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勢完全被撲滅時，東方天空已經出現一絲微白。

呂顏癱坐在河畔草地上喘息，她望著遠處零星燃燒的火堆，手已經麻痺到沒有感覺，腳也沉重如鉛。

“結束了。”秦舞陽來到呂顏身邊，俊美的臉色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次謝謝你。”呂顏垂下頭說道。

秦舞陽沒有回應，他只是輕聲笑了笑。

呂顏心頭涌現一股強烈的羞愧之意，她為自己的孱弱感到丟臉。和秦舞陽相比，原來自己的力量薄弱到這種地步啊。

呂顏癱坐地上任由疲勞發酵，淚水一滴滴掉落，止都止不住。她想忍住淚水，喉嚨卻無法控住開始發出嗚咽聲。

“呂顏姐姐！”這時，江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我們已經和村民商量過了，天啟城會派人來為他們重建家園，盡可能及的幫助他們。”

呂顏不曉得該怎么回應他，江尺在她身旁蹲了下來，他指著村莊方向說道：“這個村子一定可以挺過去的，對吧！等天啟的人趕來后，就能幫助他們重建家園，重新耕作，一定可以恢復原貌的，對吧！”

呂顏沉默許久后，緩緩開口說道：“……江尺……對不起。”

“姐姐為什么要道歉？”江尺突然一下抱住了呂顏，呂顏被嚇的一個激靈。

“我才要向姐姐道歉。”江尺注視的呂顏的臉認真地說道：“一直是姐姐你在與魔餮戰斗，我曾經說過想要保護大家，可是在那種關頭，我卻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逃跑……對不起。“

呂顏摸著江尺的頭發，微微搖頭。

“姐姐，我想成為劍師。”江尺的聲音平靜且鄭重，“我要登上劍閣。”

呂顏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河面泛起了層層漣漪，起風了。

由于遭遇魔餮，傷亡的人數眾多，此次春獵被迫停止，一行人返回了天啟城。

十日之后，劍閣傳來消息，劍師決定挑選劍侍入劍閣。

天啟城，碧落天。

“呂顏大人，腰帶的弄反了！”

“呂顏大人，頭髮亂了！”

“呂顏大人，這個玉佩你不能隨便拿下來！”

寢室內，著裝順序每出一個差錯，女官都會嚴厲地譴責，呂顏感覺自己像個傀儡一般被她們擺弄著，她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從動手換上正式服裝開始，就不斷受到兩名幫忙更衣女官的糾正。

“您在碧落天待了七年，這些規矩應該早就知道才是。”

“我平時哪有時間來研究如何穿戴這些東西，再說了，這服飾也太夸張了吧！”呂顏抱怨道。

女官將一支雕刻著朱雀的火紅色玉簪插入呂顏發中，然后為她披上一件月牙白的長袍，在長袍的領口和袖口處用金絲裝飾著。

“今日是劍閣的開閣大典，您必須慎重對待！”

“我知道。”

“您不知道。”女官跪在呂顏身前，由下往上看著她教訓道：“今天城主府中的各位大人都會到場，而且還有來自帝都鎮北侯府的公子觀禮，您務必要認真……呂顏大人！不許睡覺！”

“啊？哦哦，你繼續，我醒著呢。”呂顏打了個哈欠，由于話題太過無趣，她有些昏昏欲睡。

女官的訓斥，呂顏左耳進右耳出。

“這種時候還能打瞌睡，看來你對劍閣的選拔很自信啊！”秦舞陽聲音自背后傳來。呂顏一轉頭，正好看見秦舞陽走進寢室。他如同往常一樣，只穿著一件素白色的衣服，頭發隨意披散著。

“你現在的樣子很有趣。”秦舞陽微笑著說道。

“用耳朵也能看見么？”呂顏揶揄笑道。

她發現秦舞陽遮在眼睛上的白布換成了黑色，不禁好奇地問道：“你眼睛怎么了？”

秦舞陽嘴邊綻出笑容，手摸摸蓋在眼睛上的布，道：“今天是重要日子，我一身白衣，在加上臉上的白布顯得像是在葬禮上祭奠，所以換個不一樣的顏色。”

“對了，你恢復的怎么樣了？”秦舞陽問道。

“早就沒事了。”

遭遇魔餮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當初和魔餮戰斗受到的內傷幾乎痊愈。

“哇，呂顏姐姐你今日這副打扮莫非是要出嫁么！”江尺大步跑進房間，她看見呂顏的模樣，夸張地笑道。

屋外有侍女出現，跪在地上恭敬說道：“秦舞陽大人、呂顏大人、江尺大人，大典快開始了，我們要前往天擎殿了。”

天擎殿在碧落天之中，距離靈武堂只有數里路程，從寬長的石階走上山腰后，就會看到寬廣的中庭和里面繁茂的古樹，中庭深處那棟莊嚴肅穆的建筑物，就是天擎殿。

天啟城中所有權貴之人此時早已跪坐在大殿兩側。原本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此時卻突然變得有些陰沉，似乎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呂顏三人走在鋪滿鵝卵石的中庭上，她們看到在大殿的正中央擺放著一柄赤紅色的長劍。

這就是“赤煉”。

赤煉是一柄神兵，準確的說，它是屬于劍師的神兵。今日它出現在這里，那就意味著劍閣中那位劍師已經做出了最后的決定，新任的劍閣主人就在呂顏、秦舞陽還有江尺三人中選出。

天啟城上空烏云密佈，無風，呂顏隱約感覺到了雨點。

三人走進大殿，里面所有人連忙挺起身體，然后微微躬身，這是面對修行者的禮儀。

殿中，呂顏發現正前方的主座竟是空著的。城主江萬宏，也就是江尺的父親，整個天啟城真正地決策人，此時他卻坐在主座下方位置。

還有什么人會來么？呂顏心中有些疑惑，莫非這個位置是留給劍閣那位的？很快，她否認了這個想法，那位劍師大人已經有六十年未曾離開劍閣了，呂顏不覺得自己這幾個人有資格讓劍師親自到場。

那還能有誰呢？

“三殿下到！”忽然，天擎殿外傳來侍者的高呼，除呂顏三人外所有人一齊低頭。

一個消瘦挺拔的身影從朱紅的大門外走了進來，黑色錦袍，風華絕代，呂顏感覺似乎有一陣風從自己面前吹過，她屏息凝視著那道身影。

哲言緩緩走玉階，腳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當他坐在了主座上后，下方眾人這才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