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我盡量護住她。”陸離明白她心中所想，但失去靈力的他畢竟能力有限，為了清兒，他已經想好了在關鍵時刻以己身代花妖。

“我想再陪陪他們，母親去世時我只有五歲，我一直想親手為她做上一桌菜，可是后來再也沒有機會。從那時起，我再也不肯學做菜，這一次，你能幫我嗎？”昭清的目光中有著往日抹不去的憂傷。

“好，我教你，這里的葷菜不多，我去抓幾尾魚。”

“我和你一起。”

兩人來到河邊，陸離沒有了靈力，抓起魚來頗為費勁，明明看著魚兒搖頭擺尾在水中游，伸手去抓卻撲了空。

接連數次，終于抓到了兩條魚，處理好遞給昭清。

昭清看著剛從水中把自己打撈上來的陸離，微微蹙了眉，拿出布巾，細細地為他擦干了頭發，陸離頗為享受地瞇著眼睛，感受著通過發絲傳來的點點溫情。

“你沒必要堅持自己去抓魚。”昭清邊擦頭發邊責備他。

“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讓你去干這種事情呢？”陸離不以為意地回答著。

“那你為何又愿意做姑娘家才愿意做的時，比如做飯？”

“若是以后時間合適，你記起了往事，我也還在，你便知道為什么我愿意做飯。”陸離的目光望向遠方，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片刻之后，又落在昭清身上，眼神中似含著最柔軟的云朵，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你做飯和我有關？”

陸離不置可否地笑了，看向逐漸西下的太陽，拉了她的衣袖向著廚房的方向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聲音，“魚要新鮮了才好吃。”

陸離往灶膛中又加了一把火，看著火一時半會兒不會燒完，忙起身來到昭清身旁，手把手教她如何腌制已經洗凈晾好的魚，將魚腌制好后，又忙著為她整理準備好的菌菇。

一抬頭，看到昭清一身白衣，系著圍裙，微微抿著唇，手忙腳亂的翻炒著鍋中的山雞肉。

微黃的油脂濺出來，星星點點落在白色的圍裙上，還有一些圍裙未擋住的衣料上，讓平日里纖塵不染的仙子也沾染了煙火氣。

陸離看著，又有些心疼，將人拉至身后，讓飛起的油脂濺在自己身上，拿過她手中的鏟子翻炒了幾下，壓下鍋中的油煙氣，才讓開來。

“你試試多翻炒幾下，不要讓肉塊凝在鍋上即可。”陸離邊指導邊示范。

昭清無奈地看著由于翻炒不均，幾塊有些焦糊的肉塊，頗為沮喪地嘆口氣。

陸離看著灶膛中火勢尚好，再次起身，將鍋中有些焦糊的肉塊撿出，放在一個小碗中，將碗放在一邊，便做便向她解釋，“焦糊的肉塊會影響一鍋菜的口感，放在一邊，一會兒也不會浪費。”

好不容易做好了一盤山雞燉蘑菇，昭清伸了伸拘謹的胳膊，以古來人的身份頗為感慨地總結了一句話，“炒菜做飯比拿劍累多了。”

陸離非常贊同地點點頭，又補充上一句，“教清兒做飯比自己炒菜還要累更多。”

昭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向著他揮舞著鏟子，以示警告。

將炒鍋中放入一些鹽，陸離看著鍋中的油已經冒氣了青煙，將腌好的魚放了進去，只聽到“刺啦刺啦”聲響，魚兒被煎得兩面焦黃，這才拿了出來。

接著將準備好的蔥蒜姜片放入油鍋中煸炒出味，再放入煎好的魚，明明已經一條魚已經做好了八成熟，趁著陸離加柴的功夫，昭清手中的魚已經從煎魚變成了兩面黑的糊魚。

昭清一臉愧疚地抬頭看向陸離，陸離安撫地順了順她垂落額前的頭發，將焦糊的魚放在一邊，又用另一條魚鼓勵昭清開始了艱難的探索之旅。

待飯菜做好，廚房內已經一片狼藉，雖然菜色不佳，到底有了陸離的幫助，尚能入口。

昭清嘗了幾口菜，頗為沮喪地看著自己親手參與的菜，不甘心地問道：“明明你做的菜那么好吃，為什么有了我的幫忙反倒成了這樣，你的菜怎么做到那么好吃？”

“若是你帶著希望與期盼做菜，做了成百上千次，只為了她回來時能吃上一口，能為此而停留，你就會做得很好。”

“你的那個她一定很幸福。”

連昭清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今天她的菜里沒有放醋，為何廚房中滿是酸意。

陸離唇角揚起，看著昭清有些失落地背影，用只能自己聽見的極輕的聲音說：“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生生世世為你做飯。”

昭清似有所感，轉過身看向他，目光中帶著疑問，“我剛才似乎聽到你在說什么生生世世？”

“你聽錯了，晚飯的時間到了，快去吧，圓你的夢。”

昭清還想說些什么，門外傳來了極輕的腳步聲，陸離耳力極好，已經隱去了身形，藏在廚房的角落里。

進來的正是青華真人，看著廚房中已經做好的菜，頗感意外，不由得稱贊，

“我家清兒也會做菜了。”

“不會，但我愿意為了阿娘去學。”

青華真人笑得有些勉強，她不再說什么，端起桌上的菜和昭清一起送到了飯堂中，那里昭華和昆陽真人已經等在了桌旁。

雖然飯菜口味差強人意，但是是昭清第一次做菜，沒有聽到任何挑剔的語言，反而頗多贊揚。昭清看著這樣的畫面，只覺得眼睛霧蒙蒙的，有一些濕潤的液體似乎要溢出眼眶。

這樣的場景即便是假的，也足夠讓人珍藏一生。

眾人吃得開心時，昭清忽然想到她還把陸離留在廚房里，除了一些焦糊的菜和一些鍋底的剩飯，再無其他。

“阿娘，你們慢慢吃，我去收拾廚房。”

“清兒，等吃完了飯，阿娘去收拾廚房，今天辛苦了，多吃點。”

昭清隨意地扒拉著幾口飯，一顆心早已留在了廚房。

等她找了個理由離開飯堂，推開廚房的門，看到廚房已經被收拾干凈，陸離正面不改色地吃著焦糊的菜。

“……”

看到昭清進來，陸離停下了筷子，抬起頭望向她。

昭清把他手中的碗筷奪了下來，放在一邊。

“這樣糊掉的飯菜怎么能吃？”

“只要是你做的，糊掉的菜也很好吃。”陸離平靜地說，盼了千年才可以吃到她做的菜 ，即使是焦糊成碳他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你……”昭清想說些什么，發現喉嚨有些哽。

她向來不善于表達感情，所以就省略了，只是默默記住她欠了他一頓飯。

陸離拿過焦糊的菜津津有味地吃完，盤中除了幾根魚刺，一點也不剩。

“若是覺得心中對我有愧疚，今晚我們睡一起。”陸離一臉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你......你簡直是......”利用自己的愧疚之心，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簡直和登徒子無異，昭清氣得漲紅了臉，卻說不出一句罵人的話，抿著雙唇只吐出來一句話，“你休想。”

“這是夢中，何必如此認真？你睡床，我睡地下，也不會污了你的清白，信我！”

昭清看著他極為認真的眼神，點了點頭，她信他，一個愿意自封靈脈，將生命置于危險之地只為將她從夢中喚醒的人，自己憑什么去懷疑？！

昭清回到房間，在地上鋪上一層厚厚的被褥，感覺到地上也柔和了，才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

“你不必如此，以前我經常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已經習慣了，如今不過睡地上而已，況且還有美女相伴。”陸離笑著望向房中的擺設，“這就是你的閨房嗎？我是不是第一個住進來的外人？”

昭清臉上飛起薄紅，別過臉去，不去看他，和衣躺下。

只是男女共處一室，思緒紛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忽然悠揚的蕭聲響起，絲絲縷縷，如傾如訴，似清風輕輕呢喃，又如情人般喃喃低語，舒心而安寧，昭清慢慢閉上了眼睛。

將昭清哄睡之后，陸離望向窗外，朗月當空，星河遼闊，只是瞬間風氣云涌，黑云滾滾。

“看來已至陰時，養兵萬年，用兵一時，正則劍，看你的了！”

陸離望向旁邊錚明不已的正則劍。

果然周圍的時間和場景驟然轉換，陸離向著屋外叫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話音剛落，昭清猛然間從夢中驚醒，有些疑惑地看向從門外飄進來的三個親人，母親、父親、兄長。

他們站在自己的對面，往日和煦如暖陽的笑容已被冰冷的殺意所代替。

青華真人用打量死人的目光打量著陸離，同時又看向昭清，聲音是不帶一絲溫度的冰冷：

“清兒，這個人要破壞我們一家人的相聚，殺了他，我們一家人就可以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你不是我的母親，她那么善良，根本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殺人，更不會讓她去殺一個朋友。”

昭清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這一刻這么快就來了嗎？對面站著的是自己思念了十多年的母親，雖然是假的，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出手？！

明明陸離說明日陽日陽時才是沖破夢境的時刻，為什么他們會提前出手？

“清兒，不要受這個人蠱惑了，我們是你的父母，而他根本不是你的朋友，他才是要害你的人。”昆陽真人也出口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