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啟程
- 昨日江湖
- 有期
- 3742字
- 2020-11-01 08:18:25
夜深了,北闊趴在飛卿的床前沉沉地睡著了。屋里的燈還亮著。
傍晚的時候馬場的郎中來過,給飛卿把了脈,點點頭就走了。北闊的晚飯也只是在飛卿的房間里草草吃了一小碗粥。
宴南和郎中一起來過,郎中走了,宴南單獨和飛卿待了一會。北闊和謝天民、桑梓在房間外面說了一會話。
飛卿醒了,她醒的時候看見北闊趴在床邊睡著了,她輕輕挪了挪身體,北闊就醒了。
北闊抱住飛卿道:“阿卿,你醒了。”聲音里帶著沉沉的睡意和倦怠。
“哥哥,你怎么在這里,怎么不回房間里去睡?”飛卿道。
北闊緊緊抱著她道:“你生我的氣了,我不放心你。”
飛卿摸摸北闊的頭道:“哥哥,我只是太困了,沒有生你的氣。”
“我知道你,你一直都是這樣,生我的氣就會睡很久。我不放心你,我不放心……”北闊抱緊飛卿,喃喃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還是那么傻……”
飛卿感覺到脖子里一陣濕熱,北闊流淚了。飛卿抱緊北闊,摸摸他的頭發。
過了一會,北闊放開飛卿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飛卿有些疲倦道:“不餓,有些渴了。”北闊趕緊取了茶壺過來。
待飛卿喝了水,去了廁所,收拾完了回來重新躺下,北闊依然趴在床前不肯離去。飛卿摸了摸他的頭發,道:“不回去睡嗎?”
“我就在這里陪你。”北闊貼著她的胳膊蹭了蹭道,“不想回去,想看著你睡。”
飛卿側過身子輕輕摸摸他的頭發,道:“這樣累壞了吧,到床來上和我一起睡吧。”
“我不敢。你生我的氣了。”北闊把頭埋進被子里道,聲音充滿了不安。
“我沒有生氣,哥哥。你沒有對不起我。”飛卿伸手摸了摸北闊的頭發,柔聲道,“沒事的,小時候我生病了,你經常把我抱到床上,等我睡著了你才睡。哥哥就當做還是小時候,我病了,等我睡著了哥哥再睡吧。”頓了一下又道,“等從揚州回來,我們就完婚吧,我年歲已經那么大了,今日我們兩個也不必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夜顯得寧靜又短暫。太陽早已升起,謝天民在飛卿的門口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北闊出了院門又進來,來來回回自己都數不清多少回了。只有宴南在房間里不緊不慢地熬著粥。
粥好了,宴南輕輕敲了敲飛卿的門,道:“阿卿,醒了沒有。”
北闊突然驚醒,看到懷里的飛卿睡的正香,呼吸均勻,面色微紅如桃花一般。自己這一夜竟也睡的如此之沉,怕早已是日上三竿了吧。北闊輕聲對著門外道:“稍等……”
北闊輕輕起身,草草收拾了一下,趕緊開了門。宴南道:“阿卿好些沒有?”
宴南進了門就往飛卿的床邊走過來。北闊道:“好些了,夜里醒了,喝了水。”
飛卿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宴南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她叫了聲:“南姐。”
宴南道:“好些沒有?我請了郎中過來,一會讓他給你瞧瞧。”
飛卿起身道:“感覺好多了,整個人都輕松了,就是還有點困。待我穿上衣服再請郎中瞧一下。”
郎中過來了,飛卿收拾停當,坐在桌前請他把了脈。半晌,郎中點點頭道:“喝了藥就可以啟程了。”說罷起身就走。
宴南笑了,飛卿也笑了。宴南追出門叫道:“郎中,哪有你這樣人,隨口就讓我的客人啟程?”郎中并不理她,頭也不回走了。
宴南也知道,飛卿一行是有事在身,不能多留。按理來說飛卿一行路過的時候也不該邀請他們過來。但是宴南有足夠的自信,飛卿一行在她這里不會有事,就算是有事,他們在哪里都不能避免。
近巳時的時候,飛卿一行收拾好了行囊,一行四匹大黑馬出了馬場。宴南將他們送出了大門,叮囑飛卿道:“路上一定小心,記住,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別小家子氣。”臨別時,又叮囑飛卿道,“切記!”
飛卿拉著宴南的手,吟吟笑道:“懂了,姐姐費心了。等我做完丐幫的事情,就回來幫你。”
“你不必掛記,武林盟下的飛花堂和飛鷹堂自有分寸。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特別是過了淮河,一定要小心!”宴南再三叮囑道。
太陽很明亮,雖是嚴冬時節,卻倍覺溫暖。
轉過山坳就要上大路了。北闊過來道:“阿卿,身體感覺怎么樣?”
飛卿道:“哥哥放心,感覺很好。”
桑梓過來道:“飛卿,你的朋友真不錯。”見飛卿笑而不答,桑梓又道。“我想和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
謝天民聽了大笑道:“我也想和她生活一輩子,好吃好喝還有好衣服穿……”
桑梓叫道:“閉嘴你,庸俗的家伙。”
飛卿只是笑著不理會他們。桑梓又追過來問道:“今日傍晚到了桃源,還有沒有這樣的朋友?”飛卿笑了,忍不住拿馬鞭輕擊他的馬,桑梓的馬一溜煙跑到前面去了。
因為啟程的晚,到達預計的小鎮有點晚。飛卿四人抵達的時候,鎮上已經已經亮起了燈光。四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就在客棧里吃了晚飯。晚飯時,北闊道:“今晚要小心,怎么感覺越近揚州越有些不太平。”
謝天民道:“感覺這個鎮上有人盯著我們。是不是我有些敏感了,這地方到底與關外不同。”
“此處魚米瓜香之地,人煙頗密了些。”桑梓道,“看起來總覺得有人跟蹤。”
“我們四人看上去就有些古怪,四匹油亮的大黑馬,三個英俊過人的俠客,再加上你們三人的裝束也與此間不同,進了鎮子難免有人尾隨張望,不必如此擔憂。宴南不是給你們都做了衣袍嗎?明日換上吧。”飛卿淡然道。
“此話有道理,不過大家還是要小心為上。”北闊道。
“此間怎么沒有見丐幫的人來接應你們?”飛卿道。
“我和桑梓在彭城與丐幫有過聯絡,他們說前路并無大礙。但是此時情形,我心中感覺并不踏實。”謝天民道。飛卿頷首沒說話。
“今晚雖然定了三間客房,天民和桑梓一間客房,我和阿卿一間客房,另一間就讓它空著吧。”北闊淡然道,他實在不放心飛卿。他隱隱感覺到還會有事發生。
飛卿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沒有說話。最多也只待兩日就能到揚州了。從揚州回來她就想和北闊完婚,他們都等的太久了,隱忍的太久了。此間她也不想顧及那些世俗的禮儀了。飛卿也知道北闊緊張她。
飛卿最終忍不住道:“哥哥不必如此緊張我,小心亂了方寸。就算我遇到些事情,我也能處理的。別忘了,我都快三十歲了,也有多年的江湖經驗。”
北闊心里一酸,他的阿卿都快三十了,他讓她等的太久了。
謝天民看了看北闊又看了看飛卿,道:“北闊這樣的表現也是人之常情,等到戌時我和桑梓去鎮上走一遭,你們二位老實在客棧待著,無論如何千萬別留下飛卿一人。”
“我怎么也感覺到飛卿是他們的重點攻擊對象。一路行來,并不明顯,可現如今怎么那么蹊蹺,越想越蹊蹺。”桑梓道。
“飛卿有事,北闊必亂。北闊意亂,我們四人必不從容,不從容就有跡可循。這幫人不簡單啊。”謝天民頷首道。
“那日我和天民隨宴南去城里,并不是為了買衣裳。是宴南覺得事情蹊蹺,她先是找了棺材鋪的老板娘,又找了裁縫鋪的老板,還找了飯莊的女廚子,還去了城南的那家陳氏醫館。宴南隱隱感覺那日在馬場攻擊她的事情雖是簡單的小事,毫無危險,但感覺起來卻不那么簡單,似乎與藍廳被誣陷的事情有些關聯。”桑梓思忖道。
“你們一樁一樁說來我聽聽。”北闊道。
“天民你說吧,我聽著,有補充的地方我再補充。”桑梓道。
謝天民點點頭道:“此事當時我和桑梓并沒有多想,飛卿病了那天,我和桑梓隨宴南去找郎中,宴南問了郎中對此事的看法,首先是馬場的郎中說,‘男女之事不復雜,江湖事情復雜’,‘上兵伐謀,攻心為上’。我和桑梓聽了大驚,他這一說,事態在我們心里就變了。”
北闊頷首道:“果然如此,那夜并無危險,但阿卿和我心里頓時就不一樣了,若不是在藍廳的馬場,不是宴南在身邊,在常人看來我和阿卿之間不知道有多生分。”
“宴南帶著我和桑梓去了棺材鋪,棺材鋪的老板娘說的和我們知道的沒有差別,向柏青只是來找北闊,向飛卿尋仇。她說這個向柏青用的是崆峒派的武功,向柏青的父親曾救過一名崆峒派的高手,這位高手指點了向柏青武功。最為關鍵的是老板娘說這位向姑娘經常能收到北闊的信件……”
謝天民還沒有說完,北闊就打斷道:“果然蹊蹺,我從未與什么女子寫過信,也從未收到過什么女子的信件……”
“宴南又帶我和桑梓去了那家飯莊,那家飯莊的女廚子是飛卿的朋友。”飛卿點點頭。謝天民接著道,“宴南和那名女廚師說了什么,我們就不知曉了,我和桑梓只是在那里吃了飯。后來又到了裁縫鋪子,宴南和那名女裁縫說了什么我們也無從知道,我們只是到那里量了一下做了身衣服。后來宴南讓我們自己出去走走,我去了趟丐幫,丐幫的消息基本和棺材鋪的消息相同。桑梓去了城南的陳家醫館,去城南醫館的消息桑梓和我說了,基本情況也與棺材鋪的消息相同。”
桑梓點點頭道:“雖然宴南是飛卿的朋友,與我們卻并不相識,我和天民擔心情況有詐,曾經詳細看過馬場的地形和環境。擔心那晚上向柏青襲擊的事情和馬場有關,我和天民趁著進城的機會,我去了城南陳家醫館,是棺材鋪的女老板說受傷的向柏青在城南的陳家醫館。我去了以后,確實看到那位受傷的向柏青和她帶來的幾個人。我仔細看了,傷勢不假,雖不致命,卻沒有姑息之意。當時我和那位向柏青姑娘交談了一下,事情確實蹊蹺,她說收到過北闊的信件,她也曾懷疑過,可是每次都是小乞丐給她送信,她知道北闊是丐幫的人……”
北闊見飛卿的臉色慘白,立刻拉住她道:“阿卿,你沒事吧?你別緊張,桑梓還帶了一封信回來,你看看就知道了……”
桑梓趕緊把信取了出來放在飛卿面前,飛卿打開一看,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嘆息一聲:“何至于此?”沒有比她更熟悉北闊的字跡,也沒有比她更熟悉北闊信件的語氣,這信雖署北闊的名字,字跡也有七分相似,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
謝天民道:“難道過了中原,是太多人惦記我們手上的東西嗎?難道是想離散飛卿和北闊?與他們又有什么好處呢?到底是情仇還是江湖紛爭?”
四人一時靜默無語。