音似這漫天大雪,鋪掩了一場真正的廝殺。

手持長劍的赤膊男子向彈琴者緩緩走來,劍的末尾刻著金色的“血河”,從這兩個字的痕跡上流淌著剛劃出的血,仍舊帶著新鮮的熱氣,一滴一滴,似河流般滾落在冰雪上,滋升一陣白霧縈繞而起。

而他的身后則是一群余溫尚存的尸體,那些姜國哨騎的人馬都靜靜躺在地上,紛繁飄落的雪花慢慢落下,輕輕蓋住了他們以及那幾分蕩留不去的肅殺氣息。

此刻天地之間唯留風(fēng)的呼嘯、琴的呢喃。

赤膊男子十五六歲,健碩魁梧,肌肉虬結(jié),此刻雙眸與皮膚盡皆暗紅,形同野獸,雪落在上面馬上變成一道道水跡滑落下來,他挺拔的身姿配上精致立體的五官,英雄氣息不怒而威。

但頭發(fā)十分凌亂,仿佛一處鳥的窩巢,不拘一格抑或者說不修邊幅,衣服縫縫補(bǔ)補(bǔ),皮料無論貴賤都摻雜有一點(diǎn)。

最顯眼的還數(shù)身上橫斜密布的疤痕,其中心臟之處更是交錯重疊,那里挨的刀最多,流得血最濃,一道又一道,無聲地訴說著一段段生與死之間徘徊的故事。

“酒!”他對彈琴的人說,濃濃白霧從口中吐出,聲音嘶啞宛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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