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大好的太陽，卻逐漸變成了陰天，隱隱有了要下雨的跡象，蕭錦楓看著大變的天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宋酒說了一句，“大殿下，我去拿把傘過來，您稍等。”

丞相府內的老管家第一次進了皇宮，向皇上說了這個消息，皇帝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老師走了？”

皇帝的語氣里帶著一些不相信，丞相是他最敬重的人，怎么會一點征兆都沒有就離開了？老管家跪在地上說道：“主人前幾天就開始遣散家里的仆人了，主人說如果他走了，讓我來和皇上稟告一聲，讓皇上不要太難過，也讓皇上能夠師兄弟和睦，他說這樣才是天盛帝國強盛的根本，他還說這件事情不用太驚動。”

“老師現在在哪里？”

“自己的臥室內，他是安詳離開的，沒有任何痛苦，走之前還和大皇子聊了一會天。”

皇帝轉身喊了一聲：“趙蒙！即刻擬旨頒發全國，丞相逝世，全國服喪三天，這三日內，停止一切嫁娶之事，請高人做法事三天！”

“遵旨。”

老管家說道：“皇上，丞相不想讓別人為了他耽誤太多。”

皇帝說道：“這是老師該有的榮耀，你不用多說了，現在帶朕去看老師，老師臨走時朕不在，鳳梧不在，蘇城也不在，不能讓他太孤獨。”

丞相逝世的消息瞬間傳遍皇城，丞相一生為民，得天下敬重，在丞相逝世的消息傳出來的那一刻，熱鬧的皇城陷入了寂靜，酒樓，茶館，街市，掛白燈，燃香燭，撒紙錢，滿城盡是悲聲傳出。

天降大雨，皇帝的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向丞相府，身后老管家緊緊跟著，皇帝剛來到丞相府門口就看到天護王府的方向也來了兩匹快馬，蘇城和蘇斬漓先過來了，身后是王妃和十七洛水還有一些親兵。

皇帝和蘇城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一起進了丞相府內，蘇斬漓緊隨其后，隨后是趕過來的蕭錦楓，蕭錦楓看到蘇斬漓的時候眼中帶了一些別樣色彩，而蘇斬漓也點了點頭，他們就明白了對方已經知道了那些事情。

倒是天護王妃看到蕭錦楓的時候多打量了幾眼，蕭錦楓感覺到王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轉身看向王妃，王妃給人的感覺他母親不一樣，沒有他母親的強勢凌人，更多的是一股溫柔的氣質。

蕭錦楓朝著天護王妃拱了拱手，王妃點點頭喊了一聲，“大殿下。”

皇帝和蘇城剛走到后院還沒有進去臥室，一旁的趙蒙跑了過來說道：“皇上，老管家跟著丞相去了。”

皇帝嘆了一口氣，“厚葬。”

“是，皇上。”

眾人聽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皇帝和蘇城在里面，自發的站在外面等著，臥室內，丞相還保持著離開時的姿勢，仿佛只是睡著了而已，皇帝看向蘇城，“老師走之前還想著讓我們師兄弟和睦。”

蘇城冷哼一聲說道：“皇上不會是想這個時候在這里和我爭論吧，我們兩個能不能和睦，在你不在我，不過，不管和睦還是不和睦，斬漓都是我的底線，這件事情我已經一再強調，斬漓不出事，北疆誓忠皇上。”

“好，那我在老師跟前也發誓，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會保斬漓一命。”

蘇城閉了閉眼，說道：“皇上，我知道你覺得我擁兵自重，可是你想想這些年北疆所作所為克有半點逾越？老師說我不應該上戰場，我當個文官，將來繼承他的衣缽，也必然是有一番大作為，可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有些東西說出來容易，但是做出來很難。”

“你是君，所以你只要不動斬漓，我都會理解。”

皇帝沉默了一會說道：“老師走之前找的人是錦楓。”

“也是正常的，原本是說安頓好就帶著斬漓過來拜見的，沒想到老師竟然……。”

“老師很照顧他，你這次準備待幾天。”

“等老師喪事辦完就回去，北疆那邊有點不太平。”

皇帝前段時間也接到了蘇城的折子，說是大襄王朝那邊在邊疆肆意練兵，蘇城直接把防線往前提了百步。

“現在這形勢和十六年前是不是很像，我總覺得是因為我拒絕合作之后，那個人有行動了。”

蘇城點點頭，“十六年前的事情，看似是漓國和天盛帝國兩國之間，但是這些年我一直在查，發現大襄王朝脫不了干系，當年天盛帝國危在旦夕，沒有仔細查查那些人的背景，或許從一開始使用他們的辦法，就成為了他們的棋子。”

大襄王朝虎視眈眈，漓國余孽復蘇，而天盛帝國皇帝卻準備改變十六年來的習慣，蘇城知道這樣做無異于降低天盛帝國的實力，丞相也清楚，但是如果不改變，真正到了百年積弊之時，已經無能為力。

外面趙蒙敲了敲門說道：“皇上，時間差不多了，禮部來人了。”

“好。”

禮部侍郎燕語在外面等候著吩咐，皇帝說道：“先不要下葬，等著鳳梧回來。”

“微臣明白。”

皇帝來到丞相府外說道：“王黎，你去接一下沈鳳梧，讓他盡快回來皇城。”

“末將聽令。”

王妃這種場面不便多露面，來到丞相府幫忙打理了一下之后就先回去了，蘇斬漓送完王妃之后拿了一把傘去了后院，蕭錦楓站在亭子下似乎是在等他，蘇斬漓走了過去，“大皇子在這兒干什么？”

“等你。”

“有事就說吧。”

蕭錦楓招了招手讓蘇斬漓進去了亭子，“十六年的事情，你怎么想？”

蘇斬漓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像是一場計劃好的陰謀。”

“丞相也是這么說的。”

蘇斬漓還要在說話，就看到蘇城出來了，蘇城看到蘇斬漓在和蕭錦楓聊天有些意外，“斬漓，大殿下，我們該走了。”

蘇斬漓撐了傘遮住兩個人來到前面，蘇斬漓行了一禮，“皇上萬安。”

“嗯。”

皇帝和蘇城離開之后，后面的眾人才離開，蘇斬漓和蕭錦楓走在最后，蕭錦楓離開丞相府的時候轉身看了一眼，“丞相最大的心愿或許就是看到一片盛世。”

“他已經給了天盛十六年的盛世繁榮。”

皇帝看了看后面走在一起的蕭錦楓和蘇斬漓，皇帝說道：“如果不是你堅持要斬漓輔佐太子，那么他們兩個會是很好的搭檔。”

蘇城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斬漓有他自己的理由，有些事情是十六年前就定好的，但是有些事情明知道定好了也沒法選擇。”

“和上次先皇后去找你有關系吧。”

“皇上覺得呢？”

皇帝掀開簾子看著外面的天護王，天護王一身衣衫被雨水打濕，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皇帝說道：“先皇后和你是遠房親戚，但是你以前也沒有這么的護著太子，先皇后去世前去了一趟北疆，你才明白的表現出來支持太子的態度，你的態度轉變的太快了。”

蘇城笑了，“就算是我不承認，皇上也會覺得我們做了交易吧。”

“朕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皇上沒有猜錯，當時斬漓大病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先皇后送來了明月珠，保了斬漓兩年姓名，所以我才會幫助太子。”

“但是斬漓這孩子性格不像是你這么耿直。”

“不管他性格如何，有些事情他都會照做的。”

皇帝聽到蘇城親口承認，點點頭說道：“按照你的性格，如果先皇后真的對你有恩，那么你是會讓斬漓幫助太子的，只是你也應該知道，按照斬漓的性格來看，他和太子并不會長久共局。”

“皇上，我沒上戰場以前，我們兩個性格倒是很合得來，現在呢？”

皇帝被蘇城噎了一句不知道怎么繼續說話了，皇帝放下了簾子，蘇城轉身看向后面的蘇斬漓和蕭錦楓，低聲說道：“皇上，或許我們不應該給他們這些后輩安排太多，總以為我們是為他們好，但是結果并不是這樣，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插手了或許不是好事。”

“說的倒是很簡單，但是誰能真正放手做到這些，朕這些年為了天盛帝國付出太多，天盛帝國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朕的手上，十六年前朕犯了錯誤，天盛帝國迎來了十六年的繁華，但是十六年之后，朕要把丟失的東西一點點的找回來，哪怕付出再多。”

“如果皇上不能成功呢。”

“那錦楓就要繼續走下去，身為皇家長子，他的路從來都不是可以自己選的，他有自己必須要走的路，這條路，他愿意也罷，不愿意也好，責任已經無可推卸。”

皇帝的聲音很冷靜，冷靜的讓人聽不出來里面的感情，蘇城說道：“我不懂你們皇家的人怎么想的，但是蕭錦楓是你的兒子，你作為父親，也不該這么對他。”

“身為皇家的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了選擇權。”

“那太子呢。”

“如果只有錦楓自己，那么他會不思進取，無法磨練心性。”

“真不知道日后你的這兩個兒子會是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