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沉沉地看著莫十三，片刻后繼續趕路，莫十三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后，聽他講這個很長的故事。

“你相信這世上有仙嗎？”

莫十三道：“以前不信，現在有些信了。”

莫尋笑了笑，繼續說道：“在世俗人眼中，修行者為仙；在修行者眼中；入七境者為仙；那在仙人眼中，何為仙？”

這句話似在問莫十三，又似在問他自己，更像似在為天地。

莫十三皺眉思量著，沒有答案。

頓了片刻，莫尋又繼續說：

“祖地是一個修行大族，以練氣這種獨特的修行方式立于人間境。許多年前祖地出了一個練氣天才，在四十一歲那年便跨入了七境，震動人間境。祖地之人倚之為重，卻不想風光未過，噩耗即來。”

“也就在第二年里，這名天才愛上了一個凡塵女子，并私自與之結為夫妻。祖地之人大為震怒，這在他們看來乃是一種恥辱。隨即帶人去捉拿他，卻失手殺了那名凡塵女子。也因此，他因愛生恨，只身沖進祖地，大鬧一場，只因為這一人，祖地死傷慘重，元氣大傷……”

莫十三等了半晌，卻是沒有了下文，急忙追問：“還有呢？”

莫尋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沒了。”

莫十三：……

遲疑片刻，他又問道：“爺爺，這個人，是你嗎？”

莫尋頓了一瞬，聲音略顯沙啞，“故事講完了，趕路吧。”

“爺爺……”

莫十三還想再問，可莫尋皺著一張老臉，置若罔聞。

暮色漸濃，長夜漫漫，可又似乎只在眨眼之間，天亮了。

此時，莫十三他們村子處，十余名黑衣人，圍著村口，張大嬸赫然在人群之中，滿臉惶恐。

而這黑衣人中帶頭的兩人中竟是莫十三所救的男子，另一人與他年紀相仿，繃著一張臉，好似人人欠他錢似的。

這兩人前者名為莫守義，后者名為莫懷忠。

莫守義笑著對張大嬸道：“大嬸，我們是他們爺倆的朋友，又要事找他二人，可否告知我等他們的去向。”

張大嬸巡視眾人一眼，小心翼翼的指路，“昨日他們說要出遠門，好像往南邊去了。”

“南邊嗎？”莫守義自語一句，喚道：“追。”

等一行人走遠后，張大嬸一臉擔憂的自語：“這群人兇神惡煞的，可不像好人。不知道那爺倆怎么會惹上他們，我也只有這樣幫你們了。”

莫十三和莫尋兩人乃是一路向東的，而張大嬸給莫守義一行人指的路卻是南邊。也正是張大嬸的這一誤導，給莫十三他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莫十三和莫尋連夜趕路，翻山越嶺，一刻也不停歇。到了正午之時，兩人才到了一座小山包上停下。莫尋抬頭望著天，一夜的趕路，蒼老的面容上竟是不見絲毫疲態。而莫十三坐在一旁，擰著眉，繃著臉。

“爺爺，我們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

“是時候了。”

莫尋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然后盤坐在地，雙手上下合于腹前。

“隨我坐下。”

莫十三趕緊依葫蘆畫瓢做好，“做什么，爺爺？”

“為你開啟氣海。”

莫十三皺皺眉，“什么是氣海？”

莫尋道：“氣之源點。開啟了氣海，你就可以練氣了。”

“練氣？爺爺你不是說練氣是祖地獨有的修行方式嗎？”莫十三嗅出了這其中的意味。

莫尋抬眼道：“祖地曾是我們的家。”

這個‘曾’字可謂是意味深長，莫十三一臉肅然，問道：“爺爺可是你故事中說的那個人？”

“閉上眼睛，念隨意動，意隨心動，感受你身體里的每一絲氣，匯于胸膛膻中穴，化形于掌心。這個過程不容易，需要耐心，和天分。”

莫尋沒有直面莫十三的這個問題，而是教他怎么開啟氣海。片刻，莫尋的兩手掌心間便出現了一縷縷雞蛋大小的淡黃之氣，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顏色越來越深。

“如同我這般。記住，你只有五個時辰，五個時辰你凝聚的氣越多，顏色越深，則你的氣就越強。現在是正午之時，乃是體內之氣最為躁動，最易捕捉之時。趕緊開始吧。”

“念隨意動，意隨心動。”

眼瞅著問不出什么了，莫十三只好擺正姿勢，閉目冥思，去感受這莫尋說的氣了。等他入定以后，莫尋則是站了起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四周，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莫十三的身上。

開啟氣海本身不會有什么影響，可若是被外界強行打斷，輕則前途被毀，重則傷及性命。所以莫尋繃緊了神經，一刻也不敢放松。

何為氣，氣為何物？抱著這一個問題，莫十三逐漸進入忘我之地，他似乎置身于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人所化的世界。

心臟跳動，血液涌動……他看到一縷縷的氣流轉其間：原來如此，所謂氣，即為人之生息。有生方有死，有死方有生。人的消亡，是因為氣的流逝，生息漸沒。

莫十三會心一笑：“取于天地，而融于己身；聚于膻中，而散于百骸，源源不息，生生不絕。我明白了。”

如此一會兒功夫后，莫十三的掌心處，竟然就已經有了一絲顏色極淡的氣在流轉了。

莫尋看在眼中，喜在心里，暗暗道：他當年開啟氣海可是用盡五個時辰，你能達到他的程度嗎？

有的人天生氣不足，開啟氣海是用不了五個時辰的，而這也意味著他的氣海不夠強，他在這一條路上不會走太遠。不過就算你的氣再強，開啟氣海也不會超過五個時辰，天有盈自然有缺。

閑時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可當你認真對待一件事時，它又是匆匆的，不是它慢了，而是你忘我了。

很快的夜色就將降臨了，轉眼就快到了半夜，明月當空，萬籟俱寂，一眨眼已經快要五個時辰了。

莫十三的掌心處的氣旋已經有了雞蛋大小，氣的顏色也已經變成了深黃色。

莫尋激動地盯著這一幕，雙手不自主的握住，顫聲道：“切不可放棄啊，十三，唯有沖過了那一層，你才有對陣祖地的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