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6章 練練槐安(十一)

培養感情的日子對于兩個人來說,應當都是樂在其中的,除了不讓陪著睡覺這一點令越溪橋感到不滿。

付惜景給的理由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臉,若是躺在床上休息必然是會摘下面具的,縱是夜里可能看不見,早上起來卻能看得分明。

越溪橋于是建議道:“那可以蒙住我的雙眼呀,用條帶子,等你穿戴好了我再取下來。”

付惜景輕輕笑道:“好主意,但是不行。”

小姑娘雖然很不滿,但也不會死皮賴臉地求同床。每天除了必須私人解決的事,她都會待在他屋子里,他在內室做他的工作,她就在外間繼續努力練習繡工。

這件事南門疏和苑聞濃都知情,付惜景對外的解釋是將她放在房中做個侍女,反正她成日無事可做,待在誰的房間都是一樣的。南門疏自然不是很高興,但也只能私下里威脅和警告越溪橋別動歪心思,最后被小姑娘追著打回去。

自從越逢桐那日告訴她要對苑聞濃起戒心后,她的確不再對這個大姐姐多說些什么了,也沒有表現出“想被公子喜歡”的意思,只說一切都是他的命令,為了她自己也為了逢桐,自然不能違抗。

偶爾他們兩人會突襲到若江院來“查崗”,每次來都見付惜景和越溪橋分別待在內室與外間,南門疏卻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家伙不放心自然是對的,畢竟她本來就對付惜景有別的心思。付惜景決定慢慢接受她已是給了她莫大的鼓勵,她知道他現在還對她的容貌感興趣,就要好好地利用這種興趣,適時地出現在他面前,而不是每時每刻上趕著湊到他眼前去。

像他們培養感情的這段日子,也就只有吃飯時會同處一室,其他時候都是各忙各的。她基本沒有主動找過他,反倒是他偶爾會偷偷觀察她。

察覺他的舉動卻沒有拆穿的越溪橋就覺得,果然還是得不到的東西最好,她過于主動只會讓他覺得她刻意,刻意得有些無聊,久而久之就會厭煩了。只有他主動來找她,才會令他珍惜,令他意識到得到她的美貌是一件多么求之不易的事。

每天少見一點點,三年的時間應該夠她揮霍罷——如果他會一直對她這么好。

只有一點不能接受的就是喝藥,喝能調理她體質的又苦又澀還莫名地泛著一股說不上的氣味來的藥,每次喝完都會對她的舌頭、喉嚨和胃來一次無縫銜接的折磨。她堅持著不猶豫地連續喝了三天,終于在第四日早食半個時辰后端來的藥前皺起了臉。

為了確保她一日三次的藥都能一滴不漏地喝完,每到她喝藥的時候,付惜景都會坐到她對面看著她喝光。他當然知道這藥有多難喝,所以也很佩服小姑娘的承受力,誰知她也就堅強了三天,十次都沒喝滿就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意思大概是能不能少喝一次。

他只是微笑著看著她,什么都沒說。

小姑娘就也這么懇求地看著他,兩人僵持了大約一刻鐘,付惜景見藥都要涼了,只能厲聲對她道:“喝了。”

越溪橋一個激靈,急忙雙手捧起藥碗遞到嘴邊。

她狠狠地抿了下唇,又狠狠地閉了閉眼睛,終于將碗沿磕在牙齒上。

見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快半碗,付惜景才闔上眼松下一口氣,結果眼睛還未來得及睜,下一瞬就感覺有什么東西撲面而來。

小姑娘噗地一下將沒咽下去的藥噴在了他臉上,而后他能聽到的就是她“噫!”的一聲驚叫。

雖然覆著面具,但還有藥汁在從他的額頭往眼皮上滴,他一時沒辦法睜眼,只能擦了擦嘴唇和下巴,摸索著將扇子放到桌上,撐著桌沿起身。

“我錯了,可能是剛才吃撐了還沒緩過來,所以有點喝不下去,沒……沒忍住,不是故意要噴你的。”小姑娘忙道,似乎也站了起來,“我扶著你去——”

“先別喝了,等下讓人再熬新的。”他捂著嘴冷聲道,“老實待著。”

憑著記憶,他闔著眼慢慢走去里間,內室時時備著可以用來洗臉洗手的干凈的水。

越溪橋還站在原地要扶不扶的,只能看著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他定是生氣了,不讓她扶她就不能厚臉皮地再去氣他。

其實方才就是想告訴他,她的肚子還有點脹,能不能先不喝藥,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涼一些的藥比熱的好要喝一些。但可能是因為涉及到女孩子的面子問題,就沒好意思說出口。

沒想到她的氣太足了,并不是將藥簡單地吐出來而是直接噴了出去……他一定以為她是故意的罷。

視線一刻不轉地凝視著他走進內室后,越溪橋垂下頭摸了摸肚子,最后決定去窗邊站一站。

付惜景很快就戴好面具也換好衣服出來了,偏頭見她正頹喪地站在窗前,覺得她既然還撐著,那站一站也好,就沒有出聲,直接離開房間去吩咐熬藥。

那之后,在她喝藥前,他總會多問一句“吃撐了嗎”,確認她的胃還容得下一碗藥才會讓她喝。自然,無論她撐沒撐,喝藥的時候,他都不會再在她對面坐著了。

這次意外也讓越溪橋覺得他真是個好脾氣的人,生起氣來一定很可怕罷。雖然她需要耍心機來博他的關注和喜歡,但也不能反復試探他的底線,就像這一次都已經蹬著鼻子上到了他的臉上去。

再者,因為有苑聞濃的幫助,她除了繡工以外也開始學習涂脂抹粉,覺得這些能把自己變得更漂亮的東西還挺有意思的。大概是從開始學化妝起她才有了自己是一個女孩子的意識罷,不能動不動就大大咧咧、不分你我了。

本來他就堅持將她當成小孩子看,她若不努力“成熟”起來,他更不愿意接受她了。所以平時還是得表現得矜持些,成熟些,像一個成年人才是。

她和逢桐也不會天天見了,一旬間最多只見三次,不知能否向男人傳遞出“我很放心把弟弟交給你,你也要好好待他”的意思。

最令她高興的還是已經停止修煉魔功一個多月,她的身體仍舊未出現被魔氣反噬的癥狀,甚至沒有難受過。這是不是代表那些魔功她完全可以徹底停修,甚至除了已經積攢在體內的魔氣,就不會再出現別的副作用了?

事實證明她果然還是個孩子,想法天真得可怕。

她記得付惜景第一次外出,是在她上一次被反噬的第二天。那時逢桐和苑聞濃一起做了場戲,營造出兩個女弟子因為嫉妒而攻擊她的假象,讓她因為真氣紊亂失去意識。那次不算是真正意義上被魔氣反噬,也沒痛苦多久,之后她停修魔功甚至停止練武,也沒再經受過反噬。

這么算來,已有兩個月了。她是在半夜被難受醒的,眼還未睜,血先從口中吐出,她緊緊攥著前襟撐起身,抬眸見眼前一片漆黑時,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

這種感覺她熟悉得很,一年前她就多次停修過魔功,每一次都是因為出現這樣的狀況才不得不接著修煉。記得她堅持得最久的一次是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不等她的大腦反應,體內的真氣就先自發地聚集起、與魔氣融合了,同時也帶動了她的肉體。

雖然停修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兩個月,已然讓她看到了希望,不想該來的永遠不會躲過去。

倚在床頭大喘了幾口氣,越溪橋咬著牙將床帳扯開,直接摔到了地上。她就坐在腳踏上,靠著床沿大大地睜著眼睛,偏一偏頭想看看窗外有沒有月光。

若現在已過子正,那明天他就又該出發了,這是他提前幾日就告知她的。他還是會帶著南門疏和逢桐離開半個月,這半個月她就又要住到碧棲院去。她還問他能不能逢桐跟著去一次她也跟著去一次,他只給了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她對他說會想他,不如他不在時讓她睡他的房間感受他的氣息。他沉默了片刻,視線微微偏轉,最后還是說:“你必須去住碧棲院,不能留在這里。”

他若不在,若江院里就只有她一個人,萬一師父回來了一時興起,誰也不知會,就拿她去剝皮怎么辦?

對于她的事,他一向考慮得周到,一點都不會疏漏。但許是因為她兩個月都沒再出事,讓他以為她不會再經受魔氣反噬的痛苦侵襲了,故而疏漏了她可能會在他不在時再次發作的這一點。

之前他跟她說過,如果不舒服了就去找苑聞濃。可苑聞濃前兩次救她的時候,她的真氣都是被外因打亂的,而非她本身。

第一次眾多教徒欲對她施暴,她用武功反抗,但終究敵不過他們一群人,施展出去的魔功也被反傷了。那次她只是單純地被自己的魔氣打傷,受傷后魔氣就無法發揮作用,故而只需要簡單地用內力和藥物治療便能恢復。

而第二次,碧棲院的兩個女教徒奉命傷她,她完全是被她們打昏了,只是苑聞濃對那個男人說的是她體內的魔氣遭了反噬、才會意識不清。

施用內功時,如果她不主動用魔功,身體就不會產生魔氣。但魔氣需要不間斷地修煉,修煉終止時,它們不會老老實實待著,而是會強行冒出來控制內力,這才能叫作反噬。被反噬時,她整個人就相當于一個魔氣源,只要周遭有活的生物在,就都會被牽連。

一旦正常人的內力吸入魔氣,不曾一點一點地修煉過魔氣的他們即刻就會被這該死的東西控制神智,變得瘋狂。所以沒有人能夠救她,她只能自己忍,聽說忍一忍也是能過去的,魔氣的氣焰會因為身體的虛弱而被削弱、暫時消停一段時間,但保不準哪天會再度襲來。

……真的就跟會對毒物上癮一樣,上癮容易戒癮難,而她的情況,可不僅僅是“戒掉”就能了事的。她十分明白,縱然現在自己喝著調理身體的藥,但只要魔氣殘留在她體內一天,她就做不回一個真正的正常人。

不知是太過痛苦,還是想到“自己再無法變成一個正常人”這點就感到難過,她緩緩落了淚。

她本就是七星教的一個實驗品而已,他們通過讓她修煉各種各樣的魔功、觀察她修煉后的反應來判斷某部魔功的修煉價值,進而做出是否修煉的決定。如果她不練,就會輪到逢桐,縱然她心里無法接受修煉那些會讓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功法,為了逢桐,為了報仇,她也不會后悔。

溘然她想到,也許付惜景不肯接受她,不止是因為她還未成年罷。他一定知道她永遠不會成為一個正常人,正常女人,怎么會接受她這種……說不清是何物的存在。

半晌后,她的嗚咽聲已經無法被關在緊咬的齒內,斷斷續續地滲了出來。

如果這次堅持不下去,她就是一個不能為他所用的廢物。

可即便堅持下來了,她也只會是一個不配待在他身邊的廢人。

主站蜘蛛池模板: 玉门市| 剑阁县| 大足县| 临邑县| 平罗县| 页游| 巴林左旗| 襄城县| 汕头市| 平山县| 云和县| 台前县| 云梦县| 资中县| 梓潼县| 赞皇县| 宣武区| 顺义区| 古浪县| 刚察县| 荣昌县| 珲春市| 柳林县| 奈曼旗| 昆明市| 韶山市| 房产| 平泉县| 军事| 云南省| 安图县| 普格县| 金山区| 确山县| 读书| 浦江县| 镇雄县| 苏州市| 平舆县| 壤塘县| 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