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合六年 冬 穗玉
- 謂大同天下安
- 愛吃火鍋鍋
- 3696字
- 2020-10-31 23:59:55
日落后,李牧九在后門等候文大興。
“李兄!”
文大興與薛玉向李牧九走去。
三人打后門出了去。
李牧九隨二人輾轉來到一艘巨大的花船前,李牧九見狀,假裝矜持道:“哎呀,文兄說帶我來一處有趣之地,就是這里?你我正人君子怎可……”
文大興拉過他哈哈大笑,同薛玉講:“你瞧他,都到了門口了,居然假正經起來。”
薛玉也難得笑出來。
“走吧,走吧,人不風流枉少年。”
三人便嬉鬧著,伴著姑娘的攙扶,進了花船。
這花船內好個艷麗,金光刺眼,船內鶯歌燕舞,空氣也十分香甜,這是李牧九活這么多年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姑娘們個個花團錦簇,拂柳腰身,眼波流情,輕輕拉扯著李牧九的衣衫,李牧九的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這真乃天上人間也。
“這船叫雀坊。”
薛玉遞給李牧九一張狐貍面具,自己帶了一張貍貓的,文大興帶了一張白面,笑道:“因為來這里的都不是尋常百姓,所以都不會以真面目示人。”
文大興被眼前的美人一個個撩撥的不能自己,李牧九看著他,平日的文大興也是有些放蕩,今日帶上面具便更甚了,然而自己也是,有了面具,仿佛自己也有了新的身份,一時之間,竟大膽起來,便一把攬過姑娘的腰。
薛玉在一旁見文大興與身邊的姑娘好似要翩翩欲仙,口吻冷漠提醒文大興不要失了態,應與公子快些匯合。
文大興倒沒有被掃興的感覺,大致是隨性慣了,也能收能放,情緒上控制的自如的很,拉著姑娘的手,去到速梯。
李牧九跟著文大興走到一間看似房間卻不是房間的方塊形房子門口,門開但見從里面走出一個滿身酒氣的醉漢跟兩個美艷女子,兩個女子攙著醉漢走了出來,文大興叫他與薛玉跟上,三人進了去,姑娘也就不在跟著了,李牧九意猶未盡的搖搖頭,心念著:“方才的女子好香啊。”
速梯啟動,有些顛蕩。李牧九沒乘過,就問道:“這是何物?”
薛玉道:“這個叫速梯,是大洲第一匠人霍蘭熙的后人造的,眨眼便能從一樓到達頂樓。”
說話間已經到了,隨乘小廝打開門,用手扶著退到一側的門,恭敬的等待三人離去。
李牧九從圍欄處往下瞧,現在的他們已經到了第三層,頂層,不過兩句話的時間,文大興帶著李牧九與薛玉來到一間房門口,門口站著兩個黑衣護衛,文大興亮出一枚扳指,黑衣護衛進去通秉,而后三人方得進去。
屋子不大,是一個六邊形,里面只容下了一張圓桌,一個帶著鴉雀面具的男子坐在圓桌的左側,右邊是沒帶面具的張九亭。
張九亭一如往常明朗的笑容在臉。
文大興倒是自來熟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招呼著李牧九跟薛玉也坐下,薛玉不屑他。
帶著李牧九入座,幫李牧九介紹。
“這位是海華公三子,蕭子柱。”說著扶手作禮:“蕭公子。”
蕭子柱點頭與李牧九示意,張九亭就不必介紹了,早已算是熟識。
“九亭兄怎么不帶面具,不怕被人認出來嗎?”文大興一邊吃著桌上的點心一邊問道。
“我嫌戴著它透不過氣來,索性就不戴了,嘿嘿嘿。”張九亭說道。
“早前在物華天寶的時候跟李兄見過一面,大興說帶個朋友來,我當是誰,原來是你,真是有緣。”蕭子柱說道。
“伯公去物華天寶真是稀奇,靈安城人人皆知,他與盛公勢如水火,從不輕易踏入彼此的地盤的。”
蕭子柱用手敲了文大興頭一下。
“叫你靈安八卦通真是不虛此名,怎么還學人說起流言?再說,小心我敲碎你的腦殼。”
文大興憨笑兩聲,作勢揉揉頭,說著不敢了。
話鋒一轉落在了張九亭身上。
“九亭兄這名字叫的有趣,我大洲,州、縣下設亭長,一亭如區,管制五戶人家,最高八亭長,位同縣丞,怎的伯父給你取名叫九亭?”薛玉說道。
“哈哈哈哈哈,說出來,怕是要叫幾位兄臺見笑了,家父不過是海華州下一個小縣的一亭長,做了一輩子還只是一亭長,我出生時,家父希望我以后做到八亭長,加上父親的一亭,便是九亭,故叫九亭。”
“不過,不知道是否會讓父親失望,我這次大試考的不好。”說罷嘆了一口氣。
“過幾日發榜,我定要落選,這幾日便好好游玩,也不妄千里來靈安城一趟。”
薛玉安慰道:“你瞧瞧那個整日里都不抹書一下的人還一臉的自信,你就更無須給自己下這么早的定論了。”
文大興倒是不介意薛玉說自己不學無術。
“李兄不必太拘謹,你我平日里怎么相處,在這便與之怎樣相處,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文大興說道。
忽然,文大興猛的叫了一聲,說道:“哎呀!雀坊的鹵鵝翅特別好吃!平日里吃不到,今天必須來上幾盤!”
蕭子柱笑道,叫來黑衣守衛,找來小廝,點了鵝翅。
文大興咽著口水跟李牧九還有張九亭說道:“這鵝翅啊,是先鹵后烤,喂足了料汁,在炭火那么一烤,油脂滋滋作響,皮焦肉嫩,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齒間流淌著肉汁,相當美味,想煞文某人!”
“你且看看你那副癡樣。”薛玉戲稱。
“圣賢有云,無酒醉肉香繞梁,談何百篇詩?說什么流芳作也。”文大興強詞奪理道。
“怕這位圣賢就是你文大圣人啊,哈哈哈哈。”蕭子柱笑道。
“嘿嘿,我是最不要臉皮的,你們都知道,雖如今大試成績未下,但我已想好要做哪方面的事了。”文大興豪邁的飲了一杯酒,說道。
“你想做什么?”蕭子柱問他。
“做就做靈安城的大卿,臨近天子腳下,一來無人敢在天子腳下造次,平日偷閑還可去貴芳齋飲酒,二來年下,地方官進拜,拜天子前,必要來我這探探風向,其中定是少不了好酒那。”
“哈哈哈,文兄是要做貪官?”張九亭笑曰。
“做貪官有何不可?終日飲酒作樂,夜夜笙歌,美姬相伴,金銀財寶,豈不快哉!這些世人哪個不想要?”文大興說道。
“文兄扯起歪來,總是頭頭是道,那要請文兄小心了,我蕭某人有一愿景,希望我大洲依法治國,若有作奸犯科者,必要嚴懲不怠。”蕭子柱似在說笑,又好像認真說道。
“不知李兄志在何方?”蕭子柱眉梢輕挑,問道。
“我志與蕭兄所想不謀而合。”李牧九目光堅定道。
蕭子柱聞到,笑言:“山海逢知己,幸會。”
二人撞著酒杯,對酌而下。
“有道是志同者,道和也,道不同,不相為謀。”薛玉說道。
談笑間,文大興心心念念的鵝翅已經上桌,眾人酌酒吃鵝,好個快哉。
幾人繼續說笑著,房間外忽然失了樂聲,一陣鑼響,文大興大喜:“交易要開啟了!”
李牧九恍惚:“什么交易?”
薛玉說道:“雀坊每月十六開船之日,都會將會拍賣出一件寶貝……不過是權貴的游戲罷了。”
蕭子柱打開靠著天井的窗子,放眼看去,周圍的屋子都開了窗,各個戴著不同面具的包廂客人都迫不及待的歡呼著,突然燈光暗了下來,一束從高空直下的光照在下面,燈光處一個四方的金籠子緩緩升起,籠中是一個全裸的姑娘,姑娘蜷縮身體,臉埋在臂窩里。籠子生在半空中停住,一個中空怪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今夜交易,奇女子!無痛覺,起拍價一百兩!”
“黃金!”
話音一落歡呼聲此起彼伏,高漲非凡。
薛玉別過臉去,說道:“毫無人性。”
文大興聽到,笑曰:“周遭皆是虎狼,你卻在虎狼窩里談人性?倘若你能殺凈虎狼,再說人性吧。”
“哼,遲早有一天我定會做到!”薛玉氣氛的說。
“自古便有虎狼,也存人性,人性不是殺凈虎狼才有,虎狼也不是滅了人性才有。”
蕭子柱說道。
叫喊聲此起彼伏,籠中的女子已經叫賣到一千兩黃金。
“龍王!一萬兩黃金!”
怪異的聲音突然響起,周遭安靜了下來。
“龍王!一萬兩黃金一次!龍王!一萬兩黃金兩次!奇女子歸龍王所有!”
文大興探出頭尋找:“哪個龍王?”
蕭子柱指給他看,原來正對面的包廂坐著的客人帶著龍王面具,唯一的光束暗去,女子隨籠子在一片黑暗中被運走,彼時雀閣再恢復燈火通明時,對面的龍王已消失不見。
文大興咋舌:“我的個乖乖,一萬兩黃金!我連一萬兩銀子都沒瞧見過!我要做貪官!先貪個一萬兩銀子瞧瞧!”
眾人皆笑。
雀坊負一層的船艙內放著那個金絲籠,女子絕望的等著自己的買家,她自幼無法感知身體的痛,無論別人如何傷害她,師傅教她一身功夫,她跟著師傅賣藝,后來師傅把她賣給了雀坊,可是她打不過雀坊打手,今日有個金主出了高價買她,幾番顛簸,她已經做了被人欺負的準備,反正她不會痛的,有什么關系那。
忽然有繁多的腳步聲走近她,那人穿著素色的衣衫,一雙鞋上用金絲繡著如意團云,好看極了,她忍不住手伸出籠外去觸摸,那鞋的主人也不躲。
“啪!”一聲鞭子抽打聲響,女子的手背一道血痕漸漸昌起,可她卻沒有半分感覺。
“爺的鞋也是你這種下賤人配摸的!”雀坊的人叫囂著,而后笑臉給男子示好,奉承。
男子也笑著說:“你倒是個懂事的。”又叫隨行手下給了一金子疙瘩打賞。
那小廝得了金子,連連感謝,逢迎著男子。
男子不理會他,蹲下身子,拉過女子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傷口,說道:“這一定很疼的,我帶你回去上些藥,那藥不錯,用后傷處也不會留疤。”
男子的聲音好像春風,溫潤襲人,落在她的耳中,從沒有人這樣輕聲細語跟她說些暖心的話,她忍不住撩開遮住眼睛的頭發,想看清這個人。
男子的臉龐漸漸印入眼簾,她看到他面帶著笑意,看著自己,如和煦春風迎面送來,他眼里印著裸露的自己,她忍不住想去撫摸他的臉龐,男子握住她的手,輕輕放下,自己站起身,取下披風,叫手下打開籠子,裹在女子的身上,下人將女子抱起,送到男子的馬車上,男子也上了去,小廝滿臉堆笑的送男子離開后,拿出金疙瘩用牙咬著辨真假,歡喜著是真的,往船上走,卻不知為何,腹內刀絞,沒撐幾次,就栽倒在地。
車上的女子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看著男子,忽而男子俯視,注意到她的目光,說道:“你有名字嗎?”
女子回道:“沒有。”
男子笑道:“你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啞巴。”
“以后你就叫穗玉,跟著我,稱我伯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