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憶
- 風月人間
- 言隨意
- 3027字
- 2020-11-01 09:24:52
那儒文發出“嗡嗡”的聲響,字頂上幾乎要冒出煙來。
突然間,兩道紅光化作兩柄長刀斬向宋長安,來勢極快!
長安雖早有準備,但仍是被掃到右臂,血跡染紅了半身衣袍。
少年見這般景象,竟不慌張,反而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眼前儒文攻擊所運用的其實也是精神力之類的東西,也就是說它能做的,理論上長安完全可以照貓畫虎式地復刻。
但是!
長安看著已經開始潰爛的右臂,疼痛直沖天靈,畢竟這意識體直接連結著他的心神,其所受傷勢自然會影響到心神上。
嘶——紅光仍是瘋狂閃動,在長安周身蕩起層層波紋。
長安一邊躲閃,一邊心里呢喃著:這怕不是個“死”字吧,如此之兇。
他自然不會無端去挑釁這儒文,也不會幼稚地認為圣人造下的字會被他忽悠。
說到底,長安以身試險的原因也不過是獲取情報而已。
信息不對等的話,很難打下去。
宋長安輕呼一氣,雖然心齋里并沒有呼吸這一說法,但常年的練習已養成了他隨時調整呼吸的習慣。
一呼一吸之間,長安略微暴躁的心也寧靜了下來,以那儒文紅光化形的手法,調用剛恢復的精神力將右臂重新凝起。
隨即右手虛握,一柄長劍泛著銀光憑空出現。
既然這文字有靈,那它暴怒至頂點的時候一定也是它破綻最多之時!
這便是長安盤算中的下策——親身試險。
宋長安持劍立于黑暗之中,不斷擋下紅光斬擊。
如此數十次后,少年微微皺眉,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若是這紅光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力之上,那為何不會對新凝的劍造成影響?
長安靈光一閃,做出了猜測,而這也應是破局的關鍵。
接下來的中上策應是要一并用了,長安心想。
【中策◎隨機應變】
【上策◎蓄勢一擊】
說起這意識體與劍的區別,無非就是有無生命了吧。
先不說外界萬物有靈的現狀,單論心齋內此劍,絕對是沒有生命的。
而自己的精神體因為有意識的留存,勉強可以算是具有生命。
據此,宋長安推翻了之前有關“死”的推斷。
眼前這個狂暴起來兇狠得令人發指的儒文,應當是與死相近的另一字——“殺”!
與這結論一同跳出來的,還有一個有趣的想法。
宋長安右手持劍,挽了個劍花,終于在紅光的攻擊下得以喘息。
遠處的儒文仍在“嗡嗡”地響,似是在挑釁長安。
長安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卻是倨傲。
少年掩飾起那份認真,平緩了呼吸,盡量用他最冷淡的聲音輕輕吐了句:
“就這?”
此言一出!
心齋內頓時寂靜無聲,那儒文開始放出黑煙。
長安看著儒文的變化,下意識開口:
“喲,還會變色?”
突然,那疑似是“殺”的儒文又“振作了起來”。
與先前不同的是,紅光變成了黑光,兩道變成了四道。
長安也不知道在這黑色的空間中他是如何看到那黑光的,反正那黑光在他眼中比那紅光還要清晰幾分。
少年匆忙后仰,那黑光擦著鼻尖劃過,好不容易躲過一擊,長安嘴卻不停,仇恨拉得死死的。
這波啊,這波是強行開怪。
“變戲法的都沒你會變,來來來,變個綠色看看。”
迎來的是四道黑光。
“打不著打不著。天下無敵的儒文里怎么混進你這么個fw?”
四道黑光。
“臥槽!開什么玩笑!”
黑光!
仍是黑光,但此次的黑光足足有之前十倍粗!
差點把長安的計劃都打亂。
不過還好,就在最后一刻,宋長安開始了對先前猜測的驗證。
只見少年的身體化作光點消散,那道黑光自然是落了空。
那儒文仍在“嗡嗡”個不停,想來應該是在說什么罵人的話。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在這儒文后面凝出。
正是宋長安!
長安想得其實也很簡單,“此身”是由他精神力凝成的,手中的劍也是他精神力凝出的。
那劍為什么會凝在他手中而不是別處呢?
原因很簡單,心齋是他的,劍凝在手中也只是因為宋長安想讓它凝在此處罷了。
于是他便揚了“舊我”,用等量的精神力重塑了個“新我”。
且說回正事,宋長安兵出險招落至儒文背后,一掌將其打落在地,不停揮拳砸向這字。
這回手臂并沒有穿過去,可能是因為長安的選擇就是這個儒文,也可能是因為,這儒文……根本就不是儒圣所創!
“讓你搞特殊!”
“讓你變顏色!”
“讓你大十倍!”
“讓你打我!”
……
一套老拳下來,宋長安神清氣爽,只留下那儒文在地上弱弱地“嗡嗡”著。
長安單手按在儒文上,一縷縷精神力投入其中,隱隱覺得,自己與這儒文之間又多了一層聯系。
至于更深層的連接,大概需要一定程度對儒文的了解才能建立。
也隨著聯系的加深,長安眉心緩緩浮現出一枚紅色的菱形印記。
宋長安起身,雙目之間說不出的張揚。
三千青絲無風自動,眉心一點紅菱更是顯得瀟灑如妖。
儒文聯系的過程即將結束,少年暗道一聲好,心知接下來只需等待儒文將他精神力完全消化便可醒來。
但還有個問題沒有解決,《儒典》中并未記載儒文會有攻擊性,所以他才會懷疑到這字本身。
是這字為特例,還是正如他所設想的一樣,該字為他人所創……
這字若是他人所創,除三百年前圣人大弟子外也沒有其他人有這個本事了。
對,就那個在《儒典》上亂寫的皮皮大弟子。
咳咳……還是要對前輩有足夠的尊重。
總之長安思來想去也沒得出個具體結論,說到底其實是信息太少的緣故。
思緒流轉,少年等著醒來,心思卻又不知飛到了何處。
雙目的張揚又悄然褪去,再看已是滿目柔情。
本應初識,何故傾心?
心底突然有個聲音響起,那聲音似是自己的,又不像是自己的。
只因眼前人是她,自己信否?
長安面對儒文的攻擊時步步為營,此刻聽著這個問題卻是愣住了。
少年眼前閃過了諸多畫面。
想起了那一襲紅衣目含明月,朱唇輕啟的“可”。
看到了紅衣姑娘坐在秋千上,在輕念著那句“西憶故人不可見,東風吹夢到長安”。
信!
所以自己才會說出那句“人間美好”,所以他才會奮不顧身提刀趕回蘇宅,所以才會有心齋里這般“問心”的環節。
前世是否錯過不知,但少年在念出那話的一瞬,確實是有自己的勇氣和決心的。
『這份決心大到,能讓我在尚未及冠之年就能對你念出永恒。』
想到這,宋長安又仿佛回到了初識之日。
眼前便是轉身離去的蘇雨若。
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云之回雪。紅衣衣角隨風輕舞,引得少年的目光也跳到了九霄云外。
長安一步邁出,不覺間送出了少年的全部赤誠和半數風流。
又見那女子回身淺笑,惹得長安一陣心神激蕩。
文采 精華,見之忘俗。
“可。”
輕輕的一個字,砸在長安心頭,緩緩開出花來。
之后兩人對坐茶肆,茶香四起,少男少女談天說地聊的投機,便互報名號,結為知己好友,也算得上是一方佳話。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長安用力甩了甩頭,拋開了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真正的故事其實是:
長安和雨若對坐茶肆,周圍人群吵鬧喧囂,桌上清茶緩緩飄香,門外市井氣和門內高雅情交雜,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兩人這般相對品茶,略有冷場。
長安不會品茶,笨手笨腳的樣子落在蘇雨若眼中,讓她突然笑了出來。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穿過街上的嘲雜,在這茶肆內格外輕靈。
蘇雨若不知為什么,看著眼前的少年就覺得心底的一份空白補上了。
長安也跟著笑了起來,起身給對方沏茶。
那天的天氣很好,微風吹拂不冷也不熱,兩人就這般一直坐到分離之時都未說過一句話,長安杯中茶水尚溫。
只在離去時,紅衣輕道:“蘇雨若。”
長安也站直,作了一揖:“宋長安。”
“這名字挺有意思。”
就此分別。
……
后來長安跟白鹿說起此事,李白鹿坐在地上捧腹大笑。就在他即將要因為笑得肚子疼直接去世時,看著長安手中的菜刀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可眼中的笑意仍是不減。
只留長安嘟囔:“這東西學不來啊。”
也虧得李白鹿告知,長安才知道蘇雨若原來是梁城蘇家家主獨女。
長安默默把蘇家記住了。
誰知二人再見卻默契如老友。
誰知當夜便有刺客夜襲蘇宅。
誰知少年突破卻遇險。
誰知回神一念便三天。
宋長安心齋初成,心境又有所提升,精神力自然水漲船高。
再加上三天的積累,終于是把這儒文點亮了。
金色的儒文懸在心齋正中央,回饋著心齋所消耗的精神力。
長安目光炯炯,念道:
“該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