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洞中天地，神仙門戶

“翠微山坐落于赤涼國西南之地，不僅是南部洲最為高峻的幾座名山之一，更是一方貨真價實的神仙洞天，據說還是道門仙家祖地！”

靈玉興趣盎然地說道，數個月來，他跟從金龍一路走來，各地風土人情，天下大勢都有所耳聞，而關于神仙蹤跡，自然也有耳聞。

上山之后，其實還都是凡間景象，不過靈玉早已意氣風發，雖然山高路險，卻也不減半分精力，一副神采奕奕的樣貌。

金龍是籍名仙錄的妖修，要拜訪這些洞天福地，只需登記留名便可。

此處的洞天仙境，將有盛事舉辦，赤洲界域內的仙家門派都有來訪，山腳下所遇到的，便是其中一波。

到了洞天腳下，都要徒步而行，以示敬意。

山上還有多處道觀，都是那座洞天名下的道壇，而進入那座洞天的接引臺也在其中。

金龍在那座接引臺登記留名后，有一接引道士帶他們前去。

穿過重重密林，又入幽深澗谷，再往上走，行至一條僻靜山道，兩邊是高崖險壁，遠遠望去，似有白光小口。

在這山道中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到盡頭。

接引道士說道：“各位，我們到了。”

到了這處山口，便已踏入神仙秘境，便豁然開朗起來，但見千山連鎖，萬里云罩，碧空青霄日當頭。又有神人駕鶴，飛仙御劍，流星羽簇穿云走。

置于三人眼前的，是一幅遼遠的山河畫卷，只見到十萬大山矗立天地之間，直上無盡云海。碧霄之上，遠遠望去，能見著仙人御劍，如飛羽流星，穿梭云海。

不遠處，一座巍峨山岳矗立云間，前方的索橋可直連到達。

靈玉遠望山河，只覺得如置夢境，不由呆住了。

誰能想到云海之上，還有這樣一番天地！

齊歆看他觀賞了好一會，拍了拍肩，叫道：“別愣了，他們都在走前面去了！”

靈玉這才緩過神來，興頭十足，邊走邊說：

“你不覺得神異十分嗎！”

“是挺厲害的。”少女平淡地回道。

“我還從未見識過這般奇景！”靈玉自顧自話，忘我不已。

齊歆一旁看著，只覺得這個少年兒有點呆。

二人緊步跟上，跟著接引道士一同踏上索橋，靈玉問起這座洞天的圖景，接引道士笑道：“想必小友應該還是第一回遠行吧！”

隨后娓娓道來，“這座無邊廣大赤明洞天，共有三重天境，七座主山，其中這三重天，分別是玄方天、赤明天、兩儀天，七座主山以五星七曜作名，太陰、太陽兩山居于三重天境，其余主山，皆在第二天境。眼前天地則居于第一天境。”

“其中，第一天境與外界無異，有日月交替，四時更迭，第二天境有金丹曜日，光明常駐，第三天境則是日月當空，玄妙自在。不過我常年待著這凡境之中，偶有拜上五星主山，二重天境之時，不過那陰陽兩儀天，則是未有見聞了。”

靈玉聽得心醉神迷，更是心奇，又連連發問，接引道士皆具言其是。

走過云中索橋，達到最近的那處山頭時，才停下交談，接引道士告退，靈玉又施禮拜謝。

靈玉一行，真正踏上這片天地。

山門前，有一數丈高的奇石，上刻有三個大字——“章臺峰”。

他們沿路而走，去往那座主殿。

入殿時，金龍叫靈玉將先前在文鼎城時，離明道士交予他的信件與令牌拿出，更方便交談。

這座山頭是專為迎客而用，并無弟子在此修行，但也因而地位特殊，自然也是有神仙坐鎮的，只不過畢竟不是此處洞天的仙人專門修行之地，因而時常不在此地。

接待金龍一行的是負責此地事務的管事，王氏。

與金龍交談之際，王管事見靈玉與齊歆二人呆坐無言，其中靈玉又一副坐不住的樣子，便讓他們出門轉轉，四處觀賞一番，又叮囑他們切記不要打擾客居此地仙人。

聽得此言，靈玉趕緊動身，叫上齊歆，一同出游。

齊歆本想歇息一會，畢竟走了這么長的山路，還是吃不太消的。不過又不忍敗他興致，只好跟上。

靈玉與齊歆剛走出來不遠，便偶遇一少年，那少年容貌俊秀，根骨清奇，有股超凡脫俗之感，這與齊歆一般，這是修行之人才有的先天氣象。

少年彬彬有禮地問道：

“兩位可是初到此地？在下姜珞，是赤明天的弟子。”

靈玉點頭應道：“我姓蘇，名靈玉，直喚我靈玉便可，這位是齊歆。我們都是初來乍到，正想四處看看。”

“那巧啊，正好我閑暇，可以帶你們看看！”姜珞說道

兩人一拍即合，趁興而行。

姜珞帶著兩人來到了勾連各峰的索橋前，此地視野十分開闊，遠望皆是明朗之景。

僅就論這山頭的大小，雖說與那七曜主峰相比是小巫見大巫，但若放在凡間，那也是極為高峻的一座大山了，安置數千余人綽綽有余的。

遠在天際的主山，要么隱沒在云霧中不見蹤影，要么便是由于太過高聳渺遠而自然生出一種隔絕之感。

而章臺峰四周都是小山頭，站在這里，依舊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景象。

靈玉遠遠瞥見右面不遠處，有一山頭上長著一株極為高大的榕樹，遠遠望去，可見寶霞環繞，動人心魄，又有靈光明滅，好似精靈閃爍。他深以為奇，問道那是何處。

姜珞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也不與他們道明，只說先去別處玩耍，等到日落月起，再去那里，賞看奇景。說完，便拉著靈玉，攜著齊歆四處觀賞起來。

他們先到了昭陽峰，這是附近僅次于章臺峰的山頭，從峰頂而下，崖壁上錯落著參差不齊的巖臺，此非天成，乃人工所鑿。其上又置蒲團，供八方來客修行打坐。

此時，亦可以望見其上零星有端坐著的修行仙客，打坐吐納，煉氣養神。

姜珞說，如今盛典還有些時日，南部洲的仙人還來的不多，等到再過幾日，這邊人也會多起來。

姜珞沒帶他們進去參觀，不過他們要是有此需求的話，也可來此吐納打坐，從子時到午前，可采集日精月華。

接著他們又去了天角峰、玄羽峰，皆是為修行者提供便利之所。

最后，他們落腳在一處方位偏僻，又隱匿在煙云中的小山。上面有一座古舊的小廟，匾額上書有“鶯歌殿”。

姜珞指給他們看，堂里懸掛著許多風鈴，他說當山風穿過成百上千的山柱來到此地時，這些風鈴叮叮當當地響動，就如鶯語燕歌一般，清新動心，因此賜了此名。

他還說，這座小廟更有一個神奇之處，就是這里的風鈴聲極易讓人染上眠意，稍不留神就會陷入迷夢中。而有個傳聞說，在此地入夢后，能溯回前世，逆知來生，在夢中得見輪回光景。

他若是心煩或者無聊的時候，常常來此地打坐，不過入夢之后，雖常常可見奇景，但都變化多端，沒有定數，不知這傳說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又說有時候他夢見了自己成了山林里的斑鳩，在枝頭間來回穿梭，振翅長鳴，有時候則成了樹上的金絲獼猴，聚在一起互相抓癢，以作娛樂。也許他前世就是一只小小蟲魚，修到了好機緣，今生得了個人身，不過此世福薄，想來來生還是要回到山林中去。

靈玉不解其語，姜珞也不明說，只道：“有些累了，讓我打個鼾吧。”

見他笑容有虛弱之態，靈玉也不再打攪。

好奇于此地異聞，靈玉與齊歆二人便也和姜珞一同打坐起來，不多時，便沉入洋洋夢景。

靈玉看見一座高聳的大山直插云霄，蒼林繁盛，青翠闃寂，有白煙層層，彩霞懷抱，林中有精靈嬉戲，鳥獸相陪。風從云端吹來，在林間刮過，帶起簌簌亂顫的枝葉，日光從天際墜下，通明的草地生機盎然，遠方不知何處傳過幾聲鶴唳鸞鳴，天地間更生幽寂情。

此間幻境之中，靈玉與鳥獸作伴，蟲魚為友，精靈同歌，妖魅共舞。

朝暮賞云霞，月夜觀瑤海。駕鶴上九霄，騎鸞布天衣。看遍奇石峰，歷盡深淵谷。飲山澗幽泉，食神花仙草。無憂無慮無煩擾，有玩有樂有自在。

待到靈玉思緒再復清明，只覺歷經了半生，頓生悵然之感，直嘆神異非凡。

再往殿外看去，天色已近暮時，而那個忽然出現的少年姜珞已不見了蹤影，躺在蒲團上的少女還沒有蘇醒。

靈玉忽見她的臉上，有細細涓流從眼角淌下，遂心生憐意，用衣袖輕輕拭去了淚跡。隨后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遠處的紅日將要下去，又送來一陣清風，少年又有一股恍惚之感，好像自己還未從夢境中脫身。他心想，也許前世的自己也是這山中的精靈吧！

再回神時，少女也從夢中醒來，半身將起，撐在地上半晌，青絲如柳，蓋住娥眉，遮卻神眸，掩盡半身，沉沉不語。

靈玉問道：“怎么了嗎？”

“沒什么，做了個好夢。”少女答道，整了整儀容，溫溫一笑。

暮光落下，照在少女無暇的笑臉上，靈玉有些看呆了。

“你又發什么呆呢，”齊歆叫道，又問起，“姜珞怎么不見了？”

靈玉這才驚醒，心中趕緊自省，邊說道：“不曾見到，我醒來時就沒了蹤影。”

“好吧，那我們先回去吧！”齊歆走到殿外，轉頭對靈玉說道。

靈玉緊步跟上，兩人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