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是陳年前世，南北朝時代，敕勒族的一首民歌，叫作《敕勒歌》。

也是他幼時的啟蒙讀物，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忽然有些思鄉。

在瘦小老者，有些潮濕的山洞里，陳年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等到了老者歸來。

只見那老者，身披一張黑色熊皮，腳上穿著一雙草鞋，長長的發髻盤在腦后，一副原始人的打扮模樣。

“修煉萬年卻無法化形，這就是我們妖獸的悲哀?！?

忽然間，瘦小老者忍不住，喟然長嘆道。

“萬年？”陳年有些迷惑，他明明明才修煉了五百年，卻是第二次聽說，不過心里雖然疑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幸蒙道主老爺恩賜，賞下一粒黑丸，才能夠花去喉間橫骨，不然現在連說話都不會，更何談練體化形。”

陳年匍匐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你這是老虎，倒是好機緣。”這卻不是見到陳年態度恭順，瘦小老者忍不住多說幾句。

“我且問你，你可知自己乃是何種？”瘦小老者看似有些隨意的問道。

“我，我應該只是一只老虎。”陳年有些不知所措，的確他并不認為自己有啥特別。

“如果你真是只普通老虎，早就被揚成灰燼了，又怎會被道主老爺看中，千辛萬苦的帶到這方世界?！?

“我，我的確不知，還請仙人賜教。“面對瘦小老者話語，陳年無奈答道?！?

“妖族中以龍為尊，龍生九子卻各有不同，你卻不是普通老虎，而是那第七子狴犴，正所謂《龍經》有云：“狴犴好訟，亦曰憲章?！?

“狴犴？”陳年有些不懂，但大致聽明白了。

“只是有些令我疑惑的是，你怎么會長了一對翅膀，看其鱗片形狀紋路，像極了已經滅絕的妖獸八隍大蛇?！?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只是有一天睡了一覺，就變成這樣了?！?

陳年半真半假的說道，雖然自己已經出身不凡，可若是再透露出一點不凡，說不得就要落入有心人眼中，引來殺身之禍。

畢竟前世象牙、犀牛角，等為自身招禍的，動物世界也沒少看，古語有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或許是一種突變，畢竟莽荒世界發生了太多變故，身體因此被激發了某種變化，也是正常的，可以不用去理他，只要你能突破元嬰，修煉到化神期，就能還原成龍的樣子?！?

瘦小老者諄諄善誘道。

“現在你與化形只要一步之遙，其實只要筑基就能化形，只是你不得功法，乃至到了金丹期卻也還是維持獸相?！?

“敢問仙長，化形了后什么好處？”雖然陳年內心早就忍不住，歡呼雀躍著，想要化形為人。

可是前世多年的處事經驗，告訴他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不會掉下林妹妹，而經濟學告訴所有人，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這個好說。雖然那段化形的口訣到處都有，也算不上什么珍貴，可我這化形口訣，卻正是傳自那已滅族的，僅次于龍族的八荒大蛇，如今真正適合你?！?

“那龍族的化形口訣有沒有？”為了取得百分百的效果，陳年忍不住問道。

“龍族的化形口訣乃是不傳之秘，我又怎么會有？就是 這段八荒大蛇的口訣，也是自我家天狐老祖代代相傳的不泄之秘?！崩险哒f道。

“那不同的化形口訣，有什么優劣區別呢？”

“最好的化形口訣，自然是為自己一族，量身定做的，可是莽荒叢林里妖獸那么多，大部分卻也是天資普通，沒有天賦神通的一般貨色。”

“或許因緣際遇之下，能進入煉氣期開啟靈智，少部分進入筑基期得以化形，只是為了這一小段化形口訣，誰不曾攀附上某位圣人的門路?！?

“這怎么就與高高在上的圣人，扯上了關系？”陳年有些驚訝道。

“功夫口訣又不是長在大樹上的果子，你只要跑過去采摘，就能夠拿到。”

“莽荒初始，天降圣人，嘴能金口玉言，力能移山倒海。他們天生懂得很多道理，法力也是無邊無際，任誰都要虔誠匍匐?！?

見陳年聽得入神，瘦小老者也不怕嘴干，繼續抽絲剝繭的說道。

“妖族的圣人見自己的族眾過得艱辛，人族的圣人也見自己的族眾過得艱辛，遂傳下功法口訣，幫助普通的妖獸、凡人吸收天地靈氣，能夠長慧眼，開慧心，更可飛天遁地，無所施為?！?

瘦小老者繼續說道。

“只是那最弱小的人族，卻偏生最受這天命鐘愛，人族的形體吸收這天地靈氣，效果極為顯著。因此，妖族才下了大力氣來研究，那化形的口訣，不同妖族圣人研究的口訣，自然是不同的?！?

“只是傳下的口訣，大多是為某一類而作，天地飛鳥走獸，各有各的化形特點，這種口訣其實已經是上品，大多數妖獸能夠得到的，卻是來自人族圣人的大路貨?！?

說到這里，瘦小老者有些唏噓道。

“人族圣人傳妖族化形口訣？”陳年有些疑惑，卻并不費解，凡是無利不起早，人族圣人肯定有所圖謀。

果不其然，只見那瘦小老者繼續說道，“妖族勢眾，而且往往由于慕強的天性，會比人類更好被妖王統領。只是那開啟了靈智，甚至是化形的妖獸，卻是骨子里有爭霸的欲望，不愿意服從那妖王的管教。”

“如此就好懂了?！标惸晷÷暤泥洁煲痪?

“為了挑起妖族的內亂，同時也為了幫助，不少愿意投效的妖獸，人族圣人傳下來，數篇通用的化形口訣，只是與那妖族圣人所創的相比較，效果卻是大打了一個折扣。”

瘦小老者基本說完，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所以最好的卻是那妖族圣人，為同族所創的化形口訣，特別是它們的兒子？”陳年好奇問道。

“圣人天生，亦無子嗣，化形的口訣乃是針對同族所創，因此化形的效果卻是最好?！?

“好在哪里？”

“好在最接近人族的形態，在后期的修煉上隱患最少，尤其是到了化神期，能充分發揮妖獸本體的力量?！?

“而其他化形口訣，不提修煉的歧路漫漫，就算千難萬難到了化神，妖獸本體的實力卻是要打個大折扣?！?

“操，鬧了半天，原來只是最像人，下輩子重新投胎，不就完了么，費那勞什子功夫干啥？”陳年在心里，好氣又好笑的暗罵道。

“所以你想我做什么呢？”只是八荒大蛇的化形口訣，還是必須要拿到的。

“你這狴犴，卻是如傳聞的聰明，你說我想要什么呢？”瘦小老者輕輕摸了摸，陳年身上毛茸茸的虎毛，笑瞇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